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皇(重生)

作者:天下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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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祥


      沈离淮他们按着小贩的指引,慢慢悠悠地沿着这条街晃荡,还未到达街的尽头,远远地就看见那一个接一个升起来的孔明灯,仿佛在用它们的合力之光引领着他们去往那处。

      待他们到了那处后才更觉壮观,灯很多,各种形态,目光所及,鼻中所闻,手中所触皆为灯笼,他们像是进入了灯的世界,灯的海洋。

      灯笼散发出的橘黄光芒无处不在,所有的灯都在它的浮力下飘着,飘在河面,飘在行人的手中,飘在布满星辰的夜空。

      河被荷花样式的灯所占领,遮挡得严严实实,似乎河中所装的并不是水,而是会飘浮的灯。

      河上红色的姻缘桥同那小贩说的一样,很多成对的年轻男女或羞涩或兴奋地在那走过,在灯的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清他们脸上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头顶上空便是孔明灯了,一盏盏孔明灯写上希冀后被放飞,声势浩大地从人们手中飘离,摇晃着上升,上升,似有碎金潮汐涌向遥远天际。

      漫天的孔明灯几乎要与天幕上那摇曳着的璀璨星子融为一片,好似那些星子就是盏盏孔明灯幻化而来,寒冷的高空一点点磨去了孔明灯温暖的橘黄,所以它们带着人们的愿望在天上定居时,变成了星星特有的冷芒。

      赵亦泽牵着只顾仰头看孔明灯的沈离淮来到河边的一颗大树下,这处摆了几个小摊,有纸笔,蜡烛,还有些祈愿的红丝线和木牌。

      他们头上的大树枝叶上就被挂满了这些喜庆的祈愿物,木牌被风一吹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响,伴随着树叶的摩挲声像是在念什么神秘咒语。

      赵亦泽将一盏孔明灯递给她,向摊主借笔,摊主将笔借给他们时神色有些奇异,他们手上拿的孔明灯不是一样的,却很容易看出是一对,两位男子在秋灯节一起来放这种孔明灯,实是少见,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

      他们没理会摊主好奇的打量,拿了笔便各自寻了处折腾孔明灯。

      沈离淮看着灯笼空白处沉吟了一会,便抬笔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诸事顺利。

      她已是重活一世,也无所求,只希望她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诸事顺利便好。

      她将笔还回去时,发现赵亦泽还在写,他面色沉静,埋头写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的像是在批奏折。

      她还以为他对这些应是不屑一顾的,他已是天下至尊,还有什么是需要他这么长篇大论地向上天讨要的?

      沈离淮的目光在他晃动着的笔杆子上顿了瞬便移开了,双手抱着她自己的孔明灯在原地等待,无聊之际仰头看着别人放上天的灯笼。

      一眼扫过,她在灯笼上看到出现最频繁的词是“白首”,其次是“安康”。

      再环顾周围,清一色的年轻男女,她心中大概知晓赵亦泽带她参加的是个什么性质的节日了,难怪在婚姻不能自主的王公贵族中不流行。

      等到她脖子都仰酸了,赵亦泽才朝她走过来。

      她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灯笼,“我们一起放吧?”

      他简短地应道:“好。”

      沈离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真是个闷葫芦,话少动作多。

      他们二人站在灯河旁,同时将手中的孔明灯推上天,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它们渐渐远去,他们的灯笼轻飘飘地飞上天,都是正面对着他们,而祈愿的那面是反面,所以他们除了灯笼上两只互补的单翅比翼鸟图,什么都看不到。

      飞到一定高度,赵亦泽的那盏灯被风吹得打了个转,反面露出了大半,吸引了沈离淮的注意,但孔明灯都飞得那么高了,她也不觉得以这个距离她能看到些什么,望过去单纯就是好奇。

      她以为会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字,但是并不是,那是一幅画,隐约看过去像是枚玉佩,就在她觉得熟悉,想要仔细端详时,风大了。

      她的灯笼被吹远,而他灯笼中的火苗被吹得一歪,火舌舔上了灯笼表面的纸,眨眼间孔明灯就被攀沿着的腾腾火苗燃了大半,像流星似的急速往下坠,下坠的火光引起了行人的惊呼。

      祈愿灯在放飞祈愿过程中被烧,视为不祥,有民间传闻是说,这代表着天上的神明不想允诺你的期许。

      她看向赵亦泽,他目光追随着下坠的燃灯,眼中原本澄黄柔和的光此刻变成了腾腾燃烧着的火苗,漆黑的眸色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火烧了个大洞。

      这算什么?暗示自己永远不可能实现愿望吗?

      想到这,他嘲讽地扯了扯唇角,那勾出的锋利角度是对所谓神明的挑衅与讽刺。

      那把火就像是从孔明灯烧到了赵亦泽身上,烧得他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每口呼吸都带着体内的火星燎刮着他的喉咙,鼻腔,他的手紧握成拳,因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心中再如何翻起滔天巨浪,平静的脸上却没流露分毫。

      他原是不信这些的,可有关于他们的“不祥之兆”,他耿耿于怀。

      赵亦泽是从臭水沟里自己一点一点拼得如今地位,在臭水沟的最开始,他是心怀希望的,希望这个世界有神明,可以看见他的苦痛,可以看见他的祈求,可以来拯救他。

      但他独自经历了太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他便不再信了,因为被欺辱,折磨后迎面而来的失望,远远比它们本身更痛。

      没有什么可以拯救他,除了他自己。

      他黑沉沉的眼执拗地盯着那盏已经掉落在地的孔明灯,似是要见到它全部化为灰烬才肯作罢,沈离淮抿了抿起皮的唇,开口道:“泽少爷,我们重新放一个吧?刚刚的风可能有些大。”

      开口才觉喉间发涩,声音微哑,可能是赵亦泽突然沉重下来的心情感染了她。

      不过越是能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心情,她就越是不解,烧了一个孔明灯而已,他怎么像被判死刑一样?

      他看起来不像是迷信的人,她一个借助鬼神之力重活一世之人都不似他这般重视。

      她不知道他在意的不是灯,而是她。

      他在意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因为太过在意而患得患失,“上天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这种不祥征兆,足以触及他脑中那根敏感的弦。

      他仍旧杵在那,没出声,像是将自己锁在了这热闹世界外,黑暗的那处只有他和远处那盏即将燃为灰烬的破碎的灯,等灯烧成灰烬,他的世界又将恢复一片漆黑,独留他孤身一人。

      她看不惯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原本放松的五指去回握他,指尖落在了他凸起的关节处,稍稍用了点力,指尖顿时窜起阵阵刺麻,像小针戳似的。

      赵亦泽之前的力道刚刚好,孔明灯燃着下坠后,他的手劲无意识地愈加愈大,握得她的指尖血液不通,变得又红又涨。

      沈离淮牵着他的手,稍稍使了点力,想拉着他去小摊上再买一个,她才抬腿向外迈了一步,赵亦泽手一用劲,就又将她扯回,他们面对面,距离比之前的还近。

      他终于不再看那盏奄奄一息的灯,而是缓缓垂下头向她逼近,沉郁的目光黏在沈离淮脸上,观察着她的神色,似乎只要她脸上一出现厌恶,他就会停下,不再靠近。

      他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她没躲,抬眸与他深沉的视线交错。

      澄黄的光顺着浓密的睫毛流淌进她的眼中,与其中的温柔安抚融为一体,形成耀眼的碎金光泽,一如遥远岁月中的那个黄昏,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而她蹲在光来的方向认真平和地看着自己。

      错乱的时空感让赵亦泽有些恍惚,他五指张开扣在她柔软的后脑勺,手指微屈,迫切地想抓住些什么。

      感受到了身前男人的无措与焦躁,她用已然发麻的指尖轻柔地蹭着他汗湿紧绷的指关节,吐字温吞,为了不惊扰他带了点气声,“怎么了,泽少爷?”

      后面少爷二字被她轻声虚化,乍一听她像是在缱绻地唤他的名,如同爱侣。

      她的声音像槌,敲得他的心跳猛然失衡。

      他被她翕动的唇瓣吸引过去,待目光真的落在上面,眼皮陡然一颤,像是被那抹泛着光的柔软的红烫到了,又迅速挪开视线。

      他摇摇头,想表现得不那么有侵略性,可他的身体显然不这么想,不动声色地越靠越近,直至额头贴上她的,微凉的触感冷却了他莫名的焦躁。

      他额头轻轻蹭过她柔软的皮肉,高挺略带汗意的鼻梁偶而擦过她的鼻尖,留下串串湿濡的痒意,那窜入皮肉的瘙痒让沈离淮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掐在后脑勺上的大掌强势阻止了。

      他不允许她逃离,他想用身体感受她,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就在自己身边。

      他像某种受伤兽类,动作大力霸道,看似是想将她往他的怀中摁,将她禁锢在身边,可实际上他高傲的头颅却无意识地想往她颈窝中钻,撒着娇想要得到她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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