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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
身体的欢愉和内心的挣扎像是冰与火的两极，反复折磨着厮磨在一起的两个人。颜妍终于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泪来，感受到她脸颊的濡湿，纪敏行也终于停下来。他粗喘着抬起她带泪的脸，她马上偏着头想躲，整个人却再次被他箍进怀里，紧得动都动不了。
纪敏行紧拥着她，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做。他那样静静抱了她很久，才终于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颜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那句“对不起”他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颜妍的眼泪渐渐干涸，她麻木地听着，也不知道那句“对不起”是因为他打了她，还是因为她的哥哥。他说得嗓子都哑了，她的心也跟着疼，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应。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颜妍被他抱得太久，他壁垒分明的身体硌得她有些疼，也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胸口闷闷的，心里的压抑却更甚。回家之后，他只穿着白衬衫，她不假思索，张口就咬在他肩膀上。他身子一僵，却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她呜呜咽咽的不松口，雪白的牙齿咬进他紧实的肌肉里，一直把他的肩膀咬出血来。
浓浓的血腥气逸满了口腔，颜妍终于松开口。纪敏行捧起她的脸，她浑身都软软的，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抬手也还了他一个耳光。
纪敏行被打得偏过头去，再回头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微笑了一下。只是低柔地问：“你的脸……还疼吗？”
颜妍抬手擦了下嘴角，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纪敏行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走进卧室里，拿了消肿的药膏帮她涂在脸上。
从厨房出来之后，颜妍就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只是乖顺地任由他摆布。晚饭他叫了她喜欢的外卖，他让她吃，她也就木然地吃掉了一整份。
甚至连晚上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也照旧睡在同一张床上。当纪敏行想要把她揽进怀里的时候，她才终于轻轻挣扎了一下。她不愿意他碰，他却觉得有点高兴，至少，她对他还是有反应，哪怕是厌烦，也总好过像个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
纪敏行把身子往床边移了移，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他哑着嗓子说：“我不动你了，放心睡吧。”
颜妍又把身子缩了缩，背对着他一语不发。
夜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纪敏行的头倚在床头，半坐着一直到了深夜。他以为颜妍睡着了，偏头过去看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也睁得大大的。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睡不着？”
颜妍不答话，只是把身上的被子又紧了紧，似乎要隔成一道屏障，让他再也进不去她的世界。
纪敏行叹了口气，“不想跟我睡一起？”
颜妍这次还是没动静，却缓缓合上了眼睛。
“那……”纪敏行的语气从没这么软这么颓然过，“那我今晚先去客房，你自己好好休息。”
纪敏行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抱着自己的被子走掉了。颜妍悄悄转过头，看着卧室的房门在眼前轻轻合上，两行眼泪缓缓沁出来。她觉得，那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她的心。哪怕他对她再好，可是曾经的甜蜜和温暖，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天纪敏行起床之后，卧室里根本没有动静。他悄悄推开房门，看到颜妍几乎还是昨晚的姿势蜷缩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他无奈地把房门合上，给她叫了外卖之后才去上班。
到了公司之后，他派了人守在小区里，时刻向他汇报颜妍的动向。他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是他害怕，害怕他一回到家里就再没了她的身影。
他工作的时候一向心无旁骛，可是今天，文件上的那些字好像一个一个的全都跳起来。他强迫了自己半天还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于是索性把工作都交给了副手，不过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就又赶回家去了。
走到家门口，他的脚步突然顿住。现在他们的关系这么僵，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脸上挤出满满的笑容。他一推开门，才想喊一声“我回来了”，谁知道颜妍就站在客厅里，愣愣地面对着大门的方向。
纪敏行的笑容马上颓败下来，舔了舔嘴唇，只好改口问：“怎么在这里站着呢？”
颜妍并不答话，只是望着他，淡淡地说：“回来得真早。”
她肯跟他说话，他已经很高兴，连忙笑着迎上去说：“不放心你，所以把工作推了就回来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吃早饭了没？”他又端详了一下她的脸，昨天的红肿已经消退，但是依稀还看得见浅浅的痕迹，他又问：“脸……不疼了吧？”
颜妍突然不太敢看他满脸的殷勤的表情，她偏过头去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已经派了人看着我，还要亲自回来监视？”
纪敏行的身子立刻一僵，他连眨了几次眼睛才说：“那些人……我……我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也不是想监视你。我只是，只是时时刻刻都想知道你在哪里。”
颜妍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时时刻刻，都会是在这里。”说完低了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又说：“我离开你就什么都没了，我能去哪儿。”
“你看你，又说这样的话。”纪敏行皱了皱眉，突然心念一动，低声提议，“你要是在家里闷的话，我把建飞接来一起玩几天好不好？”
上一次颜妍生气，他就是把小孩子接来，死皮赖脸得到了她的原谅。可是这一次，她根本不是生气，她是伤心。她想起建飞缠着他们叫“爸爸妈妈”的样子，忽然很难过，低头说：“建飞还要上学的，不用了。”
“那……”纪敏行又说，“那咱们找个时间，把朗哥和小倩都叫上，再一起吃一次饭怎么样？”他记得，每次他们四个一起吃饭，她都是很开心的。
小倩的脾气颜妍是知道的，如果现在的事告诉她，还不定又会多生气。她现在怀着孕，又刚从医院里回来，她怎么敢告诉她这些？可是不说的话，就只能在他们面前和纪敏行粉饰太平。颜妍从来就不会演戏，她还是拒绝：“我心情不好，怕连小倩姐也影响。”
纪敏行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提议：“不然的话，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咱们可以去江南，去三亚。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国，去巴黎，去普罗旺斯，还有威尼斯，那些不都是你很向往的地方吗？”
巴黎，普罗旺斯，浪漫圣境，人间天堂，是每个女孩都向往的地方吧。颜妍还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过，等他们结婚度蜜月的时候，一定会带她去。而现在……她不想心目中最美好的地方和幻想就这么毁了，于是说：“我不想去法国。”
纪敏行又说：“那就去三亚怎么样？三亚的沙滩浴也不错，而且我在那里有投资项目，也有房子，咱们过去玩，很方便的。”
这次颜妍没有说话，纪敏行看她沉默，马上又改口：“你不想去三亚也没关系，你想去哪儿都可以跟我说。要是，要是你不愿意出门，咱们就呆在家……”
“就去三亚吧。”纪敏行过分的小心让颜妍有点心疼。他这样的男人，应该高高在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殷勤得有些卑微。况且，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累极了，也乱极了，她也不想留在北京，留在这个夺去哥哥生命的城市。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躲不起，也躲不开，但是至少，她可以暂时离开这座城市。至于去哪里，是不是三亚，其实对她根本不重要。
纪敏行却很高兴，他马上拿出手机来，“我这就打电话就那边的人去准备一下。”
看到他兴冲冲地去打电话，挺拔的背影对着她，走路的样子一如初见的印象，张扬而不招摇。当初，当初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像一颗种子，在那个深沉的黄昏里种在她心上。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从一开始就是他步步为营地追求她。而事实上，这一场纠缠里，最先沦陷的人其实是她吧。从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不能自拔，不过因为身份的悬殊，她当时没有承认而已。
好在他也喜欢上了她，好在他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放弃，这让颜妍后知后觉的一见钟情后来竟然也修成了正果。她曾经庆幸，他没有让她错过。而现在，这庆幸终于变成了折磨。她盯着他的背影，恍恍惚惚的只是想，竟然是他，怎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千万人中，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她遇上的竟然是最不该遇上的人。
纪敏行打完电话过来，看到她发红的眼睛，连忙问：“你又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没事。”颜妍垂下头掩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
纪敏行知道那些事情她放不下，他也不指望她立刻就放下。他只希望，可以慢慢感动她，再一次打开她的心门。他温温柔柔地说：“那边安排得很快，只要你想，咱们定了机票随时可以过去。”
颜妍说：“那我想尽快。”
“好。”纪敏行立刻答应，“那咱们赶快收拾一下，明天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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