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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
百贵先生的伪装我差点都没看出来。
可惜的是我跟他太熟悉了，这种程度的伪装，只要是熟人就能一眼认出来。种种线索在我脑海中汇聚，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贵先生，该不会……要炸掉这里的就是您吧?！”
百贵先生离职的时候工作还没有完成正式的交接，也就是说他的身份权限可能根本就没有被移除，档案就被记录了死亡。而且他对这里的地形也十分熟悉，他更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
这个猜想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老爸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是……”百贵先生迟疑地看着我，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反应，可实际上非常警惕。
对哦，无论是认出我还是认不出我来，现在都算是个问题。
我赶紧打断了他的思考：“我不知道要做那件事的人是不是你，但是我要说的是，还记得当初飞鸟井失踪的拿起护士昏睡事件吗?如果今天这里被炸了，有可能整个东京全都变成那样。”
工藤在疯狂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再拖下去对策组明面上就要下班。
“所以，百贵先生，到底是不是你们。如果不是，我就继续去找了。”
百贵先生，百贵船太郎，并不回答。
不仅仅是不信任我。我大概明白了，虽然这件事情跟他有关，但最开始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到时候互相套取情报的环节就免了吧，事后如果还活着，我能知道的都会告诉他们。
“对了，给我老爸带个信。就是鸣瓢秋人那个笨蛋老爸。”
“我今天本来答应他回去吃饭的，现在可能回不去了。”
…………………………
让我想想有什么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最近却经常跟对策组扯上关系的。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停下脚步。
我给莎莉打了个电话。
她没接。平时她都不是这样的，她接我电话都很快的，特别是现在正在抓我的时候，有这么好的线索为什么不接？
我一连给她打了十一个电话。
在我准备打第十二个电话的时候，她终于接了。
“花井，没什么事的话我——”
“你是傻了吗?！你们干卧底的，怎么一个个都这样，都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送死是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炸了这座楼，如果罔象女醒了，整个东京都有可能被卷进去，能死一半的人！”
如果因为震动把装置破坏了，那就会无限扩散。连容器都没有……就只能杀死她了。
我劈头盖脸的问话就这么砸过去。
其实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她，但首先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来问，就可以镇住她，先诈她一下，就算不想承认应该也会说的。
如果这个再不是，我就只能去问问透子哥是不是他干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莎莉震惊地问。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就在这里，你先告诉我你在哪，这件事情跟你们想的不一样，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出了事故，你死了我可不会祭奠你这个傻子！”
我一边问一边在无人的仓库区跑。
直到我看见那个熟悉的马尾在拐角一闪而过。
莎莉说：“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今天来这里的哪个人没有做好挂掉的准备啊！但是，谁允许你你为了这种事就可以去死了?”我追着那道身影就跑过去。
“听我说，花井，他们马上就会启动那个东西，你知道两个月前欧洲大陆怎么沉没的吗?来不及了，今天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莎莉的声音里带着喘息。
她已经知道我在追着她了。一个跑一个追，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我还想在这个时间里说服她，看起来有些难度。
“搞什么啊！就算这个世界千疮百孔，也不一定会毁掉，之后总会有办法的！这座建筑里有潜意识读取扩散装置，飞鸟井爆发之后的影响范围比预计的可能大得多，你们真的要拿上所有人的性命来赌这样一个未来吗?！”
我哪知道两个月之前欧洲居然给沉了！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早点回来，把他们一个一个天灵盖都给拧下来。
对策组，好吧，还是叫他们深渊独立教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而且搞成这样被透成筛子的，还不只是一个世界。
莎莉忽然停下来了。
她转身就是一脚踹过来，我也放慢速度一个急刹车，避免被她踩到脸。
她说：“可以，当然可以。那个东西会毁掉，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它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花井，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我咬着牙往她脸上来了一拳。
她是故意引开我的！
真正动手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只是来保证计划的顺利运行而已。
“如果能够保证所有人都活下去，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你说得对，如果你们真的能杀掉她，然后处理掉所有的装置，就不会有问题。”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场上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件事。”
因为一些小小的分歧导致陌路。
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但我们终归是同一类人。我也能轻而易举的理解到她的想法。
我说：“并不是她死了之后事情就会结束。”
莎莉猝不及防被我掀翻在地上。
“你说什么?”
“谁告诉你们杀掉她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的?她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我来告诉你飞鸟井木记死亡的世界都怎么样了吧——”我拔出了我的刀，“之前刚好有遇到过一个人，他来自一个这样的世界。”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还记得那个叫罗德的人死之前是怎么样的疯狂情况。
“飞鸟井死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飞鸟井。所有的人，都是罔象女。”
“无一幸免。”
“莎莉，对不起了。”
…………………………
我耽误了太多时间。
只有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你才会意识到一件事：爆炸确实是艺术。
火光。
剧烈的轰鸣把耳朵差点给震聋。
「花井户桑，对策组总部的外面——」
耳机里传来工藤惊慌失措的声音。
“爆炸了。我没赶上。”
「不是那个，我是说，某一层楼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难道是……
最坏的情况吗?
“哪一层?！”
我三步并作两步在晃来晃去的走廊里狂奔，越过掉落的支架和建筑材料，往上层跑去。
飞鸟井在上面。
走廊里闪着警报。现在就算大摇大摆的从这里走，也不会有人管了。
“干扰系统开始运作，正在接管安保程序。警告，警告，井中世界已泄露，检测到大规模扩散，灾难级事故警告！”
“已成功隔离，切断外界联系。”
“干扰系统运转中，已全覆盖错位对策局。事故已排除，请回到各自岗位继续工作。重复，请回到各自岗位进行工作。”
一个单调的机械女声在满是尸体和血迹的建筑里响起。还有一些在爆炸中幸存的人，想要从这里冲出去，大门却在他们眼前关闭。
强制隔离程序。
也是自我囚禁的一道枷锁。
我终于到了上层。
这里简直已经变成了幻想的乐园。横七竖八的工作人员躺倒在那里，脸上有着各自不同的表情，好像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地面上弥漫着红色的雾气，还有不可名状的一些东西从里面伸出来。整个的这一层都已经被浸染成了无法形容的存在。
我顺着这些东西的来源跑去，果然看见了一扇敞开的大门。
值得高兴的是这一层还没有被彻底破坏，只是随着震动继续进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倒塌。
当我跑进大门的时候，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和正在走出来的少女。
然后有一瞬间的失神。
就又回到了那个漂浮着泡沫的云海。回到属于我的梦境，我们曾经沟通过的桥梁。
她仍然站在原地，然后慢慢向我走过来，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已经不见，好像刚才的一番打斗奔跑都没有发生过。
这里是梦境，并非现实。
我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但这并不像往常一样，我能轻易的从这里出去，现在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我看着她。
“那个人是来杀你的，对吧?”我问她。
她点点头。
活着对她来说或许太过辛苦了。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是我站在那里——
“你是来救我的吗?”她轻轻地问。
不。如果是我站在那里，我也会选择杀了她。把尸体丢进容器，把一切埋葬，把这片区域封锁，把任何有可能毁灭的未来都掐死在摇篮之中。
对不起，我跟那些人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于是我告诉她：“我来救你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去哪?”
“别的世界，没有人的地方，哪里都行，不会有人再找到你，也不会有人再进入你的梦里，你也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
“不可能的。”
“我没有骗你。我可以带你去别的世界，没必要停留在这个地方。”
她看着我。
她问：“那你为什么拿着刀?”
那是因为——通往别的世界的代价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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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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