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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两景
元渺陡然睁开双眼,眼底还有些未散去的喜悦满意。她低下头,右手抓住剑柄,左手按鞘,将剑抽了出来。
中间,她的视线在师姐送的剑穗上停留了一瞬,嘴角翘起,又很快移开。
下一刻,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力量流淌过经脉,又磅礴奔涌而出,在泛着冷光的剑上四处点燃暗元素的火苗。
体内多了一个真元窍带来的实力增益是巨大的,她不过是轻轻巧巧的稍一聚气,就能抵得过未突破时花费十余息才积攒出的能量。
这也是为何运灵大比等比试,都要限制一番参比弟子的年纪与境界:
高阶修士若是被放进这些比试中去,那简直就是狼入羊群,可以说抬手间就能屠了全场。
没来得及再深入检验一下现在自己的实力,元渺略试了试手就抬起头,看向房间内。
在她从窗户翻进来的一瞬间,那速度极快的一瞥,似乎看到阮经年和越长秋都离开了座位,在西南边的窗前交头接耳。
她的位置在房间的西偏北处,又惯用右手,因而会习惯性地往右边看,视线所及也就正好是这两人之前所在的地方。
“你们这是干嘛呢?”
元渺纳闷地看着她们,疑惑问道。
这两人依旧是那个姿态,挤在一个窗户边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嘀咕什么。
可这都已经过去许久了,她都成功突破了,她们怎么会还没聊完?
再怎么样,也应该转个身给自己道个贺吧!
“哐嚓——”
正感到奇怪间,元渺突然听到左侧传来一声脆响,之后跟着一连串铃铃的余声。
她赶紧回头,只见谢清晖在费力地抬手,眼神焦急,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再看桌上,少了一只瓷碗。
看来这就是地上碎裂之物与那声脆响的来源了。
元渺皱了皱眉,表情越发严肃。
在她看来,清晖的动作明显带着沉重感,不似平常流畅又有韵律的样子,神态表情也是怎么瞧怎么怪异。
“你怎么了?”她直觉不对,目光越过清晖看了眼后面的郭长老司徒璃等人,更是觉得她们的模样有种轻微的卡顿错位感,“方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舞剑回来打坐不到两刻的功夫,怎么感觉一切都变了样呢?!
“呜呜……”
谢清晖张了张嘴,还是没法发出正常的说话声,像是被看不见的手给捂住,以阻拦她给出提醒。
事实上也确实是有“一只手”在作祟。
闭眼,再睁开,明净目中漾过一层鎏金之色。
在这双眼睛之下,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在她的四肢躯干上,此时有数不清的触须绑缚着,拉扯着,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谢清晖当然也尝试过将这些令人厌烦的鬼东西斩断。
可无论是土棱、土刺还是土锥,切割在触须上面都不能造成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它们的坚韧胜过她所遇到过的任何一种矿物法宝,长时间的努力不仅没能换来身体的自由,反而还平白浪费了不少力气。
元渺看着眼前景象,若有所思。
清晖像是被束缚住了,难以动弹。但从刚刚拔剑的举动来看,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受到同样的迫害。
思绪回转,她试探着起身。
一如既往的利索干脆,动作间没有感到丝毫的凝滞。
果然,她还没有受到影响。
原地站直后,她松了口气。
那就好办了。
在突破最后的时刻,元渺是被剑穗圆玉中师姐注入的光元素能量保护,才成功屏蔽诡异念白的干扰。
剑穗是师姐在她入门时亲手做成送给她的,不过当时还没有那块圆玉。
“吉光翎还是太大了,有时候不太方便,这块圆玉是我最近寻到的,和它功用相似,系到剑穗上就随时都可以用了。”
这是师姐今日对元渺说的话。
没想到,刚到手的圆玉,在当晚就能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
在感激佩服师姐料敌在先的智谋之余,她也从这一次突发状况中隐约悟到点什么。
在终讯岭时,邪修所设下的机关就曾利用过光暗相生的法则,自运灵大比以来频频接触到的黑雾,也与她能感应到的暗元素十分相像。
或许,打击邪修的关键,便是至真至纯的光元素?
这般想着,元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条安静垂落的穗子。
她是没办法动用光元素的,不被狠狠排斥就算谢天谢地。
也只能再动用穗子里的能量,试试能不能行了。
往右侧走了两步,也就靠近了一些而已,她就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吞没。
熟悉的气息缠绕包裹着谢清晖,看不见的触须牢牢牵制住她的身体。感知到有喜欢的味道贴近,它们纷纷扬起来挥舞着,兴奋不已,一条一条,从元渺的脸上拂过。
但接下来的一刻,正当它们想要继续深入对方体内时,圆形白玉泛起光华,灼热的温度将所有胆敢伤害这位剑修的魑魅魍魉全部烧成灰烬。
谢清晖说不了话,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发生,因时不时发力想要挣脱却不得的疲惫内心,也于此时起了一丝希冀。
剑穗被解下,握在渺师姐手中,而后轻柔覆在她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盈盈的白金光芒传递来融融的暖意,激活起她四肢百骸中蕴含的潜力,同时也在击退蠢蠢欲动妄图迷人心智的邪气。
那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强势抹掉了她所有的慌张与不安。
“没事儿清晖,都是小问题,我们能解决。”
*
“等等……阿璃长秋,先停一下,这一回她们使的伎俩有点不对劲!”
郭婞直握拳的双手微微松开,收回胸前,身上的火焰亦慢慢变弱,逐渐显露出来的脸上一派肃然凝重。
司徒璃和越长秋闻言收手,两条赤色火龙龙头一转,灵活地扭回来盘旋在身侧。
她们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飞快掠过的一刹不知所措。
刚刚都还好好的,郭长老用了她的本命法宝,一对周天环强横霸道,熊熊烈火烧得屋内热浪滚滚。
周遭的景物摇摇欲坠,四面八方传来呕哑嘲哳的嘶鸣,让人双耳充血,颅内嗡鸣。
这本该是气势如虹的破阵场面,也确实能看到身边环境在同步发生变化,破解方向并没有出错。
可没过多久,郭长老便出声叫停了她们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下一波攻击。
两人虽心下不解,但明白长老不会无的放矢,定是有新的发现,因而没有开口多话。
井十三则不然。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能表现发挥的机会,才摆好架势,自觉威武非常,却再次被那个所谓的前辈给阻止。
白日里按捺下的怒火翻了倍的增长,炙烤得心里越发扭曲不满。
“不是很顺利吗,为什么停下!?”
在怨气肆意生长之下,他的话显然没有隐藏好情绪,不像是询问,而更像是质疑。
司徒璃刚被井月珑长老嘱咐过,让她管一下师弟,别在外丢宗门的脸。听到这句,她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井十三一眼,让他赶紧住嘴,别在这时候生乱。
可井十三要是会好好听话,又怎会是现在这副修为落后、心气高傲的模样。
他根本没搭理那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郭长老,又重复了一遍。
“为何停下?”
四个字脱口而出,砸在地面。
八角形的房间内一时没有别的声音,寂静在到处蔓延。
郭婞直是在凝神思考如今众人的处境,以及该如何应对邪修的招数。司徒璃没回应,则是因为不想掺和进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中。
至于其它人:
越长秋东张西望找线索,压根没听见;阮经年倒是听到了,但她觉得若是搭茬会显得自己太蠢,难得闭口不言;沈啼莺勉强控制住没翻白眼,撇过头看墙上的字画平气;苗蔻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脸上带着些微的尴尬;宁玄览虽然常年与山野为伴,可毕竟是道修,心态保持着平和,面容没有丝毫波动,当然,也没说话。
若说这六名弟子都理解了郭长老的指令,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们只是明白以当下的形势,经验丰富的前辈能更好地带领大家走出困局而已。
一群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容易搅乱思绪,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因此她们只是沉默着停下手头的动作,不发一言。
此刻的安静其实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被那四个字给镇住,觉得井十三有理。但他哪管那么多,见状气焰更甚,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不屈不挠不死不休。
郭婞直从沉思状态中脱离,终于听到了那最后一句不耐烦的“为何停下”,诧异地望过来,不过并未动怒。
她没有立刻回答,先是又看了看元渺和谢清晖本来该在的方向,逡巡着的视线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细节,像是在脑海中比对着什么。
而后,她似乎确认了答案,再度回头,出口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虽然这段话中透露的信息并不那么能让人“安心”。
“我原本以为这是邪修多年前就用过的‘镜像法则’,只要我们能找到‘镜’的方位,再将其打破,就可以破阵而出。”
“但刚才一试,感觉有些不对。‘镜像法则’并不牢固,只是欺骗性强罢了,与幻境类似,只是让我们眼前出现幻象,以为被分离开而已。正道已经总结出了应对之法,一旦在计算好的位置发动猛攻,幻象很快就会消散。”
“这一回不一样。”
“恐怕,我们要面对的不是‘镜像法则’,而是古籍里记载的,已经失传的‘伴生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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