九师兄他假正经

　　意料之外，荣瑜这次竟爽快应道：“赌什么？”
　　景夜白暗暗一笑，心道开窍，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好要赌什么，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缓解下尴尬。

　　“要不，就赌……”景夜白想了想，两人身无一物，总不能赌衣服吧，输一把脱一件，那样也有点太龌龊了，冷颤了一下，于是干脆要说赌着玩。
　　还未说完整，忽听有人敲门。
　　荣瑜走过去拉开门，却又急忙退了几步，景夜白一看，原来是刚进赌坊时的那个俏脸女侍。

　　“公子放心，我不进去。”女侍见荣瑜躲他，也不气恼，花枝招展地冲他们一笑，对身侧一招手，又一个侍从提着个坛子闪出身来。
　　景夜白眼睛一亮，急忙凑到门边痴痴问道：“这是酒吗？”
　　女侍点头道：“是。”
　　景夜白大喜，神情激动道：“是，是极乐酒吗？”
　　女侍掩嘴娇笑道：“顾大人走前交待送上来的，纯正的极乐酒，公子有口福了。”
　　“顾大人真是个好人啊。”景夜白笑得越发开怀，接过酒坛，宝贝一样抱在怀中。

　　女侍跟着笑了两声，又施一礼：“小女子走眼了，没看出二位竟是这样厉害的大人物，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没事没事。景夜白顾不得其他，心不在焉道，“你说过什么来着…没什么得罪的。”
　　女侍见他这般迫不及待的样子，嘤嘤笑道：“公子，这极乐酒虽好，余劲却不小，可别光顾着喝，耽误了正事。”
　　景夜白囫囵道：“还有什么正事？该干的都干……”
　　“啊呀，公子可真是羞煞人了，怎么说得这样直白。”女侍忽然不知怎的，掩面就跑开了。

　　景夜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正遂了愿，急匆匆关上房门，回到桌前将酒坛一放，眼望着荣瑜眉目流转，不怀好意道：“荣瑜，我们就赌这极乐酒怎么样？”
　　荣瑜迟缓了片刻，再一次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而是淡然道：“怎么赌？”
　　景夜白想也未想：“你赢了我喝，我赢了我喝。”
　　荣瑜：“……”
　　“不对，我赢了你喝。”景夜白干笑一声，着实被极乐酒馋昏了头。

　　荣瑜又迟缓了许久，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神情竟有些凝重道：“谁赢谁喝，只赌三把。”
　　景夜白噗嗤一笑，没想到荣瑜竟是这样没有自信，已经料定自己会输了，所以才这样说，不过景夜白倒觉得博弈一事全凭运气，输赢各占一半，于是不甚在意答应道：“好。”

　　言罢，二人各执一只骰盅，没有顾桥那般花哨的动作，只摇过几个来回，便都收了手。
　　荣瑜面无表情就要掀开盅盖，景夜白看着他笑嘻嘻道：“你在紧张对不对？”
　　荣瑜微怔，默然不语。
　　景夜白挑眉道：“我早就发现了，你越紧张，脸上就越正经。”
　　荣瑜眼神闪烁了一下，垂眸不再看他，径自拿开了盅盖。

　　点数，一二二。

　　荣瑜：“……”
　　“哈哈哈，你运气也太差了吧。”景夜白咧嘴大笑，心道怪不得荣瑜要说谁赢谁喝，原来他的运气竟是这样差的。
　　一边笑着一边将盅盖弹了开，三只骰子亮出来，点数……

　　一一二。

　　景夜白：“……”
　　就连荣瑜也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但刚笑一声，却又绷紧了神情。
　　谁赢谁喝。

　　二人心绪反复交替，景夜白无地自容过后，倒上酒推给荣瑜，荣瑜铁青着脸端起，景夜白眼巴巴盯着干咽一口，荣瑜顿了顿，一仰头饮进。
　　景夜白忙问：“怎么样？好喝吗？”
　　荣瑜缓了缓，摇头道：“没品。”
　　“……”景夜白痛心疾首道，“你缩着舌头的？”
　　荣瑜偏头不回，景夜白长叹一口气，悻悻道：“再来。”

　　荣瑜的运气确实极差，第二把的点数还是很小，一三四，景夜白本来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然而……
　　二二三。
　　景夜白欲哭无泪，只能再一次给荣瑜倒酒。
　　又眼巴巴看他喝下，也不再询问味道如何，沉声开了第三把。

　　开点之前，景夜白忽然心思一动，贼兮兮道：“这一把，我们变一下规矩，点数小的赢。”
　　荣瑜没有异义，缩了缩身子似是有些冷，轻轻点了点头。
　　景夜白总觉得骰盅之中藏着蹊跷，所以不等荣瑜上手，抢了个先机，率先翻开了骰盅。
　　五六六。

　　“…呵呵呵…点数小的赢……”景夜白笑出了眼泪，有气无力地拍了两下巴掌，身形看似憔悴不堪，甚是凄凉地倒上酒，推到荣瑜跟前，温顺道，“九师兄，请。”
　　“你替我……”荣瑜见他推酒过来，面色越发凝重，呢喃到一半，便委下身去，头一栽，伏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荣瑜？荣九师兄？”
　　没有回应。
　　景夜白想了想，又轻声唤道：“官人？”
　　这一呼唤，只见荣瑜微微动了动，嘴里含糊了一声不清不楚，但是却仍没有醒过来。
　　景夜白心道这极乐酒果真是足劲，只是荣瑜醉得也太快了，不免有些可惜。

　　面前酒气萦绕，景夜白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小小地嘬了一口，当即忍不住咂着嘴啧啧称叹，极乐酒果真妙极。
　　回味起来，入口刺冷，可还未下到一半，又暖烘烘四散开来，整个嘴里香气四溢，体内先冷后热，实在是难得的一番韵味。
　　只是，仿佛缺少点什么。

　　景夜白看着荣瑜渐渐起了平缓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熟睡，摇头笑了笑，兀自品尝起极乐酒。
　　过了好一会儿，荣瑜还在睡着，极乐酒已被景夜白喝了大半，此时他脸上酒红漫染，眼神也渐渐有些恍惚，体内冷意褪尽，只剩燥热。
　　恍惚中他想，怪不得乌河的鬼都喜欢这酒，因为他们的灵体常年是冰冷的，而极乐酒可以让他们感觉到体内的温度。
　　就像活人一样。

　　待到越发燥热之时，胸腔里像燃着一把火，炙烤得他口干舌燥，眼神越发迷离，桌上荣瑜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景夜白甩甩头，心道喝多了，颤颤地站起身，扶着桌子挪到荣瑜身边，看他还在摇晃着，不止左右摇，还上下摇，重了好几道影，胡乱抓了其中一道，俯低身子笑呵呵道：“我去洗个澡，待会过来扶你。”
　　说完，踉跄着往沐浴间走去，歪歪斜斜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沐浴间，脱去了衣物，直接进到池中，顿觉舒畅无比。

　　半躺在池中，才闭眼泡了没一会儿，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景夜白迷迷糊糊吆喝道：“谁？”
　　门外想起女侍的声音：“公子，方才送酒时忘了，我来给你们送茶。”
　　景夜白正觉口干舌燥，两手撑着池沿就要起身，不料酒劲十足，加上被热水一泡，身子愈发酸软无力，想了想，费力起来还要再穿衣，实在麻烦，而那边荣瑜还在睡着不能去开门，于是又吆喝道：“放在桌上。”
　　喊完又继续闭眼半躺下，才闭上眼，忽听池中传来声响，一圈圈的水波漾到了自己的身上，景夜白慌乱着睁眼一看，荣瑜衣衫整齐地也进了池子里，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隔着淡淡的水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景夜白受了惊将要喊出声，不料外面女侍已开了门走进来，没看见他二人的身影，便轻声喊了喊，眼下场景着实有些尴尬，景夜白捂着嘴不敢出声，荣瑜始终一言不发，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看着他。

　　女侍将茶壶放到桌上，嘀咕了几句转身往门外走，走到一半时却好巧不巧看向这边，帏幛半合，一时间，景夜白与她对了个眼……
　　二人同时一愣，景夜白捂着嘴愣怔无语，女侍看见荣瑜跟他面对面坐着，冲他笑了笑，异常和煦地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景夜白放下手，正要呼出一口气，却听外面叫道：“好景色啊～”
　　“……”

　　听着外面的呼喊，景夜白只觉得气血上涌，又羞又恼，热气与怒气冲得酒劲更加上头，面前荣瑜又开始重影，左摇右晃，不知他是醉是醒。
　　荣瑜并未脱去衣物，就这么衣衫齐整地坐在水里，看不清是什么样的神情，沉闷着也不说话。
　　景夜白揉了揉眼，惺忪道：“荣瑜？”
　　荣瑜不回。
　　景夜白托着额头，闭眼想了片刻，有气无力道：“官人？”
　　荣瑜：“嗯。”

　　景夜白明白了，荣瑜这是还没醒酒，而且还记着上次在望林镇假扮新郎的事，没玩够呢。
　　只是眼下他自己也迷迷糊糊，怕不能再对他使坏了，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努力维持着清明，恶趣使然，脱口而出道：“你…官人，你叫我一声官人来听听。”
　　荣瑜却又不回，景夜白心下纳闷，试探道：“你是醉是醒？”
　　“快醒了。”荣瑜说着将脸埋进水里，片刻后又抬起头，朦胧中面上映着些莹莹的光亮，往前探了探身子，郑重说道，“你读一下我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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