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请借过

　　柏璐然最近颇头疼。女儿为了莫晶耘的事情持续跟她闹脾气。原本她以为只是小孩子使使性子一下就会忘了，没想到从莫晶耘搬走以后到现在一个多月了，都仍旧乖巧不多嘴的模样。柏纪耘一向古灵精怪，虽然有时让人头疼，但通常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的舍不得骂她。可是一但乖巧起来，就表示惹毛她了。她越乖巧，柏璐然就越愧疚...
　　可是最近她又必须紧盯各种投资分析。每年年底一到，也是她们这种投信公司最忙的时候。世界各国政府都会在这时拟定下一年度的财政计划，大型企业的财报与投资讯息也会在这时公开。
　　因此她最近都比平时还晚到家，柏纪耘就只能托给王太太照顾...
　　柏璐然双手捂着脸难得显露出倦怠的姿态。现在这样忙碌又不能陪伴孩子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的确是想要完成、达到自己的目标，也不想辜负莫晶耘当年的付出，所以她才会这样的努力，努力到有时候甚至把孩子摆在第二位...但柏纪耘一向以来都很乖巧，让她甚至忘了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孩子...
　　所以柏纪耘才会这么依赖完全将她当成孩子疼爱宠溺的莫晶耘...
　　柏璐然越想越内疚。她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显示五点，柏纪耘的下课时间。她马上拿起电话打给王太太和她说今天她自己会接孩子下课，挂断之后立刻改播到幼儿园去。
　　「喂，你好，请问是大象班的老师吗?我是纪耘的妈妈，我今天会亲自过去接，但可能会晚半个小时才到，所以请你...什么?」柏璐然蓦地喊出声，表情瞬间变的惶恐。「你说刚刚一下课，耘耘就说叔叔在门口后走出去被一台出租车载走了?」
　　「这不可能，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亲戚了...我现在马上就过去。」柏璐然挂断电话后，拿起手提包冲出办公室，经过秘书座位前头也不回的交待:「我家里出了急事，等等有人拿文件找我你就先帮我收着，急件的话就扫描mail给我，知道吗?」
　　秘书连说知道了都还来不及开口，就见柏副总走进电梯离开了。

　　柏璐然下到地下一楼停车场后，上车启动一气呵成，接着一路不顾交通号志狂飙到幼儿园。平时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开十五分钟就到了。一到幼儿园，不顾车子会被拖吊的停在红在线后，开门下车快步朝等在大门口的老师走去。明明是十二月寒冬，柏璐然却满身大汗犹如六月仲夏。
　　幼儿园的年轻女老师神情也很紧张，毕竟孩子在幼儿园不见是她没确认的疏失。如果孩子找不回来，丢了工作是事小，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瞧见柏璐然出现，老师立刻迎上前。「柏太太。我们刚刚掉了门口的监视录像器，发现纪耘是走着走着突然一个男人出现待她上了一台出租车。你有认识什么亲戚会来带晶耘吗?或是她有可能去哪里吗?」
　　柏璐然立刻摇头，她的亲戚早就死光了还有什么亲戚，而且柏纪耘是被一个男人带走...柏璐然越想越害怕，但她还是勉强吃力的克制自己内心的惊惶，维持冷静询问:「有看见出租车的车牌号吗?如果有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可是幼儿园老师却很愧疚的对她摇头。「因为那台车停的有点远，我们的分辨率又不够高，只能看得出来有一个耘耘背影的小女生走到出租车旁坐上去而已...」
　　柏璐然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她这么多年来努力工作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女儿吗?现在女儿却因为自己只顾着工作疏忽了她而不见了...她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努力把眼眶中的泪逼回去。深呼吸好几口气后，她抬起头，强忍着哽咽对老师说:「请你先拿着画面去报警，我打电话问问看我的朋友。」
　　她双手颤抖的拿起手机，播着莫晶耘的电话，但播了无数次都是传来语音提醒，对方始终都没接听。柏璐然紧闭着双眼手紧攥着让自己冷静。

　　莫晶耘再次投入职场时已是邻近年底，还来不及多适应公司环境，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迎接会计师们的来访查账。公司在国外也有分部，提供给主管机关的年度财报必须统合所有的数据，财会部忙的没空吃饭，而她虽然是银行体系出身，和公司财务方面的工作还是有所区隔，尽管大学时也曾学习过相关的课程，但学校所教的都是理论，与实务接轨还有一段磨合期，加上她又须要了解公司这块产业的营运状况，短期内要跟上同事的工作还是有点吃力。所以莫晶耘也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与加班。
　　她全心全灵的投入工作，暂时将柏家母女的事情抛在脑后，不想也不去想。每天都是最早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还将公司往年财报及同行都挑选出来比较分析。常常忙到两、三点才累的一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眼就睡。
　　「我们先走了，小莫，你也早点下班。这几天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帐也不差这一两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病倒反而浪费时间。」撑不住好几天没回家吃饭被老婆念的男同事离去前不忘关心新人好言相劝。
　　莫晶耘朝他绽开笑容。「我知道，我把日报完成后就会离开了。谢谢。」
　　男同事收到了礼貌却甜美的笑容后，颇为愉悦的离开办公室。又过了半小时，莫晶耘完
　　成今天的资金调度日报后寄给主管后看了下时间。
　　八点多...平时这时间莫晶耘才刚要去吃晚餐。但她今天从一早开始就觉得头重脚轻，差点睡过头不说，因为急忙出门，只来得及拿了钱包和钥匙，却忘了将手机带出门...
　　「应该是不会有人找我，没关系吧。」她喃喃自语的关上计算机，收拾好随身物品，提着包包下楼直接搭出租车回家。
　　一个人住后，她就毫无做饭的心思。在小区外的便利商店随便买了微波食品，莫晶耘拖着疲惫到极限的身躯走进大厦内，和管理员打过招呼后直接搭了电梯上楼。在电梯里头，她习惯性的先拿出钥匙，只待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无须又花一段时间找钥匙直接开门回家即可。
　　但今天电梯门打开，正要踏出电梯的莫晶耘愣住了。

　　「晶晶--」柏纪耘背着她的小书包坐在莫晶耘家门口很久，却迟迟等不到人。又饿又困的撑着双颊紧盯着电梯门，总算让她等到了莫晶耘。她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想跑过去，没想到因为维持同一姿势太久腿麻了，走了一步就跌到了。
　　莫晶耘紧皱着眉头，复又查觉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然而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见柏纪耘跌倒她马上前去扶起她。
　　「你怎么在这，你妈咪呢?」她仔细的检查柏纪耘看她哪里受伤。
　　柏纪耘原先晶亮的双眼，一听她提起柏璐然，随即垂首不语。
　　看她的一举一动，莫晶耘内心隐隐不安。不敢肯定的问:「你...是自己来的?」柏纪耘害怕的点头。她蓦地站起身，打开铁门拉着柏纪耘进屋内。留下孩子一个人在客厅后，她冲进房间找出被她遗忘在梳妆台上的手机。
　　15通未接来电...
　　不用深思都能之到来电者多么着急，她毫无迟疑的回拨。电话接通，她就听见那头传来的询问。莫晶耘冷下内心所有的复杂情绪，温柔的安慰她。「耘耘在我这。她没事，非常平安。我等等把地址传给你，慢慢来。」听到那头传来的泣音，她贴心的挂断电话，又传了封简讯告知地址后才走出房间，面对那鬼灵精怪的柏家小女儿。

　　柏纪耘知道自己做错事，所以进屋后就一直在原地站着不敢坐下。莫晶耘瞧着瞧，忍不住苦笑的上前抱起她。
　　「你知道错了吗?」轻捏柏纪耘的小脸。看她怯生生的点头才叹气的揉了揉发丝。「你啊...是怎么来的?」
　　柏纪耘抬头，小心翼翼的确认莫晶耘没有生气的神情后才可怜兮兮的解释，上次莫晶耘带她回来的时候有把地址记下，然后她跟柏路然要了一个月的零用钱，每天十块总共存了三百块后，她才在今天去园长办公室打电话叫出租车。
　　「你真是...鬼灵精。」无奈又宠溺。「没事就好了。肚子饿不饿?」见柏纪耘点头，将她抱到沙发坐下后递给她电视遥控器，自己进去厨房翻冰箱找食材，很快的煮了一碗馄饨面端出来给柏纪耘吃。「乖，自己先吃晚饭。你妈咪等等要过来...」如预料的见到柏纪耘不由自主瑟缩的动作。她毫不客气的再次蹂躏小脸蛋。「你也知道害怕。我先去帮你妈咪准备晚餐。他铁定找你找的很久了。你要好好的反省道歉，知道吗?」见她点头，才放过她又进厨房煮高汤熬粥。
　　粥熬的差不多熟时，家里门铃也响了，莫晶耘在孩子害怕的眼神中走到门口淡定的打开了铁门。
　　「纪耘呢?」虽然已被告知柏纪耘正在她家，但一整个下午的担忧害怕让柏璐然没亲眼见到孩子就无法放下惊惶。
　　莫晶耘从善如流的让开位子，也让她看见正在吃面的柏纪耘。柏璐然原先已红透的眼眶霎时落下眼泪...
　　「妈咪...」柏纪耘小声的叫着她。
　　柏璐然突然快步走进莫晶耘家中朝柏纪耘迈进，然后一把抱住了她。「你这坏孩子，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如果你今天...」哽咽的说不出话。「妈咪要怎么办...」
　　「妈咪...」柏纪耘也红了鼻子，眼眶蓄泪。「妈咪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找晶晶...」
　　莫晶耘默默的关起门，低眼思虑。

　　等柏家母女的心情都平复之后，莫晶耘将替柏璐然准备的晚餐也端到桌上。勉强吃了几口后，柏璐然僵硬的勾了勾嘴角对她说:「不好意思，晚上这么麻烦你...我先带纪耘回去了。」
　　莫晶耘抬眼，认真的望着柏璐然，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明天周末，现在也有点晚了，住我这?」
　　柏璐然还没开口，柏纪耘眼睛就先亮了起来。「妈咪，我们住晶晶家好不好?」见孩子好久没出现的愉悦神情，柏冰山狠不下心的点头答应。
　　「耶，我要跟晶晶睡!」柏纪耘立刻跳到莫晶耘身上。
　　「欸，小鬼你想压扁我吗?好像又变胖了!」下一秒就被捏着嘴不让说话。两人又开始打闹起来。一旁的柏璐然本来还惊魂未定的情绪因着现在一大一小幼稚的打闹而驱散，嘴角也隐隐约约的扬起弧度。

　　伺候柏小鬼洗好澡又哄她睡了后，莫晶耘走到客厅想叫大人洗澡，没想到柏璐然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只是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稳，眉头紧皱。她想了想，还是低头轻拍肩。
　　「柏小姐...?」一向浅眠的人很快就被唤醒，眸底有退不去的倦意，不用猜测也能知道她有多疲倦。一瞬间，莫晶耘的心狠狠的抽了下。
　　「换你洗澡了。我把衣服、新的内衣裤跟浴巾放在浴室的架子上。你快去洗吧，洗好出来就该休息了。」也许是对方的口吻太过温柔，柏璐然下意识抬头的对上莫晶耘的视线，跟着红了脸轻咳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也许当事人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胶着，被那样凝视的对象却非不解风情之辈。柏璐然原本一直压抑的心思此刻有些萌动。但她还是强忍着心情状似云淡风轻的起身准备去洗澡。
　　等她走到卧室门口时，莫晶耘喊住她。「璐然。」
　　柏璐然没有转过头，只是等在那。
　　「我想啊，这房子租约快到期了，所以考虑换个环境，你觉得怎样?」
　　门口的人扶着门框好半晌，等到莫晶耘以为没有答案而失落时，才总算给予了回应。「这想法很不错。」语气间间透露着逐渐转晴的心思。「正巧我家有间空房，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租金就用做家事抵。」
　　莫晶耘轻笑。「好啊，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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