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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告别（二）
华灯初上，伴随着未完全落下的夜幕，使这座城市看似初绽舞台的新星，生涩之中犹带成熟气息，清新之间不乏妖娆。
想当初第一次见，这样的夜景便给了自己深刻的第一印象，好像梦里早已见过千百回，却见到始知其真味。如今，就要告别，金尚民的心里不禁恋恋不已。
站在阳台上，他望着远处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茂大厦，时而深蹙眉头，时而抿嘴浅莞，那里以及其他许多地方带给他的感触太多了，恐怕这一生都将无法忘怀。然而，他也坚信，日后还必定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与远真一起。
他看了看拽在手里的两张机票，心中跳动着无比的憧憬与忧心。一切都会好的，他心里默念着，他和远真还有许多事要做，他想去看她的学校，参与她的生活，在她打工的地方等待……不，他摇摇头，即使不能做这些，他们也还一样有许多事可以做，他会告诉她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将每一天的感受都历数给她听，不让她错过自己生命里的每一个瞬间……
“很留恋是不是？”忽然，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爸爸？”金尚民回头看了一眼，随即目光落回远处，有些怅然地说道：“是啊。”
“留恋也是一种希望啊！”
金尚民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父亲，“呵呵……这可不像爸爸您说的话啊。”
“是么……”金权宇也跟着一笑，“只是有人这样说过。”
“谁？妈妈么？”金尚民问道，知道今天仲伟出院，父亲定是见过他们了，而自己因为留在远真那里，并没有一同前往，现在想来便有些愧疚，“仲伟他没事了？”
“嗯……”
“听妈妈说……是明天的飞机？”
“她和你告别了么……没说什么吗？”
“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您。”
“是么……”金权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听金尚民又说：“这样也好，在那里她和仲伟也能过一段平静的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金权宇宇有些含糊地应着，转而却问：“你呢，东西都理好了么？”
“是，都差不多了。”金尚民说着折回房间，指了指地上仍打开着的箱子。“还有一些，就等后天……远真拆了绷带之后再理吧。”
“后天……”金权宇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两张飞机票，不用细问也知道儿子的用意，机票定在后天也是想远真一出院便可将她带回国去啊。
“对。”金尚民见父亲看向自己手里的眼光有些迟疑，便跟着说道：“我要带远真一起回去，已经决定了，请允许我吧，爸爸。”
“咳……”金权宇清了清嗓子，“这也是她的决定吗？告诉我，她也知道并且愿意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金尚民见父亲似乎满心认为远真并不会答应的口吻，心中略有一顿，而这两日远真总是有意无意回避关于将来话题的情景在眼前油然而生。“她会答应的，她会的！”似乎是为了给自己肯定，他这样大声说道。
“那么，你也都准备好了吗？”金权宇又问，望着儿子的眼睛有着思索，也有着担忧。
“……是。”
“我是说，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能好好过日子，这样的准备你做好了吗？”
“爸爸……”金尚民的嘴角有一丝抽动，对于听到任何不好可能性的暗示都感到抵触，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挺起了脊梁轻声答道：“是的，爸爸。”
“嗯。”金权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会儿才点点头，“那就好。”
“爸爸！”见父亲转身欲走，金尚民忽然情不自禁地叫住了他。
“什么？”金权宇回过头来，只见儿子的眼眸里跳动的热情，只可惜让其燃烧的却不一定会带来幸福的结果。
“如果……不，不是如果，而是不论发生什么，爸爸您也能帮我吧？请您帮帮我们吧？”
犹豫了一会儿后，金权宇背过身去，“记住，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见到自己的孩子受伤。”
“爸爸……”金尚民还想说什么，金权宇却已经走出了门外，只留他一人独自看着手里的两张机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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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金尚民早已习惯了来去医院的生活，一日总要进出好几回，为远真送些吃喝用度的东西，自己也抽空为回国后的安顿做些准备，一切都在忙忙碌碌中进行，虽感辛苦，可心里却不似除夕那时悲戚，面对着远真也总是尽可能轻松地笑着。
这一日，照着惯常的时间，他手捧鲜花走进病房，一进门却见郑远真换下了住院服，穿着外出的服装，正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她的脸上还是蒙着层层白色的纱布，可心情却像是不错，连嘴角都带着一丝笑容。
“咳……”金尚民轻轻一咳，倚在门框上揶揄道：“请问这位漂亮的小姐可是郑远真？”
听到声音，郑远真噗哧一笑，有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说话了，就好像他们刚认识时一样，“你来了？”她伸出一手往门口招了招，金尚民随即走上前去，一偏身坐在了她的身边，一手将花送入她的怀里。
“唔……是福朗花，什么颜色的？”她摸了摸花瓣，又凑近鼻子嗅了嗅。
“粉色。”金尚民笑了笑，很高兴今天她的心情似乎真的不错，甚至连眼睛看不见的事实都毫不避讳，能够那么轻松地问他花的颜色。“你喜欢？”
“嗯，喜欢。”
“那我以后天天送？”
郑远真又嗅了嗅花，只笑不语。
“今天怎么了，穿成这样？”金尚民这时才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白色的高领毛衣配厚呢的裙子，如果他没记错，这正是自己第一次在金茂认识她时的装扮。
哪知这时却听她笑说：“不是思春的么？呵呵……”
“呵呵……你还记得啊……”金尚民跟着笑了起来，可听她转而幽幽地说了句“怎么忘得了呢……”，轻松的神情这又慢慢凝重起来。
“远真啊……”他开口低声唤了一句，却被她打断。
“尚民……”郑远真轻声说道：“今天我想做很多事，你能陪我吗？”
“远真，你不要吓我，这是怎么了？”此时，金尚民已无了刚才的心情，郑远真的变化在他看来似乎更像是另一种改变前的征兆。
“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郑远真又说。
“哦，当然……多少要求都可以。”金尚民看着那白得空洞的纱布，真希望能从那里读懂她真正的心事。
“不用的。”郑远真又笑了起来，“一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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