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一个月后，世宽一行终于抵达了西北。

　　“世宽，”驿馆里，甘霖已在那候着。

　　“甘大哥！”那人喜道。

　　“累了吧？”

　　“有点儿，大哥等了好几日吧!”

　　“也没几日，看你平安到了，我就放心！”

　　“大哥……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买卖也安稳了！”

　　“嗯。”

　　“……好生歇着，晚饭我送过来！”

　　“有劳大哥了！”

　　“说哪儿的话儿，等过两日，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商量呢！”

　　“好，代我谢过嫂子！”

　　“嗯！”

　　傍晚，几人睡醒之后便去到饭堂。

　　“哇，是烤羊腿！”健一叫道。

　　桌上，几只金黄的烤羊腿正冒着腾腾热气，旁边还有热汤、馕饼、果酒和蔬菜。

　　这些食物杀手们也不客气了，遂大吃大喝起来！

　　“好吃！是吧，进宝？”健一对那人说。

　　只见他不住点头。

　　“进宝，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健一看他还是那么粗鲁。

　　“嗯嗯。”进宝饮了一大口酒，压了压肉，“世宽，太好吃了，以后我还要跟来！”

　　“好！”那人笑了起来。

　　饭后进宝又说：“世宽，那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呆几天，休息一下！”那人应他。

　　“好，”他立即转过脸去，“健一，那咱们看果酒去？”

　　“好啊，”健一一听乐了，“不过还有更好玩的！”

　　“什么？”

　　“当然是草原啦！”健一眉飞色舞起来，“当下可是西北最美的时候，阳光温暖，植被劲绿，草原就像一块巨大的绿宝石一样，一望无际。”

　　“要是在那儿绿色的世界里跑上一跑，可不知有多带劲呢！”

　　“真的，你来过？”进宝饶有兴致起来。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可咱们不是读过《敕勒歌》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说的不就是草原之美景吗——对不，世宽？”健一看向那人。

　　“极对！”世宽笑答。

　　“那太好了，咱们明天就去！”

　　“嗯！”

　　看那二人计划的如此带劲，世宽不禁展颜。“喂，你们俩，别乱跑啊，会迷路的。”他笑去，“而且，这个时节里还有狼，可凶着呢！”

　　“啊？”那二人吓了一跳。

　　“等过两日，我们一起去。”

　　“好吧！”

　　“这里物产丰富，集市热闹，食物也很好吃，你们就好好玩吧！”

　　“你咋知道？”

　　“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所以熟悉！”

　　第二日，甘霖又来到驿馆。

　　“世宽，这段时间以来，牧民常有发烧腹泻的症状，好了又犯，犯了又好。该查的我都查了，没找到病因，你得帮我瞧瞧去！”他说。

　　“好，他们在哪儿？”

　　“在草原上！”

　　“啥时候去？”

　　“明天。”

　　“好。”

　　“这是前面的大夫写的医案，你瞧瞧。需要什么就告诉我！”甘霖递给他一个本子。

　　“好的。”

　　世宽花了大半夜，详细地看了那些医案。

　　次日早上，那二人看着他，欲言又止。“我要去看病人，带上你俩可不方便！”他面色很是肃严。

　　“哦！”那二人点头应着，神情却是不甘。

　　“不过，”世宽在心里暗笑了一通，但还是板着个脸，“我可能需要帮手……不知二位可愿帮我，一起去看看呢？”

　　“愿意，太愿意了！”他们欢呼起来。

　　“哈哈！”

　　“逗我们啊……健一，你瞧，世宽都学坏了！”进宝说。

　　“就是。难道是跟书礼学的？”健一说。

　　“才不是，书礼可乖着呢，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坏蛋！”

　　“同意！”

　　这时节的草原，就像一块巨大的草甸，碧绿无垠，满目生机。

　　山坡上，不时能看到一簇簇的羊群缓缓移动着，如云儿般悠闲自在。它们在各自的小天地里低头寻着青草，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又或是曲肢伏躺，稍作小憩。牧人们要么骑在马上，要么充当“队长”，一路哼着小调。四周，牧羊犬如跳脱的兔子般窜来窜去侦查着动静，若是发现方向不对或是有呆懵的羊崽落了单，它便会警觉地吠叫起来。

　　世宽接诊的第一个病患，是努尔大叔家的小热娜。因为闹肚子，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脾气也不好。

　　“大叔，她什么时候开始闹肚子的？”世宽问他。

　　“来这儿的第二天就犯病了！”努尔大叔说，“呆在家里就没事儿，一来这儿就闹肚子，服药之后好了，可过两天又犯了。”

　　“她的饮食如何？”

　　“食物和我们吃的一样，也不多。大夫，还请您帮仔细瞧瞧！”

　　“您别着急。那其他的孩子呢，也有犯吗？”

　　“有的，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犯！”

　　“哦！”

　　接着，他又走访了几个有相同病症的老人和孩童。

　　“怎么样，可有眉目？”晚上，甘霖焦急问道。

　　“甘大哥，”世宽正色，“我若没有看错的话儿，应是水源出了问题！”

　　“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怕这病还会有蔓延之势！”

　　“什么，那怎么得了！”甘霖大惊，“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呢？”

　　“等我去看看水源再说！”

　　“其实水源的问题大家提过，也看过、喝过，可没出现这种症状！”甘霖眉头疑惑。

　　“一定是水的问题！甘大哥，你明天给我几匹马吧！”

　　“好！”

　　翌日，一行人便顺着水源去到上游。河流弯弯曲曲，河水干净明亮，肉眼望去，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世宽，这水清澈干净，我尝了，没有异味儿！”健一在溪流边捧饮了一点。

　　“是吗？”世宽也捧起尝了一口，在舌间漱着。

　　进宝则骑着马，跑远去了。

　　“大叔，”世宽又看向努尔大叔，“家里用的水，都是从这儿运回去的？”

　　“对！”

　　“是怎么处理的？”

　　“过滤之后，我们还是会直接喝，但老人与小孩，会注意的，一般都要煮沸过！”努尔大叔说。

　　“哦。”

　　过了一会儿，进宝回来了。

　　“世宽，跟我走，瞧瞧去！”他停下马来。

　　“好！”

　　二人行了一阵后停将下来。

　　“你瞧！”进宝看着那草地。

　　“这里是水源的上游，周围有许多动物的粪便，可见它们常常来这饮水，是不是因为这样？”

　　世宽四下瞧着：水源来到这里后，便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然后再分流下去。动物们到此饮水后，免不了会停留嬉戏，所以留下粪便。

　　“是的。”他看着应道，“因为这里地势凹陷，所以下雨的时候，那些粪便便会四散渗透，污染了水源！”

　　“可孩子与老人并不食用生水，怎么会犯呢？”进宝说。

　　“他们喝羊奶，一样的道理！”

　　“那其他人……”

　　“……只是还没到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该怎么处理呢？”

　　“划一个畜饮区就行了。人畜分开，保护源头，严格遵守！”

　　“嗯！”

　　“走吧，我想我们的事儿，快办完了！”

　　“好！”

　　这随后的日子里，那些家伙们便在那绿宝石上，大汗淋漓地跑来跑去，累了就躺地上，“大”字来的……

　　努尔大叔骑马一路跟着，时而被这些家伙们惊得眼睛滚圆，时而咧嘴大笑……

　　“啊，太舒畅了，太自由了，西北真是个好地方！”晚上临睡前，健一又叹了起来。

　　“就是，这马上就要离开了，还真是舍不得呢！”进宝也神情眷恋。

　　“没错儿！”

　　“健一，不过江南风景好，还有龙井茶等着咱们，想来也是不错的！”进宝又说。

　　“……你别忘了，前方正开战呢！”健一蹙眉。

　　“哈哈，知道……我就打个趣而已！”

　　“进宝，你怕不怕？”

　　“不怕！”

　　“你呢？”

　　“一样！”

　　“喂，说实话，你是不是该娶个媳妇儿了？”

　　“是的！”

　　“怎么，没顺眼的？”

　　“都庸脂俗粉的，不合我意！”

　　“女人不都那样么！”

　　“不要！”

　　午后，阿丑来到驿馆。

　　“二位公子，少爷抽不开身，还请二位公子和甘老爷去做客！”他道。

　　“做客？”那二人有些惊讶。

　　“对，说是感谢你们的宴会！”阿丑说。

　　“……健一，你去吧，”进宝说，“那富豪人家礼数多，我怕拘谨！”

　　“阿丑，一定要去吗？”健一也不情愿。

　　“是的，少爷说如果不去就失礼了！”

　　可健一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临行前的几个时辰里，他将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西北王府——当地首领的豪宅之地。

　　“请！”家奴恭敬地迎着他们。

　　“多谢！”

　　客堂豪华明亮，酒席已经摆好。

　　“两位请入座！”甘霖说。

　　“好！”

　　过了一会儿，一位胖乎乎的男人走了进来。“甘霖，”他看到甘霖便畅声叫了起来。

　　“小人见过王爷！”那二人也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看来那人心情大好。

　　“谢王爷！”

　　“王爷，这位就是李公子！”甘霖介绍去。

　　“哦，”他看着健一，面色大悦，“快快请坐！”

　　“李公子，这次你们帮我查清了病因，避免了我草原一场恐怖的灾难，本王心里可是感激得很哪！”几人坐定之后，他便对健一说。

　　健一又起身行礼，“请王爷不必客气，在下等只是举手之劳！倒是甘掌柜，这忙前忙后的操持着，甚是辛苦！”

　　“嗯，这个本王明白，公子过谦了！”王爷示意他赶紧坐下，“来，本王敬二位一杯！”

　　“王爷请！”

　　在这畅饮之间，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走了进来。

　　“叔叔，甘大哥！”他礼道。

　　“慧嘉……少爷！”甘霖抱手。

　　那小公子一听，嘴巴噘了起来，“甘大哥，您又笑我！”

　　“哈哈，”甘霖笑去，“来，慧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健一，李公子！”

　　他看着健一，微笑开来，“健一，这名字真好听！”

　　“你好，健一！”他伸出手去。

　　“呃……”健一一征，也自然的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

　　“健一，”甘霖又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听慧嘉说，这在外面握手可是最得体的礼仪，你别往心里去呀！”

　　“不会！”健一笑道。原来这小子是个女孩！

　　这时，慧嘉已凑到了王爷身边。

　　“叔叔，我的学堂啥时候建好啊？”她撒起娇来。

　　“哼，”王爷双眼瞪她去，“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在屋里读书刺绣，却要开学堂当夫子，还真是不可理喻！”

　　“叔叔，这在外面啊，女夫子可多了呢，”那人振振有词，“对吧，健一？”

　　“……对！”健一点头。

　　“看嘛，叔叔，健一可是南方人，中原乃儒学大成之地，都是这样的！”

　　“真的？”

　　“当然了！”

　　“那好吧，等学堂建好了，你可要好好教啊，有什么不懂的，请健一教教你！”王爷说。

　　“好的，叔叔！”

　　“甘霖，来，喝酒！”他又向那人举杯。

　　“王爷请！”二人对饮起来。

　　慧嘉来到健一身旁，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套起了近乎。那二人谈着其他的事儿，也顾不上他俩。

　　“健一，听甘大哥说，你可是南方有名的夫子，对吗？”她问道。

　　“甘大哥谬赞了，还好！”健一心里窃喜一下。

　　“那你愿意来我的学堂当夫子么，我付你三倍薪水！”她眼神明亮起来。

　　“……”

　　“嫌少啊，五倍怎样？”

　　“……”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愿意！”

　　健一觉得此人还真是机灵可爱。

　　“不是，我……还没娶媳妇呢！”健一突然说。

　　“那有什么关系？”那人不解。

　　“除非……你嫁给我！”健一便去她耳旁轻轻说道。此言一出，他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那人惊愕起来……

　　“……你敢来，我就敢嫁！”她突然也懵答地说。

　　“……真的？”

　　“当然。不过，你若是三心二意，我一定杀了你得！”

　　“你……”

　　“好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给个准话，来是不来？”

　　“那等我想想吧……就算要来也不是现在，至少我得和家人说说！”健一便说。

　　“那应该的！”

　　“你不担心我食言么？”

　　“……等过了秋天，你还不来，我便不等了！”

　　“为什么？”

　　“因为冬季雪大天寒，你更不来了！”

　　一旁，那二人早已结束了谈话，呆呆地看着他俩。

　　驿馆里，进宝知后大惊：“健一，吃个饭就有媳妇了，还真有你的！”

　　“哈哈，”那人傻笑。

　　“健一，我支持你！”世宽却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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