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往事

　　鹿城最美的五月天，我穿上蓝色职业套装，精心打扮了一番，提着包出门面试。在地铁上接到杨墨的电话，他说：“小北，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纪念日。我在凯悦国际定了包间，中午一起吃饭，我大约会在12点左右到。”我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发现纯净水工厂跟凯越国际之间离的实在是太远，于是抱歉地说：“亲爱的，我还有点儿事儿，不一定能准时跟你汇合。你会等我吗？”

　　“会啊，当然，我等你。”

　　杨墨愉快地放下了电话，我没有跟他说出门找工作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在他能理解的范畴之内，所以只好先斩后奏。

　　纯净水工厂位于城市西郊的高科技园区，地铁坐到最后一站，再步行大约500米的距离就到了工厂大门口。进入大门口左拐再走200米看到一幢砖红色的行政小楼，通过小楼正面的玻璃门，从左手边的楼梯走上去，第一个房间，就到了预约面试的地点。人事处的大姐热情地说：“我们这地方挺好找的吧。而且将来如果你选择来这里上班，交通也很便利。”我点点头说：“是啊。挺好。”然后面试就开始了。

　　基本的情况介绍之后，就开始一系列不友好的问题。

　　“看你简历已经结婚了？”

　　“是。”

　　“年级这么轻就选择结婚，是比较喜欢婚姻生活吗？”

　　“是。”

　　“那你有没有生宝宝的打算呢？”

　　“有。”

　　行政大姐的笑脸又重新回到脸上，她说：“抱歉，我们不能跟你签约。虽然你的专业技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可是你的个人生活状况公司不是很乐观。”

　　我问：“公司担心我不能长久做吗？”

　　行政大姐说：“是。我们有这样的情况。现在这个职位的前任就是因为回家生小孩造成了公司空缺。”

　　在尚未真正踏入的职场听过了太多这样的拒绝，我已经很能接受，甚至也开始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只好说抱歉。

　　行政大姐话锋一转说：“不过你可以先来设计部上班，我们暂不签合约，等到你生过宝宝后，如果还愿意继续回来，到时候我们再签正式聘用合约。”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这么变态的话她竟然能讲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同意我到设计部上班，不签合约就是不想承担我的产假，对我来说讲也无所谓。我愣了三秒，说：“好。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行政大姐也愣了一下，继续热情地说：“明天吧。明天上午你直接过来找我，我先带你去设计部熟悉情况。”

　　整个面试过程不能算顺利，但是很流畅，因此当我坐地铁赶到凯悦国际的时候，时间还没到12点，于是一个人在一楼的柜台前闲逛。突然想起来，忘记问设计部的基本薪金，就算是不签合约，口头的薪水假期承诺还是该有的，我竟然全部给忘记了。我给陈力发短信说：“陈力，我明天就要去一家公司产品设计部上班了，可惜我忘记问薪水。”陈力回我：“哈哈哈，反正你小富婆一枚，不差钱。哦，对了，我的淘宝店就快要开业了，记得去照顾我的生意啊，只有我的生意好了，才有能力归还借款。”我低头回短信：“好的，祝福你啊。”

　　杨墨突然在身后拍我的肩膀：“小北。”

　　我吓的跳了起来。

　　杨墨问：“给谁发短信呢，这么紧张。”

　　“陈力啊。”我打杨墨的胳膊说：“我的紧张都是你给的。”

　　杨墨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去二楼看看女装，夏天到了，该添衣服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害羞起来，心底还不能接受我跟杨墨互为夫妻的事实，总感觉有点儿距离的生分，我说：“我自己有时间来慢慢挑选好了。”

　　“那样也好。”杨墨说：“自从金卡给你，也没见你刷过一次。很少见到女孩像你一样这么不爱买东西的。”

　　我沉默了一下说：“杨墨，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杨墨说：“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好吧。”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事地乘坐观光电梯直达38楼。杨墨订了东京新怀石料理，这家店以精致著称的京都怀石料理为基础，前菜先上时令佐酒小菜，再来的刺身每日空运，烤物是北海三文鱼及鱼籽，炸物乃白身鱼紫苏炸配北极虾天妇罗，开胃小菜是深海珍物。煮物的樱花鲷鱼肉色似樱花，配大蟹浓汁口味鲜嫩；主菜的法式铁板黑毛和牛牛菲力及拿破伦鹅肝被爱称为“美食双重奏”。服务生不停地上菜，慢慢一桌摆的让人眼花缭乱，我和杨墨之间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不方便任何言语的交谈，只好不停地吃。直到喝过味增，甜品上来。杨墨才问：“小北，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呢？”

　　我想了一下说：“还是你先说吧。”

　　杨墨说：“今天上午接到张宁的电话，她处理了国外的事情，准备回到鹿城了。听说她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似乎是因为搞投资给外国男友骗到身无分文，伤心欲绝所以想回到鹿城重新开始。”

　　我一边吃着脆皮焦糖布丁，一边默默地听着杨墨所说，内心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杨墨问：“小北，你在听吗？”

　　我抬起头笑笑说：“听着呢。就是你前妻，她要回鹿城了。然后呢？”

　　杨墨尴尬地跟着笑一笑说：“当初离婚的时候，因为太仓促，所以当时属于我俩的那套联名房产也没有划分清楚。她现在状况又那么糟糕，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那套房产送给她或者由她暂住，你说好吗？”

　　我淡淡地说：“送给她吧。单身女人要有一个安身居所才好。”

　　杨墨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态度。张宁也会感谢你的。那么小北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呢？”

　　我吃完最后一口焦糖布丁，抬起头说：“明天我就要去纯净水公司上班了，做产品设计。我不想荒废我的专业。”

　　杨墨问：“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

　　杨墨的表情变得黯然，他说：“小北，我知道你已经决定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但是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想要圈养你，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再也你也不必辛苦。你还是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出去上班就是我目前喜欢的事情。”

　　“那我们的图书馆呢？”杨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我耸耸肩：“我现在不想去了。如果真的很需要一个图书管理员，你可以招聘张宁。”

　　杨墨大惊：“小北，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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