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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由儿是小玉推荐，带她出过宫，嘴紧人也活络。赵邚不能身边只有小玉和夏炎，她需要其他机灵的人，帮忙打听事情。小玉把由儿撒了出去，专门打听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等宫里的嬷嬷宫女们都熟悉这个喜欢闲聊的小丫头，有些话就会不知不觉漏出来。
由儿被撒去了勤耕殿。文书上的内容，赵邚并不相信由儿能打听出来，但由儿说不定能带回来傅应台同父皇说过什么的关键信息。差不多过了午睡，由儿小跑着回来，瞧着笑嘻嘻地一路嘴甜甜喊人闲聊，直到小玉探出头说了一声：“去哪里撒野了，回来还不知道跟殿下请安。”由儿这才哎了声，小跑着进了屋。
小玉看了她一眼，由儿脸立即就垮了下来。小步向前，压低声音说道：“奴婢没用，没听到什么。只晓得最近傅大人送了好些古籍给陛下，陛下笑了好几次呢。”
赵邚轻轻嗯了声：“下去歇着罢。”由儿低头应了，踌躇片刻，才抬头说道：“殿下，奴婢听说陛下为了您，文书很是上心呢。惯常都是大学士斟酌着给陛下挑选，这回是陛下亲自动笔。”
赵邚微微抬眼，亲自动笔又如何，还不是要把她送走。她一下子意兴阑珊，摆了摆手：“知道了。”
等由儿离开，小玉皱了皱眉：“殿下，那傅大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古籍，总是能寻到讨陛下欢心。”
“父皇不能拉下脸面举国之力去寻他心爱的古籍，但大臣可以。不过傅应台找古籍来无非是要讨要赏赐，不知道这次要什么。”赵邚忽然坐了起来，“让夏炎去打听打听，傅应台的古籍都是从哪里寻到的。”
“是。殿下也要寻古籍送给皇上么？”
“我突然觉得，父皇的爱好很有意思，我也想收藏一两本呢。”
“阿姐。”赵纶蹬蹬跑了进来。他到闻心殿熟门熟路，都不用通报。他这次匆匆来，是有桩好玩事情，急着同赵邚分享。“阿姐，你可知道，今日朝上热闹极了。”
赵邚忙招呼着他进来，天气转暖赵纶跑进来额头上汗津津的。他笑嘻嘻地踢掉鞋子，双腿盘在椅子上，笑道：“阿姐，你猜，今日朝上吵什么了。”
赵邚先吩咐了小玉上茶，打帕子给赵纶擦汗，嘴里笑道：“你既然兴冲冲的跑来让我猜，那自然和傅大人有关了。”
“正是！”赵纶一口灌了杯水，“御史问了三责，一是赛马时的黑手到现在还未查清，二是傅应台御前失仪，第三嘛，就是傅应台恃宠而骄，居然吵得公主殿下去探望傅家没有封号的小姐。”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笑道，“当然有傅应台底下的人代为吵架，但想起傅应台的脸色就觉得很是好笑。”
御史，御史。赵邚歪头想了想，现在谁能用得动御史。转过念头，御史一向是清廉派的，自认最忠诚的保皇党。能出动御史，那不是父皇的想法，便是太子哥哥了。
“你最近是不是和太子走得很近。”
“那是。”赵纶在阿姐面前一向不掩饰，他青涩的少年气息褪去了不少，露出的神情倒是同父皇往年还算英明的时候有些相像。不过此时，却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太子任人唯亲，对他唯命是从的，便视为亲信。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让我在太子面前藏拙。”他勾起嘴角，冷冷笑道，“太子既然是未来国君，自然从现在起就要为父皇分忧。傅家权势滔天，有机会便要敲打敲打，让他知道傅家所有的都是父皇的恩赐。”
赵邚沉默地看向赵纶，她有些诧异赵纶一下子的成熟。当然，皇家的孩子，不会争斗就意味着会被当成废物或是货物丢弃交换掉。只是却发现赵纶说完后，那双看向她的眼中，透着一丝快来表扬我的光芒。赵邚不免笑了起来，赵纶就算是为了她才撺掇太子用上了御史，但在她面前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你小心一些。”赵邚笑道，“太子哥哥不是蠢人，一旦发现你把他当枪使，他发起火来，咱们可都受不起。”
“放心放心。太子还当我枪使唤呢。今日里御史吵得凶，太子不发一言，最后还问到了我头上。”赵纶做出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能说什么，我可是个莽夫。”他哼了声。
赵邚一愣：“莽夫？从何说起。”
赵纶别过头：“还不是我最近练兵有些猛了。”他倒不是对其他人猛，是对自己的严格。赛马场那日事情虽然过去了，赵纶对自己的惩罚却像刚刚开始。他反思啊，仔细想过了，论武不行，论马不行，论心狠也不行。那他拿什么来保护阿姐。从头到尾，一直是阿姐在替他分忧。可是，阿姐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是在谋划什么事情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总算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阿姐，我有桩事情想问你。”他抬眼看向小玉。小玉微微屈膝：“奴婢去瞧瞧蒸在屉的玫瑰糕，若是好了便拿来给殿下和五殿下用。”
赵邚点头，耐心地等着赵纶开口。好在赵纶心里准备没有花太多时间：“阿姐，你想我……”他犹豫片刻，斟酌了语气，“有出息么。”
若是一般人家的有出息，无非是当官发财。轮到皇家的出息，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邚却没有否认，点头：“我本想寻时间和你交底，却一直耽搁着。实在对不住，阿姐是想你极有出息。”
赵纶松了口气，刚忍不住挺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半靠在椅背上：“阿姐，我名不正言不顺，此路很是艰难呀。”说完，他又笑了笑，倒不是因为有人希望他能坐那把椅子，高兴在于阿姐什么都不瞒他。
“我知道，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赵邚见赵纶没有反对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一想也对，那位子谁不愿意坐呢。“虽然有点艰难，但又不是走不通。”
赵纶点头：“不过说真的，若不是有人欺人太甚，我还真是乐得在军营逍遥，疲沓惯了没什么奋进的念头。”
赵邚这才又仔仔细细看着他，想起之前赵纶说得一些话。若都是真心实意的，那赵纶想去争一争，还是为了她的缘故。赵邚垂下眼想了会儿，她自问对赵纶以算计开始，就算推着他去上进也是想效仿大公主当年的举策。如果成事，她能自保，说不定西夜也不会覆亡。可赵纶还是半大的小孩，站在朝堂上与人争锋相对，面对太子哥哥还得小心翼翼，赵邚不免又有些心软。可想放弃的话说了一半，便想到万一事情发展还是照旧，覆巢之下无完卵。
便狠下心继续说道：“我本想说若你不愿意，也是无碍的。可仔细想，你我若退，又能退到哪里。我大不了被冷落于洛安后宫。你却不同，你是皇子，只能上进或者被打压。”
赵纶仰头看了看天顶雕花，繁复庄严，轻叹了口气：“我晓得。要是当初躲在母妃后面，被当个傻子也就过一辈子了。如今我站了出来，再要被当回傻子，我也不愿意。”
姐弟两人此时交心，倒是确定了彼此前进的方向是一致的。于是赵纶转过念头讨主意：“御史让父皇严惩傅应台御前失仪的罪过，父皇默不作声，太子说让我明儿领头发话。”
“这事情可大可小。”赵邚沉吟片刻，“若是太子哥哥急着要绊倒傅应台，怕是光用这桩事难为。何况皇姑母还在宫里，父皇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看赵纶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又笑道，“你天天去练兵骑马的，怎么身子那么强健，也不见你有个头疼脑热的。”
赵纶哈了声，“阿姐，你这话说的。”他眼珠一转，嘻嘻笑道，“我也想病，可都被人推到前头了，我这把刀不用不行啊。”
“皇姑母还在宫里住着，傅家暂时动不得呢。”赵邚停顿片刻又笑道，“太子哥哥想看看你这把刀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倒也不难。你明日呀，上朝就领头要求严惩傅应台御前失仪，但是，你要说我带着旨意去看过傅蓉，是不是父皇已经宽恕了傅应台，请父皇示下。”
“到底要怎么办都要父皇决断不是，朝臣吵个半天又有什么用。”赵邚叹了口气，“听说，傅应台又献了好几本古籍给父皇呢。太子哥哥要有这点心意，父皇怎会不偏向他。”
“哈哈，阿姐，你跟我说话，就别拐弯抹角的。”赵纶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同太子说这些话。”
赵邚倒是脸一红，“对不住一下子习惯了。”她抖索了精神，把赵纶当做最亲的亲人看待，说话直接起来，“父皇如果要惩治傅应台，当日就该发作。他能让我去瞧傅蓉，又收了傅应台古籍就不会有别的动作。太子哥哥想要敲打傅应台，却选错了时机。还不如，”她低头想到父皇的和亲文书，“还不如传一传，傅应台想让傅蓉和我一同嫁入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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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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