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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从锦绣添妆楼满载而归后,孟砚梨将李愈音送回府,还入府逗了一会儿她家那些小狸奴。
接着方才启程返回家中,怎料长公主府上已有两位贵客登临。
顾云况整日不曾见到孟砚梨,从午后便已等在府内。
与此同时,裴玉浮正安坐于会客厅另一角,正时不时地打量他几眼。
道门女子惯是打扮得雅致清淡,但裴玉浮的身份与众不同,虽着校服,妆容与饰品依旧时刻保持着精致奢华。
加之她本就生得唇红齿白,一双眉目含情,看上去颇为娇贵。
若作清新打扮,反而掩其优势。
“表姐。”
瞧见孟砚梨身影入内,裴玉浮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笑道:“久违。”
孟砚梨显然没料到裴玉浮会前来长公主府上,一时有些诧异,但很快镇定道:“阿浮。咱们许久未见,你越发清瘦了。”
她说着,还不忘将裴玉浮与顾云况彼此介绍:“这位是本朝左相,顾云况。顾大人,这位是衡襄王郡主,亦是本宫表妹。姓裴,名玉浮。她身入道门,尊号伏缘真人。”
他们二人刚刚已经相互见过礼,裴玉浮对顾云况之名有所耳闻,知道此人是孟砚梨心尖儿上的郎君,不由对他报有极高期待。
眼下瞧着,也不过如此。
听说此人是前朝云氏的胡人妃嫔之子,血统比之孟砚梨还要更加卑劣。
孟砚梨到底出身草莽,做任何事都没什么欣赏水平。
裴玉浮甚至无需开口,孟砚梨都看得出她又在腹诽些什么。
因此只尴尬笑着示意桃邀给二位贵客看茶,裴玉浮摆摆手拒绝道:“不必,方才等你已经喝够了。我就是人到长安,想着无论如何得来拜访表姐一次,否则岂非不知礼数。”
孟砚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上一世孟染竹不曾参与凛清观落成大典那会儿,她怎么不记得裴玉浮竟如此知礼数,还能不辞辛劳地亲赴长公主府拜访。
无非是寻个由头,看看可否于此地偶遇孟染竹罢。
衡襄王郡主金尊玉贵,人还在前来长安路上,只怕曾经的衡襄王府就已经被清扫维护数遍,等着她顺利入住。
自是没想过,城内蜀王府压根无人问津,孟染竹成日居于御兴阁,和其余受邀的道门名士们同吃同住。
她但凡严格按照章程办事,都不至于见不到他。
“表姐。”
裴玉浮不自觉在孟砚梨今日民间衣着上扫了几眼,故作无奈模样,长叹一声:“你好歹也是长公主殿下。别总混迹外间那些人群中,自甘堕落。”
不过:“你挑衣裙的品味倒是比挑男人强些。”
她说着,仿佛瞟见什么隔夜菜般斜睨顾云况数眼。
尽管承认此人的确皮相出众,但一想到他是西疆胡姬所生,裴玉浮几乎立刻泛起恶心,轻撇下唇角。
“……”
孟砚梨不断告诫自己,看在英年早逝的舅舅份上,不可对裴玉浮出言不逊。
衡襄王与裴后年纪相近,家中其余兄弟姐妹都不及他们二位关系亲密。
正因如此,衡襄王待孟砚梨始终有如亲女。
他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衡襄王妃将子女教导成裴玉浮这般模样。
见孟砚梨微笑不语,裴玉浮觉得无趣,索性行礼告辞。
她低下头,稍稍整理一番自己仙气飘飘的纯白校服,保持配剑系在腰间纹丝不动。看得出言行举止极为端正,时刻都不允许出现差错。
孟砚梨也不愿多留她,自是顺其自然道:“荔棉,送客。”
裴玉浮误以为她急不可耐地想与顾云况你侬我侬,几乎按捺不住眼底嫌弃,匆匆离去。
孟砚梨回首,却见顾云况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玉浮离去的背影,蓦地升起心火:“顾大人方才聋了不成。”
“本宫表妹挑剔得很。她若论第二不喜淮水县之人,第一便是不喜胡人。”
顾云况骤然收回视线,垂眸与孟砚梨笑道:“殿下误会。”
他佯装并未察觉到孟砚梨和裴玉浮对待彼此的细微敌意,牵起她的手向内院去。
孟砚梨本想挣脱,但他却顺势握得更紧。
……
三日后,阖宫大宴。
自那夜一起用过晚膳后,孟砚梨已有三日没再见过顾云况。
其间她垂帘参与了一次早朝,顾云况并未缺席,可早朝结束后,他立刻不知所踪。
她命田恪暗中查探丞相府,怎料田恪压根没把“暗中”二字听进去,大咧咧地步入其内,恰好遇着燕暮。
燕暮面露疑惑,不解道:“游归去了凛清观监工啊。他说往返不便,估计要等到宫宴那日再回。”
“怎么,”他贼兮兮地凑近田恪,看热闹不嫌事大:“来,对你燕兄如实相告。是不是梨妹妹想我们游归了?”
田恪将剑柄抵在燕暮肩上,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了些:“休要揣测长公主殿下心意。”
燕暮恍若未闻:“啊,那就是了。”
田恪略一挑眉,却也并未长出脑子想到要给他家殿下正名。
既已了然丞相大人行踪,他还是早些回府知会殿下得好。
“凛清观?”
“对。”田恪将燕暮原话带到:“据燕少将军所言,是凛清观。”
先前派顾云况去监工,他分明不愿。
这会儿倒上赶着。
孟砚梨又想起那日顾云况盯着裴玉浮若有所思模样,总觉得这其中有鬼。
但她并未声张,只想等到宫宴当日再议。
此刻孟砚梨端坐于太皇太后身侧,不住地向前来见礼的王公贵女们颔首微笑,目光已在群臣之中绕了一圈又一圈。
李愈音身着一袭清水蓝与绯色相间的华美宫装缓缓来迟,正是那日孟砚梨陪着她在锦绣添妆楼内所购。
六部受邀众卿原本还没认出这位美人究竟何许人也,直到她入座刑部尚书席位,方才恍然大悟,各个难掩惊讶神情。
共事数年,他们几乎都快忘了李大人分明是位容颜出众的年轻女子。
李愈音平日即使参与宫宴,也总是以典雅清正的装扮为主,从未像现下这般惹眼,引得频频瞩目。
她一时感到有些不适应,只得强作镇定,抬手饮茶。
坐于孟砚梨右手边的裴玉浮显然也注意到了李愈音,她侧首望向孟砚梨,颇为不屑道:“那位尚书大人,未免太过招摇。”
六部尚书之位前方,合该入座当朝三公,即左、右两位丞相、太尉与御史大夫。
虽是新官上任,但风拂露自入仕以来便与人为善,功绩亦足以服众。
只见她方一入席,周遭立刻变得熙熙攘攘,前来问候者络绎不绝。
透过人群缝隙不难发现,风拂露身旁属于顾云况的位置仍旧空无一人。
孟砚梨心下暗自焦虑,全然不曾搭理裴玉浮。
裴玉浮并未察觉孟砚梨有何异样,自顾自地追问:“表姐,她的出身如何?莫不是还妄想能得世子哥哥青睐罢。”
“与你何干。”
孟砚梨冷不丁地蹦出四个字。
她本不想如此凶悍。
但她上辈子活得够憋屈了,幸得苍天怜悯才重活一世。她为了英年早逝的衡襄王能忍一次,却没必要再忍第二次。
裴玉浮几时见过待自己这般不客气的孟砚梨,难免怔愣半晌。
视线复又落回群臣之间,恰好风拂露与一位同僚结束谈话后抬眸,与孟砚梨相视而笑。
风拂露略一偏过头,点了一下顾云况的座位。在她印象中,顾云况向来早到。
孟砚梨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正在寻他。
她收回目光,继续对裴玉浮道:“你若想得到蜀王世子青睐,没人拦着你。”
但:“今日前来的所有女眷无论任何出身,都是承蒙天恩,由圣上下旨亲邀。”
“大家各凭本事。”
“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旁人。”
孟砚梨扯起唇角,难掩轻蔑:“就凭你的世家出身吗?那算什么。”
那算什么。
于重活一世的孟砚梨而言,她连死亡都已经历过,又怎还会因为“是否出身世家”这等芝麻大点的小事,消耗折磨自己。
“还请伏缘真人脑子放清楚点,勿要总说些本宫不爱听的荒谬言辞。”
毕竟:“这天下姓孟,是淮水县孟家村的孟。”
孟砚梨声音其实不大。
但除却裴玉浮外,太皇太后、孟桓包括孟桓另一边坐着的孟染竹,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皇太后佯装未闻,眼底不动声色地掠过一丝不为外人所察的笑意,显是很满意孟砚梨所言。
裴后与衡襄王的确都是好孩子。
可惜裴玉浮自幼被衡襄王妃惯得坏了秉性,太皇太后从来不喜欢她。
“至于李大人,”孟砚梨上下打量了裴玉浮数眼,忍不住嗤她一声:“李大人是大梁肱骨栋梁,乃陛下与本宫的左膀右臂。”
“她为民为国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和某些大梁蛀虫争风吃醋。”
在裴玉浮幼时印象中,孟砚梨虽比她年长一岁有余,却永远软乎乎地黏在自己身边。
无论裴玉浮如何洋洋自得,孟砚梨永远乐呵呵笑着,温顺乖巧,从不会生气。
柿子总捡软的捏。
孟砚梨就是那颗好欺负的软柿子。
因此裴玉浮震惊,软柿子长大后,竟也变得硬气起来。
捏着酒杯的手指几乎变形,虽不愿落了下风,怎料此刻内侍高宣宴席即将开始,裴玉浮终究还是暗暗咽下这口恶气,抿唇笑道:“臣女僭越,表姐勿怪。”
……
宴席正式开始,顾云况还是没出现。
孟砚梨食之无味,眼瞧着各位贵女们即将前来敬酒,她正想找个借口开溜,却听见远方宴席入口处传来通传声:“渡一天师到!”
渡一天师乃道门高人,声名响彻天下。
众人也都清楚,他是蜀王世子恩师,曾救蜀王世子于生死一线。
孟染竹本以为渡一天师还要再等几日才会抵达长安,此刻不由面露惊喜:“怎么师父到了也没跟我说一声?皇祖母,可是您邀他今夜前来?”
太皇太后没做声,只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渡一天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周游天下,不问世事。
是以这世上真正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渡一天师阔步行至孟桓面前,依照规矩行礼:“贫道参见陛下。”
话音未落,却听见孟染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是何人?为何冒充本世子恩师?”
觥筹交错的场面随着这一声疑问落地,霎时间陷入静谧。
渡一天师闻言,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之处,望向称自己为“师父”的孟染竹:“贫道惶恐。敢问这位贵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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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人对阿梨,是一款别致的同性恨(希望宝子们能get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