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薛晓—我要找到你

　　时间是最经不起捉摸的东西，混混沌沌是一天，精精神神也是一天，不论你想怎么过，时间是不会关心的，他只是一分一秒地往前走，不会抛下你，也不会带着你。

　　庭院里的腊梅谢了之后，山上的迎春就跟上了，接着就是池子边上的海棠，噼里啪啦地挂了一树，等那几株玉兰开颓了，天也正儿八经的热了起来。

　　晓星尘没有再纠结过自己到底是谁，每天风轻云淡地过日子，也没再提过那块碎片的事儿。薛洋倒是压着性子到处翻找过，那天凌晨开始的搜寻持续了小一个月，把古旧的谢宅整个翻了一遍，所有角落都没有放过，甚至还把池子里的水抽干了，本来是从山上引来的活水，还要大张旗鼓地区截流，动静搞大了，薛洋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里说了什么晓星尘不知道，薛洋也没告诉他，只是从那天之后薛洋就没再去附医，转而去考了公务员，还好年龄没过线，秋天到的时候入了职。之后就更忙了，先跟着办公室主任熟悉工作，冬天快到的时候又要下基层，一个月能回一趟家已经算不错了。人更瘦了，晒黑了，配上刺猬头，整个人从一柄匕首淬炼成了一把钢枪。眼睛里闪着火一样的精光，干裂的柴，在不被发觉的眼底疲惫又不知停歇地焚烧着。

　　这把火就一直烧到了过年。上一年过年因为谢老大公务在外，谢老二也脱不开身，没有团聚，今年所有人都得了空，又像往年一样都回了老宅子，除夕的晚上人更多，照着往年其他旁支的亲戚也都来了，浩浩荡荡数十口人。老宅子从大门口就开始张灯结彩，有檐儿的地方更是装点得红火喜庆。谢老大抱着谢荛家的老大喜笑颜开，谢老二抱着谢昌宁家的老二传授当老二的经验，妯娌们围在一起和王妈一起包饺子，年轻人凑在一起吹水打游戏，小孩子们在《春节序曲》的背景音里屋里屋外的来回跑，身后又跟着担惊受怕的保姆阿姨，整个一楼像是年货集市一样的热闹，所有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刻和家庭氛围。

　　“人太多了，我能不能，不下去啊？”晓星尘一边被薛洋摆弄着换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恳求着。晓星尘从未在这宅子里见过这么多人，还都姓谢，倾巢而出的架势让晓星尘很不安，他不知道他和薛洋的关系在这个世界里会被人怎样的看待，不知道这么多姓谢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一向清冷自持的晓道长破天荒的第一次因为陌生人的态度和眼光紧张要崩断了。他轻声地说了两遍自己的诉求，两个人这一年聚太少离太多，面对薛洋时，晓星尘说话的姿态越来越低。

　　今天晓星尘衬衫是栗色的，薛洋比照了一下左右手上的领针，略一思索，放下了砗磲的那款，把茶晶的别了上去。“去年因为咱爸和二叔都没在国内，三叔跟着三婶去了南边，所以就没聚，习惯就好了，其实差不多每年都得这样来一次，你不用跟他们打招呼，就当他们不存在，自己吃饱就行。”薛洋把领针整理好，解释的话也就到头了。站到晓星尘身后，用手把人环在怀里，对着穿衣镜，薛洋抬手装模作样的撩了一下前额的毛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贴近晓星尘的耳朵吹气，直视着镜子里的人从耳朵到面颊全红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想下楼，我给你穿衣服的时候，就只想着怎么给扒下来。”

　　晓星尘敏感地缩了缩脖子，耸着肩膀就要躲开，可薛洋却也没继续再撩拨他，沉了脸拉着人的手就往门口走去。晓星尘新热了一下就冷了，鼻子酸了酸，马上就调整情绪顺势跟了上去。

　　这一年的薛洋，总是这样，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事，两个人之间总像是模模糊糊地隔着什么。晓星尘想问，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家少，可也确实是很忙，薛洋教会晓星尘用手机和即时通讯，每天早中晚都会发张照片过来报备自己在做什么，只要不涉密，办公地点也分享给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打电话，工资卡也放在晓星尘手里，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可谢荛说这是薛洋的诚意。

　　但总是，少点什么，少了点之前本来一直都有的东西。晓星尘想不清楚，也说不出来。

　　薛洋心里却清楚，陈星杨的脾气他摸不清楚，但晓星尘的心性他抓的死死的，他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晓星尘即使不舒服也会忍着，于是放肆大胆的欺负人，也只是自己心里堵着一口气。

　　金正说过他，叫他别耍别扭，可他自己过不去。

　　三个月前的对话在下楼的过程中又涌上薛洋的脑海。

　　“那你说，那玩意，怎么就突然就没了，我就差把宅子拆了你知道么，就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这玩意就自己长腿跑了？”

　　“那你也不能认为是晓星尘给弄没了啊，他弄没那个干嘛呢，他是最想回去的那个吧。”金正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改口叫晓星尘了。

　　“他是最想回去，但他不信我，他不信我是真的愿意和他回去的，你知道么，他就是介意我是谢牧，因为他完完整整的成了晓星尘了，可我还是谢牧加薛洋，他就是介意。”薛洋堵着一口气，出不去。

　　金正很是无奈，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薛洋自以为是的性格，“阿牧，你从小就主意特别正，但你能不能别老瞎猜别人的心思啊，以前对陈星杨也是这样，你说，薛洋是这样么，你这脾气就是谢牧的脾气，你就不能觉得晓星尘是为你好么？”

　　“为我好什么了？”

　　“你想，那个世界，跟神话故事似得，咱们根本不懂，兴许你们回去一露面你就会被认出来然后好几万人过来砍你呢，那晓星尘不让你回去不也是为了保护你么？”

　　“我他妈是个男人！我不用他保护！我为了他去死都行，他想回去就回去，为什么就是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

　　“你是男人，可他也是个男人！谢牧你清醒一点行么？别天天就自己逞英雄！”金正气的忍住想扇死薛洋的手，猛拍桌子走了人。

　　那次和金正吵完，俩人还没见过面，薛洋很气，他觉得怎么连金正都不理解自己了，他不是怕死，也不是逞英雄，他就是希望晓星尘能过得舒坦点，可晓星尘怎么就是不信。

　　胡思乱想着俩人下了楼，其实从他俩出现在楼梯口时楼下的声浪就平息了许多，这么多双眼睛或明或暗地看着他俩从楼上下来，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在他俩头上打了“一对璧人”的弹幕，但终究因为形形色色的理由，露出的笑容里还是有些尴尬。

　　成瑾倒是很坦荡，看儿子下来了，把饺子皮丢开，拍拍手上的面粉，嗔怪地开了口：“怎么才下来啊，都几点了，星杨，过来妈这。”成瑾很惯常在众人面前给晓星尘撑场子，薛洋一直很感激自己妈妈这样做。薛洋身上太多谢家人的征伐气，晓星尘温温和和，又有许多趣闻讲，左右不能有真正的儿媳妇了，成瑾说服自己接受晓星尘后，越来越喜欢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但他已经变成了晓星尘的事情，对外始终没有透露太多，家里还有旁支的亲戚在，所以成瑾依旧叫他星杨。晓星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挣开薛洋的手，朝着那一大桌子婶婶姑姑走过去。谢昌辽也把薛洋叫过去，和一帮叔叔兄弟们聊天。

　　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大家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女人们哄孩子睡觉的去了卧室，男人们无外乎喝喝茶聊聊天，说着说着又会说到工作生意上去，年轻点的就凑在一起聊聊八卦，老宅子地下改造了影音室，还放了台球案子和点唱机，薛洋对这些不感兴趣，谢昌宁和谢荛搬走后一直没动过，每年也只是过年前会有人来调试，这时候没事做的小一辈的就招呼着去看电影K歌，总之每个人都能找到事情做，漫长的除夕夜，一分钟都没留给无聊这两个字。

　　成瑾和谢昌辽叫着薛洋和晓星尘去了书房。夫妻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三十上午才进家，还没来得及和孩子说几句话，现在总算是找到时间，安安静静地聊了几句。成瑾拉着晓星尘问长问短，谢昌辽严肃地听薛洋做着一年的工作汇报，时不时低声地提点几句。成瑾看着样貌脾性都十足十相像的父子俩，又看着春水一样温和暖人的晓星尘，满心满眼的满足满意，但看着薛洋精瘦的模样，有些自责自己母亲的角色扮演的不好。

　　等汇报和提点终于告一段落了，谢昌辽和薛洋走了过来。薛洋搬了把大椅在沙发前给父亲坐，自己坐到了妈妈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手搭在妈妈另一侧的肩膀上，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把自己拧成了麻花，才把脑袋勉强放在了妈妈这一边的肩头。

　　“妈。”薛洋腻乎乎地叫了一声，谢昌辽和晓星尘同时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成瑾却笑弯了眉眼，呼噜猫似的呼噜着儿子的脑袋，状似埋怨地说：“人都瘦了，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都是你爸瞎折腾。不过也是为你好，自己多上心，遇事和你二叔商量。”

　　“知道了，刚才我爸已经说半天了”，薛洋乐呵呵地直起腰，两只手在成瑾肩头揉按起来，“你们这次能住一个月的话，我们出去转转？”

　　“一个月是理想状态，不过跟你出去转两天到可以”，谢昌辽刚才工作汇报听的舒心，此时也很是放松，转头看向晓星尘，努力地笑得像个慈父：“星尘想去哪里？”

　　自从晓星尘的记忆苏醒，加上这次，他也拢共只见过薛洋父母四次，每次都是匆匆，吃顿饭，或是喝喝茶，就要说再见，这是谢昌辽第一次和他正面对话，晓星尘的脑子一下子宕机，茫然地笑了笑，机械地说了句：“都好……”接着就看晓星尘的上下唇不自然地张合了一下，最终蹦出两个字：“…阿耶。”

　　一句话把房间里的空气全部都冻住了。

　　谢昌辽嘴角明显抽笑了一下，这个无法自控的行为让成瑾和薛洋都憋了笑，晓星尘左右看了看，脸腾地红了，正了正嗓音说道：“那个，阿耶，更…更顺口一些…”

　　饶是谢昌辽见识过再多风浪，今天也承认栽了个跟头。他看着尴尬的晓星尘，脑海中竟然一瞬间以为他是真正的儿媳妇，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太不端重了，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竟然说了句：“不妨事。”

　　下一秒薛洋爆发出了猪一样的嚎叫，笑得滚到了地板上，捂着肚子，眼泪都下来了，谢昌辽彻底绷不住了，瞪着薛洋给了他一脚，“坐好！”

　　薛洋稳住身体盘腿坐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都笑扭曲了，“爸，不妨事，哈哈哈哈哈，你这真是拍古装剧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瑾看不下去自己先生被儿子笑得老脸变成猪肝色，忍着笑去推薛洋，“阿牧，别笑了，像什么样子。”回想晓星尘确实只有在第一次敬茶的时候称呼过“爸爸妈妈”，其他时间似乎真的没有这样叫过，成瑾以为是晓星尘还没有适应，现在看来确实是没有适应，但不是没适应做人家“儿媳妇”，而是没适应现在社会的这种叫法。她转过头看着不知所措的晓星尘，温和地说：“没事，你怎么顺口怎么叫，反正知道是自己爸妈就行，你看阿牧，在我们跟前也是没大没小的。”潜台词就是在外面还是要端着点。晓星尘很感谢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成瑾看晓星尘欲言又止的样子，体贴地问：“那你想怎么称呼我呢？”晓星尘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了薛洋一眼，薛洋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示意他大胆一点，晓星尘知道不能躲，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说：“阿娘。”

　　晓星尘的嗓音本就清朗温润，平时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咬字落音带着些不寻常的尾音和语调，让人听了心里熨帖。今天这句珠圆玉润的“阿娘”直接把成瑾五十多年没女儿的遗憾给圆满了，少女心怦怦怦地炸成无数粉色小泡泡，一把抱住晓星尘满脸幸福地笑着说：“哎呀，阿娘可稀罕死你了！”

　　薛洋捂着脸恨不得地上出现个洞给他钻进去，指头缝里看见自己的爸爸竟然一脸欣慰，扑过去抱住谢昌辽的腿，“阿耶，你稀罕我不！”谢昌辽嫌弃地轻轻把薛洋踢开，“有儿媳妇谁还要你，滚吧。”

　　晓星尘再是端正，此刻也兜不住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家庭氛围是晓星尘不曾体会过的，新鲜，有趣，也让人温暖，许久以来因为薛洋被冷落的情绪被暖了回来，晓星尘竟然有些庆幸那块碎片找不到了，没有错失这样的至情。

　　笑了一会儿，谢昌辽出了声，“好了，快说说，想去哪儿玩，有目的地吗？”常年工作繁忙，陪儿子的时间稀少的可怜，所以一次机会都不想错过。

　　“有啊，早就想好了”，薛洋依旧在地上盘腿坐着，抬头望向谢昌辽，“爸，咱们去夔州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