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明玉

　　李言书没有将关于林仲旭的事情告诉李宜鸢，若是她知道了也只是惹祸上身。“爹有点担心，最近都城怕是要不太平。”李宜鸢听到李言书的回答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但她也定是不愿意离开，“爹，我不会离开都城的，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怕。”李言书见此也不再多说，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明知前路坎坷却依旧无所畏惧。

　　等到顾衿和秦韫玉终于回城，二人刚回府准备整理一番再进宫面圣，秦渲赟的赏赐就已经送到了府上，顾衿看着两箱金银珠宝，讽刺地说，“现在倒是毫不吝啬，前面要他拨点赈灾款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样。”一旁的顾宇听到了连忙让她噤声，“如今回到都城可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秦渲赟适合用意顾宇怎么可能猜不到，如今顾衿和秦韫玉安全回来，还指不定又要怎么对付。看到顾衿口无遮拦的样子，顾宇才下意识嘱咐。

　　顾衿抿了下嘴，示意自己知道了。顾衿也知道，秦渲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秦韫玉，但是当务之急，是除掉林仲旭。第二天顾衿和秦韫玉一同进宫，大殿上秦渲赟伪善得夸奖这二人，还特地准许二人这段时间可以不用来上朝，好好休息一下。顾衿自然乐意，朝中现在有顾轩，有什么动向顾轩会一一传达给他们。

　　下朝后顾衿和秦韫玉直接回了王府，本想等着顾轩前来商量接下来的事，夏衍却说顾轩传信说今日不便见面，林仲旭可能有所察觉。一同送来的还有顾轩调查出来的一些证据，然而当秦韫玉看完这些证据后脸色却不是很好，证据匮乏，完全不至于定林仲旭死罪。顾轩调查许久，许多证据都已经找不到了，要是想扳倒林仲旭根本不够。他很清楚林仲旭作恶多端，却没想到如今收集证据如此艰难。

　　顾衿也翻看了证据，她也没想到林仲旭做事如此谨慎，“只有继续查，等证据齐全了再进行下一步，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秦韫玉点头，他不着急，几年都等过来了，不介意在多等等。顾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林仲旭是死在秦牧之手下，依照秦韫玉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林仲旭。但顾衿并没有问出来，毕竟这一世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的地方。

　　顾衿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秦韫玉的确不知道是林仲旭害死了舅舅一家。他一直以来都以为罪魁祸首只有秦渲赟，他以为是秦渲赟容不下与他有关的人所以直接给舅舅随便安了个罪名，所以当他杀了秦渲赟后，他毫不犹豫离开了秦兆国。这一次他之所以发现是林仲旭栽赃嫁祸，只是因为他发现顾衿对林家似乎一直抱有敌意，所以他派人去查了下林家，没想到查出了林仲旭将罪名转加给舅舅的事。两人都知道这事现在急不得，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只能和林仲旭慢慢磨，只要他曾经做过，那么那些证据一定遗留在什么地方。

　　两人到祈灵寺时已是下午，顾衿虔诚地跪在草埔上，上次来祈灵寺祈求南城无恙，这次是来还愿的。秦韫玉也同顾衿一起跪下：我愿用我的荣华富贵和万事顺遂，换阿衿长命无忧。秦韫玉诚恳的祈求着。两人在南城度过的时光在秦韫玉眼前闪过，顾衿不顾安危匆忙地穿梭在百姓之间，明明很累，却在自己面前不曾抱怨一句，永远微笑着。他知道顾衿医术高明，再者卞胥神医也在，南城已度过最危难的时候，但他总是忍不住担心，万一阿衿染上瘟疫了呢。或许是他当时尚未痊愈，梦中顾衿惨白的脸一刻不停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他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离开祈灵寺，二人难得牵着手，欣赏着沿途风景漫步下山，秦韫玉看着身旁喋喋不休的顾衿想：就算世间无神明护她，他也定会守在她身旁，以他的血肉护她安然无恙。“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顾衿说了半天，却发现秦韫玉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想，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秦韫玉收回目光望着远处。顾衿没想到秦韫玉一本正经的说这话，怪不得刚才笑得那么让她“毛骨悚然”。顾衿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想嫁给秦韫玉只是想找个盟友，成亲什么的对她而言反而不重要。
　　现如今二人不再是盟友那么简单，顾衿觉得，成亲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少，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顾衿正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韫玉，却不想他先开口说话，“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接下来都城怕是还要掀起腥风血雨，阿衿，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成亲吧。”

　　这些日子，秦韫玉能感受到顾衿迫切的想要除掉林家，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不说那她便不问。他猜顾衿一定从未想过二人之间是事，虽然他不知道顾衿什么时候愿意成为他的王妃，但他知道，一定不是现在。但他要告诉顾衿，自己想过二人的未来，自己很想娶她。

　　梦中顾衿身着喜服的样子栩栩如生，他不止一次想，阿衿和他成亲时，是否也会想梦中期待着他的到来，是否也会在自己掀开盖头时害羞地笑。这一切太多美好，对他的诱惑无法言喻。他想牵着她回到王府，有她的王府，从此变成了家。

　　顾衿没有害羞。而是也诚恳地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成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扳倒林仲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牧之能坐上皇位，但她知道，等着一切过去，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成亲。

　　顾衿来到了李宜鸢的学堂，一处私人购置的宅院，里面摆满了书案，从孩童到少女不一，都聚精会神地学习着。顾衿没有打扰李宜鸢，拿起一本书在一旁仔细看着，李宜鸢继续给她的学生们答疑解惑。直到下学后，二人才坐到一起开始了寒暄。

　　李宜鸢围着顾衿转了两圈，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腰，才认真地说，“还好，没瘦。”顾衿失笑，“你这么严肃地捏我几下，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瘦吗？”“你没瘦，说明你在南城没有生病，虽然肯定很累，但是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李宜鸢抱住顾衿，“顾衿，我很高兴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顾衿不在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很担心。担心她生病，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担心她送去的物资出意外......如今看她平安回来，她由衷地开心。顾衿笑着抱着李宜鸢拍了拍她的背，“我很好宜鸢，也谢谢你如此记挂我。不打算和我说说学堂的事吗？”

　　听顾衿说起学堂的事，李宜鸢立马兴致勃勃地给顾衿说了起来，从自己办学堂的初衷到一步步的实施。李宜鸢看着眼前不算宽阔的院子，眼睛中闪着明亮的光芒。顾衿能听出她言语间的的坚定和憧憬，和她在立誓守护百姓时如出一辙。此刻的李宜鸢仿佛一个战士，在无形的战场上以笔为刀，以书为刃，为女子挣脱世间的枷锁而战斗，为她们能摆脱偏见安身立命而战斗。

　　顾衿看到了不一样的活法，自己上一世也曾博览群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人人口中称赞不已的才女。但是她却并未看到过平民百姓中女子的苦楚，未曾为她们争取过读书的权利。而宜鸢，她不仅看到了，还在为之努力。“宜鸢，你是个很伟大的女子。”

　　李宜鸢没想到顾衿会说这样话，在她眼中顾衿是英雄一般的存在，无数次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顾衿是这世间，她最敬佩的女子。对顾衿的夸奖，李宜鸢带着疑惑，“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李宜鸢看着寥寥无几的书案，“我的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她们面对的也不仅仅只是没有学堂的困境，不少女子觉得就算读书了也无法参加科举然后当官，也有自己想要读书家中却不让的。顾衿，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这世间对女子实在是太多束缚太多偏见。”

　　顾衿抬起李宜鸢低垂下的头，让她再次抬眼看着书案，“宜鸢，你仔细看看，这里有十二张书案，你给了她们学习的机会，她们可能会因此改变人生。她们会不再拘泥于想将来嫁个怎样的人，不再被困在小小的家中。她们会变得明事理知大义。再说了谁说女子就不能参加考学，我相信总有一天，女子和男子一样光明正大地坐在学堂里，能一同参加科举，也会成为栋梁之材。”顾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宜鸢，世间对女子太多枷锁，我们偏要去打破。古来没有女子征战沙场，我偏要骑着战马凯旋归来。”李宜鸢豁然开朗，是啊，总要有人打破偏见，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总有一天，这是世界会看到女子的厉害。

　　“顾衿，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敬佩你。你不畏惧死亡，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一次又一次解救百姓，让人看到了女子也可以如此厉害。”认识这么九，这是李宜鸢第一次像顾衿表达自己的敬佩。顾衿明白了为何李宜鸢明明性子挺冷淡的一个人会主动与她交往了，“我也害怕死亡，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事情让我觉得，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战场上死完是司空见惯的事，虽然她每次都化险为夷，可面对逝去的人，她依旧每次都有所触动。她有时也会问自己，若是自己思考得再全面些，是否鸡不会有那么多人战死沙场，若是自己早些去，百姓是否就不会痛苦这么久。后来顾衿觉得，这是无解的，凡是总会有遗憾，她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顾衿和李宜鸢聊了许多，天都黑了，顾衿才想起李宜鸢今天给丁玲的口信除了她办了学堂，是说有事相告，“你不是说有事吗？应该不是学堂的事吧？”李宜鸢也才想到今天要说的正事，“我爹昨日想我离开都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他不愿意告诉我。我猜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所以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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