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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国
原本按照青的计划,逃出木琅边境后,进入由西迦控制的云国、木国、樱国,再绕去炎国,最后到达西迦,可避开母后掌控的木琅军队,还能为我们的逃脱争取很多宝贵时间。原因是在这个大陆上,即使再有本事的大国,也必须和他国交涉后才有可能进入抓人,尽管以现在木琅的军事力量,任谁都不敢妄动,程序却是不能少的。
只可惜,母后的这招棋下得十足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仅利用云组与青的过节,就能轻易支配在各国都有据点的他们前来追杀。
我想青懂得,我与他再有本事,都不能制造杀戮,那只会使我们更快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就算有一百张嘴用来辩解,也挽回不了局面。
人类是这样,越痛苦绝望,越容易被人利用。
按原计划的逃跑路线,显然自寻麻烦,如今之计是找最近的路去西迦。快点见二皇姐,为青医治。
樱国的花,在各地都出名,果然,跨越国境,我已被绿意盎然所吸引,换下木琅厚重的衣物,感觉到真正的春天。
然而转暖的天气显然不利于青的身体,他脸色不好,吐血比先前严重许多。
好不容易找到条小河,便央他靠着同样身体不适的小白银休息。
我将已被鲜血染红的手帕洗净,替他擦脸上干涸的血迹:“还很难受么?”
“没事……”说着,他即刻侧过头又冲地上呕了口血。
“还说没事!!”我急切,“不行,现下必须走一趟樱国都城,找位大夫。”说着试图扶他起来。可青直摇头。
“别……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他若不是真的难受,绝不会开口,于是不敢再乱动,打了盆水,用浸湿的布替他降温。小白银不识趣地呼哧呼哧直喘气,眼睛通红,焦躁地吐着粉红色的舌头扇风,我咬了咬牙,还是问:“你的猃狼,很不好……该怎么做?”
他歪了歪脑袋,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让它去林子里找点解暑的植物吃,会没事。”
我按捺不住:“那我跟小白银一起!也替你找些!!”急急忙忙准备张罗,恨不能分钟内就有缓解他症状的法子。
“我是中毒……你别担心……休息后会没事。”他努力撑开眼皮看着。
“拖下去,也不知会怎样啊……”我心疼,“如果休息后仍不好转,你就听我的,去看大夫!”
他妥协,苦涩地笑了笑,微微点头。
傍晚,小白银回来,果然神清气爽许多,还跳进河里,抓鱼抓得不亦乐乎,可惜青仍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夜凉如水,升起篝火,烤熟白银弄回来的鱼作为晚餐,他终于张开眼。
举着烤鱼冲他挥了挥:“好点吗?很好吃哦~”他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应答,而是试图撑着起身,靠在树干已是气喘吁吁。我摸了摸他的掌心,是暖的,确定只是失血造成的虚弱。
便忙拿食物递给他。邀功似得看他吃下去,才欢欢喜喜又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花香伴月光,美如画卷,我靠着他的肩,听耳畔似是熟悉的虫鸣鸟叫,忍不住赞叹:“青,好美,以后若是你身体好了,我们便定居此处可好?”
他微微叹气:“我若常留,不见得还会有花。”
是啊,差点忘了,他所居住的地方,满目疮痍,没有一颗植物存活。全因黑荷,何况青没有对花的嗅觉,会不会强留于此只是对他的折磨也说不定,心情跟着黯然。
“不如,现在出发吧……我的身体到夜间会有所好转,只怕再等天明,仍是没法赶路。”他看了看我。随即捡起一颗小石子朝呼呼大睡的小白银丢去,“想必明日便能到达,只是今晚得辛苦你了。”
我摇了摇头,现下根本不是叫苦的时候,每次看着青忍痛,我也心若刀绞,如能快些摆脱,哪怕是稍微苦点,都无所谓。
何况到了樱国这样气候适宜的国家,我几乎等同于满血复活。
攥紧小白银的被毛,依然能感觉到青没有力气,天光微亮,进入都城,不愧是西迦掌控的地界,街旁少不了许多糕饼店铺,最繁荣的当属鲜花店,我跳下猃狼背,跑到一家街边的小食摊:“大叔,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好一些的医馆?”
他探过头看到小白银脸色登时变了:“小姐,你和木琅人一起?!”
“啊……没错……”
他上下打量我的装扮,神色鄙夷:“你从木琅来的?”
“是,从木琅逃难而来,那位是我的夫君,他病了,需要看大夫。”
也许是我脸上迫切的神情打动了对方,大叔皱眉:“这条街尾有间很大的医馆,不过诊费不便宜。”青又开始无休止地呕血,可吓到了小食摊大叔:“他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谢谢大叔!!”我急忙牵着小白银往目的地而去,已没时间再拖延。
医馆果然如大叔所言,很大很气派,才刚刚开门,我忙揪住一个小伙计模样的男孩子急道:“请问你们大夫在吗?这儿有急诊病人!!”
他看了看我:“你们,外乡人?没预约吧?再急也得等预约过的病人诊过之后才行。”
我回头看到青虚弱的模样,越发心焦:“等是可以等,只是拜托那,我夫君身子虚弱,可否通融一下,先让他去里面休息。”
“小姐,诊病的事,我做不了主,但让你们进去休息倒是无妨。医馆哪有拒绝病人的道理。”说着,他唤了伙伴来,将青抱起。我放归小白银,这家伙在街道上,太过于显眼。
随后急忙跟着,怕不在青身边,又会出现什么预料不到的危险。
小伙计替青脱了外面的罩衫,还贴心地帮他清理血迹,听到响动,回过头,见是我,便无奈地叹口气:“有些话,我想问你。出去说吧。”
生怕是什么不好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直至医馆后院,他才一边整理需晾晒的草药,一边问我:“小姐是西迦人,发色口音都是,你因何会嫁去木琅呢?西迦与木琅战火不断,可谓势不两立,又何况两国语言不通……方才,我见那位不只没有双腿,身上还布满烧伤疤痕,如今身体又弱不禁风的……”
“你好奇,我自然理解。”末了,蹲下身问他“要帮忙吗?”
他冲我直摆手:“不必,不必,你非医馆的人,再说晾晒草药也有诸多要求,你不一定帮得到。”
“原来如此,不过,小兄弟,还是谢谢你肯收留我们。”我看着他,由衷感激。
可是小伙计嘟着嘴巴,眼里闪过一丝哀怨:“我莫不是见姐姐你是西迦人,才不会帮那木琅的家伙!!”
我有些错愕,他却自顾自地解释:“我也是西迦人,听到姐姐的乡音就分外亲切,一年前,木琅人屠了我们的村子,我的家人也都死于非命,是师傅好心收留,带我来这樱国,不然早就死在木琅的屠刀下了!!姐姐你怎和那样的人结为夫妇!!”
果然,在战争中,受苦受难的只会是无辜百姓,母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顾大家死活,若是她真得到黑荷,又继而进犯西迦,掌控红莲,那么大陆上恐将再无宁日。
“无论我说什么,都难以令你信服吧……”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对木琅人的仇恨,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抹杀,但是,你并没有因为仇恨而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赶出去,证明你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甚至,打心底,你也相信木琅人并非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如此足矣。我也对此深信不疑呢。”说出心中所想。
他听了,面颊泛起害羞的潮红:“是师父教导的好。”
后来,小伙计偷偷告知我,他在西迦的名字叫阿橙,来樱国后,取了新名字,就再没人叫过本名,他只央我一件事,就是再喊喊他以前的名字……
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流落异国他乡,太过于想念死去的亲人和那片养育他的土地,而我是他来到樱国后,见过的为数不多几个西迦人之一,他红着脸说我的声音很像他死去的姐姐,所以,想恳请我同意他认我做姐姐,我自然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如果我还能为受苦受难的百姓做点什么的话……
等待诊病的间隙,阿橙跟一起的伙伴交代过,便一直留下贴身照顾青,他跟我讲述许多童年趣事,还提起最疼爱他的姐姐时常带他到河边钓虾子,捡小螺。
我听得入迷,对于在王城的牢笼长大的我而言,他口中的每件事,都充满诱惑力,只可惜那些美好也只能存在阿橙的记忆里了。
排到我们诊病,阿橙的师父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可我却偏偏忘记已经身无分文的窘境,诊费确实不便宜,直急得团团转。
老人家通情达理,见我焦急,末了答应可以免除诊费。我连声道谢,他却叫我谢阿橙,说是阿橙同意帮忙去山里采草药,因而才肯同意。
我紧张地盯着他号脉的神情,起先还平和,忽然却像是看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过了许久,才抬头盯着我:“是何人用了如此厉害的毒?!”
“可有方法解毒吗?”我急问。
他却边是摇头,边是叹气:“依我的医术,恐怕无解。只是,这孩子身体该是已死之人,分明……”
我呆呆地望着,兴许他见我神色不对,才安慰:“如此,我开些舒缓的药物,能减轻些许毒药带给他的痛苦,不过奉劝姑娘还是快些替他寻位好的医者,这等疑难杂症,恐怕只有王城里的人,才能救他。”
“您是指西迦二公主吗?”我顿时受到鼓舞,如若是皇姐,那么我们前往的方向便是正确的。
“……没错……我只怕他木琅的身份,你们压根接近不了西迦王城……”
“还是谢谢您!!”我躬身行礼,老人阻止了我。
“别急着道谢了,诊费可以免,药费却不然,姑娘还是早些想办法吧。”
关于钱,我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是好,阿橙看了药方,便笑道这事儿包在他身上,反正横竖要去采药,就是顺便也能替我采齐了!谁让我是他认的姐姐。
夜幕再次降临,累倒在青的床边,阿橙还未归来,下午,我抵押了身上的毛皮衣物,勉强凑够钱吃了口热饭。眨着眼睛,盯着窗外朦胧的月。
“墨雪……”
我猛地坐直身子,才错愕地发觉,叫我的竟是青:“什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去拿吃的!”
“别忙……我不饿……”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跪在他身旁,借着窗外细弱的光,看向他微微闪烁的眸子。
“我……恐怕,活不过三十岁的。”他定是也听到大夫的话,鼻腔不觉一阵酸涩,“或许,无法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别胡说!!”我情绪激动,明知他想说的是什么,也懂得那都是事实,可是,“你说过你不会轻易死掉!!我不准你反悔!!!你听到没!!”
脸颊爬满湿热,已许久不知何为绝望……我本以为,幸福会来得如此唾手可得,可是……心痛得令人难以喘息。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却什么都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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