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前世镜(22)
白蔹揪着花惜缘的前襟,眼神狠厉异常,面露讽刺地说道,“过去的白蔹是弱,可士别三日也该刮目相待,现在你还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说到百仙楼,最初我也想不通大哥为何要去百仙楼大开杀戒,恨他也恨父王,可事实究竟是如何呢?妖族是残暴,一点就燃,所以也蠢得被幕后人当做了一把刀,伤人伤己。可你以为天界又有多干净,你以为你冰夷族又有多干净呢?站在那个位置的,不过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说谁!阿缘,别作出那副受害者的模样,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十五岁的少年,已是棱角刚毅,扑面尽显霸道威势,以至于花惜缘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初见面的那一刻起,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妖王白蔹,而不再是那个会被他时常欺负的“白萝卜”。
“可惜,现在的你还真打不过我。”
花惜缘几乎很轻易地将他揪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轻易掰开。将他重重推倒在地,未待白蔹反抗,小白已出鞘,剑尖直指着他。
白蔹整了整衣衫,也不管逐渐恶化的伤口,咧了咧嘴。
“怎么?真要杀我了?你杀啊,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看着不舒服,你收回去啊!”
被激怒的白蔹身上有一种扭曲的恶意,就像是潜伏在身体深处的另一面被打开,无论是面对单胤时不要命的打法,还是此时面对花惜缘时的疯狂凶狠。都让眼前这个人变得无比陌生。
花惜缘只觉长久以来的怒气,怨恨以及其他负面情绪在此刻的白蔹面前全然爆发,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两个炮仗碰到一起爆炸,谁也不服谁,手中没了分寸,等反应过来时,小白已刺入他胸口半寸。
白蔹果真一动未动,可眼中有不敢置信,像是不敢相信他的好兄弟阿缘会真的伤他。很快这种不相信的眼神又化作无声的嘲讽,直直逼向花惜缘。
花惜缘快速将剑抽出,小白噬血,抽出时带出不少血,滴滴落在两人之间,触目惊心,花惜缘突然感受一阵无力。
花惜缘克制着情绪,从喉咙里逼迫出一句嘶哑的声音,“我不杀你,你走!”
袖口中的青绿色瓷瓶从中摔落,碎了一地,白蔹默默扶着墙站稳,神色复杂地道,“你这次不杀我,有朝一日兵刃相向,我不会留手。”
花惜缘站在他三步开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倨傲神色冷静地俯视着他,眼中似有碎冰乍然裂开,锋芒毕露。
双方的目光以一种互不相让的姿态交汇,花惜缘冷嗤道,“我需要你留手?白蔹,当初救你我不后悔,你没杀人就不该背罪,可我后悔我的鲁莽行事,将敌人带入了我的族中,导致那一村的人因我死去!我花惜缘恩怨分明,该背的罪我背,该杀的人,我也一定要杀,即使是你,也拦不住,若他日你拦在我的面前,就是我的敌人!”
白蔹看着他那双充满杀意的眼,便知道仇恨已经将他们越推越远,他攥紧拳道,“逐鹿之战,你没去吧,可是我去了,从头至尾,什么都看过了,未开战时我还可以欺骗你欺骗我自己说我无辜,不知情,可逐鹿之战我是参与的,我的手上染了多少血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有你冰夷族的!阿缘,如今我不无辜了。”
我已经不无辜了,你若要杀我,现在就杀。
白蔹等了许久,见花惜缘没动手,就拖着一身伤走了,花惜缘无声地将小白收入剑鞘,那剑上残留的血,还留有余温。
花惜缘望着小白,在这处偏僻的小亭子独自站了许久,直到心情平静下来,才将自己收拾了番重回到宴上,发现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
父王母后早就不知去了何处,想起母后来天族前说过,她已经很久没回天族了,这次回来,是打算呆一阵子再走的,父王族中事务繁忙,自然不能久待,便央着花惜缘留下与她作伴。想来这会儿也不知去哪处故人处闲话家常了。
天尊也早已离开,仙门各家只留了几个仙侍收拾残局,这么看去光秃秃的一片,唯有一人像是杆子般直挺挺坐着。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侍,战战兢兢地端着一托盘,盘子里堆了好几个空酒壶。也不知望归陌把人家怎么了,吓得人双腿打着曲。
望归陌脸颊绯红,拿起手里的一杯酒,直灌而下。
花惜缘大惊,上前将他手里的酒杯抢了下来,仔细一看,这小子竟然一口闷了,此时眼神蕴着水汽直勾勾盯着他。
花惜缘在他眼前竖了两根手指晃了晃,沉声问道,“这是几?”
望归陌下唇覆着上唇,看起来有几分无辜,回答道,“你。”
什么东西?
花惜缘一阵头大,他喝成这样没人管他?就丢他一个人坐在这?这帮仙族的人心也太大了吧?
其实他倒是冤枉了这帮仙族的人,也不是没人上来管,不是被他凛冽的气势震退,就是被他手边的小黑吓退,偏偏这人不说话时没人觉得他醉了,所以就把他一人留在这了。
花惜缘皱了皱眉,“你不会在等我吧?”
望归陌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等花惜缘想起捂脸时,那根青葱般凉凉的手指已停在他脸颊边,摸索着微微肿起的部位,蹙眉,“谁做的?”
他说完,周身升起一股肃杀之气,手紧紧扣着花惜缘的脑袋,明明还是漾着水的无辜眼神,声音却冰冷如铁,又重复问了一遍,“谁做的?”
花惜缘将脸捂起,“没事。”
偏偏喝醉的那人想到一出是一出,提着小黑就往外面走,那样子看起来就是要去闯祸的,花惜缘赶紧拽过他,满眼防备地问,“干嘛去?不许去。”
望归陌眼中那水光晃荡着,露出一种无辜又委屈的样子,被花惜缘这么一拽,竟然就真的不动了。
谁能想到这清冷仙君喝多了就这幅样,固执别扭又委屈巴巴的,花惜缘只觉得头疼的很,他刚和白蔹打过一架,浑身都不舒服,心情也沉重的很,偏偏这人还要耍小孩子脾气。
于是花惜缘对着他语气就重了些,“我会让自己吃亏吗?他现在肯定比我严重多了,我这会脾气不好,你别给找事啊。”
跟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显然是很不明智的,望归陌歪着头看了他会,然后将人抱臀托腰,一把扛在肩上。
就扛麻袋一样的那种扛。
而后他扛着人腾云驾雾朝着扶山望氏而去。
花惜缘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瞬间黑了脸,怒斥道,“放下!”
望归陌不理他,继续腾云驾雾。
花惜缘头倒悬着,只觉四处景物飞快远去,他看着头晕目眩的,索性闭了眼恶狠狠道,“望归陌,快放开我,不然我打…嗷…”
他话还未说完,额头被颠得撞在望归陌背后脊柱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接下来拳头雨点般砸下,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偏偏望归陌全盘接收后依旧稳稳当当的。
碰到个比自己厉害的,还喝醉了说不通理,任性妄为的怎么办?
花惜缘打也打不过,骂他他不理,干脆眼一闭权当自己死了,心道我就看看你要把我带去哪。
一炷香后望归陌总算停了下来,第一时间将肩膀上的人放好,此刻花惜缘头昏眼花的,一路的晕眩感接踵而至,抱着脑袋使劲晃了晃才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灼灼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固执又专注。
望归陌抓着他的手,“我也有。”
花惜缘,“?”
望归陌指向眼前茫茫绯红色的一片,执着而认真地道,“桃树,桃林,我也有,比他好。”
花惜缘这才抬眼看去,只觉入眼绯红漫天,这方圆十里竟铺天盖地种满了桃树,此时正值花季,轻风徐过,桃瓣如雨,花洒遍地,几片旋转着落于他鼻翼,肩头。
望归陌却是慢慢凑近了脸,湿漉漉的眼珠盯着他鼻上那一瓣桃花,花惜缘一动也不敢动,愣愣看着他靠近,随后望归陌凑近他脸旁轻轻一吹,将那花瓣打着旋儿吹落。
热风拂过他耳垂,吹在他一侧面颊,含着迷离的湿润和微醺的酒气,无形间做出这撩拨动作的人却睁着无辜的眼,在一旁歪着头看他,格外认真地说道。
“你想喝什么,我就埋什么,你想要的,我都给。”
说罢,他自顾自地蹲下扒土,很快手上身上染满松香之气,花惜缘也蹲在他身旁好奇地看着,以为他埋了什么好东西,眼看着望归陌挖了数个坑,结果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花惜缘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望归陌抬起湿润的眼,目中似有些委屈,“因为没有对饮之人。”
花惜缘只觉胸膛里的心快速跳动了几把,他突然嗤嗤勾唇一笑,“谁能想到清冷的仙君喝醉以后是这副模样呢。归陌兄,虽然现在你喝醉了,虽然我不趁人之危,但你这样还是会让我误会的。”
可等他抬起头时,哪里还有望归陌的影子,花惜缘吓得四处找了圈,见他不知何时跑到一棵桃树下,抱着膝盖蹲着,朝他仰着头,“误会什么?”
花惜缘走到他身旁同样蹲下,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脸,触手温温软软,他没反抗。于是双手捧起他的脸,“此时此地,孤男寡男,误会你心悦我。”
望归陌难得安静下来,任由他捧着自己的头,眨了眨酒气迷醉的眼,“不可以吗?”
花惜缘手一顿,面露疑惑,“什么?”
望归陌又向着他贴近了分,“心悦你,不可以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