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火树银花

作者:梅心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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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


      展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见到阿敏。他正从客房往白玉堂院中走,撞见阿敏端着茶盘从对面也向那边去。阿敏低着头,脚步匆匆,压根没看见展昭。
      到得院外,阿敏轻轻叩了叩院门。白玉堂尚未起身,听见门响,扬声叫道:“假客气什么?进来。”边叫边坐起来整理。阿敏一呆,这才发现门并未上锁,遂小心推门入内。展昭闪身跟在后面,没发出半点声音。
      走到房外,白玉堂听见脚步声,取笑道:“怎么,赶着给爷送早饭来了?”阿敏怔了一怔,道:“五爷今日较往常早些,饭还没好。”
      白玉堂动作一滞,转身道:“怎么是你?”方意识到自己外衫未着,忙扯过被子道:“你……你回避一下……”阿敏笑道:“不碍事的。”说着走进房中,把茶盘放到桌上,“五爷以为是谁?”
      她是第一次进白玉堂的房间,不由四下打量了一番。虽是以白色为主,倒也不觉过素,只是几分典雅几分讲究。唯一突兀的颜色是窗上挂着的一个大红的同心结,颇为抢眼。阿敏才向着它迈了一步,忽听白玉堂沉声道:“我说你回避一下。”
      既无打趣,也无慌乱,简直冰冷得可怕。阿敏打了个寒颤,乖乖地转身出门。迎面正见着展昭静立在门侧,对自己微笑道:“抱歉得很,白兄大约以为是在下,让姑娘受惊了。”
      阿敏望着展昭的眼,不觉出了会神,随口应道:“你……你是谁?”展昭跨进房内,道:“在下展昭。”阿敏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方向转了半圈,慢慢地往后退着,嘴唇轻轻翕动,不知是要说什么。忽地后踢到了门槛,这才醒过神;什么也没说出来,快步走出了院子。
      “死猫,我看她是看上你了。”白玉堂没好气的声音总算把展昭盯着阿敏背影若有所思的眼神给拽了回来,“不如我成全了你们。”展昭走到床前,看着他仍紧紧抓着被子不觉好笑,道:“一个冯姑娘就够我受的了,你还想又推给我一个?”白玉堂掀开被子跳下床来,瞪眼道:“冯姑娘?哪个冯姑娘?”展昭道:“冯念瑶。你这么快忘了?”白玉堂道:“她干了什么?”展昭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前脚后脚地跟着我到了开封府。她既不报案,也不投亲,自然进不去,却天天在外面等着,害得我应召进宫都要翻后墙。”
      白玉堂瞪了展昭好大一会,重又钻回被子,好似怕冷一般。展昭在他身边坐下,道:“我许久没来陷空岛了,你也不好生招待一下?”白玉堂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道:“想逛自己走去,岛上人又不是不认得你。”
      展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白玉堂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倒奇怪起来,伸肘轻撞两下,道:“你到底想什么呢?”展昭道:“我想,忽然有这么段日子清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好。”白玉堂道:“你不是要回乡么?”展昭道:“此到常州最多不过两日工夫,倒不用现在就去。”白玉堂道:“那你来问我?我最不会安排人的。”展昭道:“你总可以安排下你自己吧?说出来我参考一下。”
      “我么……”白玉堂抓抓脑袋,脸都皱成了一团,“我只想怎么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婚约。你既无事,给我想想办法。”展昭道:“我本来就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吞了回去,似乎不方便说下去。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说完。”展昭转开头去,道:“我本来就是来帮你解决这事的。”
      那晚客栈中冲动之下一夕温存蓦然涌入二人脑海,一时间都有些不自在起来。白玉堂触到扔在一边的外衫,随手抓了挥出,卷住了桌上的茶壶。正要运劲收回,展昭忽然出手,两根指头在绷紧了的外衫上一搭,道:“这是她拿来的茶,我不许你喝。”
      衣衫本来柔软不着力,全仗着白玉堂灌注的真气。被这样一阻,其上力道自然便散了开去。茶壶叮地掉落下来,恰好砸在茶盘边缘,把整个茶盘都带下了桌子。壶盖跌开,内中茶水溅了一地,还冒着热气。白玉堂不及甩开手中衣物,只叫了一声:“猫儿小心!”
      展昭却早在搭上外衫时已做好了避让准备。只是他本来坐在床上,跳跃闪避终究不便,匆忙间只得向边上一撑。
      若不是被子凌乱绊住手脚,他是万万不会摔在白玉堂身上的。随着白玉堂一声故意夸张了的惨叫,几只茶杯丁零当啷碎了个彻底。
      “展昭!你赔我茶具!”白玉堂使劲将展昭推落一旁,半撑起身子怒目而视。叫得虽气势汹汹,却无半点当真索赔的意思。展昭对上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道:“展某向来俸禄微薄,哪里赔得起五爷的东西。”
      “那……”白玉堂翻了个身,撑到展昭上方,“你就以身相许吧……”
      展昭望着这耗子不怀好意的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你家茶具会不会太贵了?”白玉堂道:“贵是贵了点,可谁叫你打破它。”展昭眯起双眼,道:“展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总不能只值几个茶杯。既如此,我得打破点别的什么才不算太吃亏,你说是吧?”白玉堂眨眨眼,道:“什么?”
      展昭微微一笑,抬手扣住了白玉堂双肩。

      闵秀秀的脸色又不好看了,韩彰和徐庆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蒋平干脆几口扒完早饭就躲了出去。卢方虽然强作镇定,却也一眼都不敢朝妻子看。俞敦和阿敏知她断不会迁怒于自己,但终究不明就里,横竖有些忐忑,也都闭紧了嘴不说话。
      气氛凝滞了一盏茶工夫,闵秀秀总算忍不住了,扬声叫道:“卢七,去看看五爷怎么回事!”卢七从门口探进半个头,道:“回夫人,小的方才已去看过了。展大人打碎了五爷的茶杯,五爷正和他算账呢。”
      厅中众人都是一怔。闵秀秀几步走到卢七面前,奇道:“你说什么?展大人好端端的,去打碎他茶杯做什么?”卢七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奉命去请展大人时,翠儿说展大人寻五爷去了。”闵秀秀道:“这个我知道。”卢七道:“所以小的就又去了五爷那边,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茶杯碎掉的声音,还有五爷叫展大人赔他茶具的声音。小的叫了几声,他们好像都没听见。小的实在不敢随便进五爷的院子,就回来了。”
      阿敏忍不住插话道:“那为什么?”卢七看了她一眼,笑道:“敏姑娘有所不知,五爷那院子里到处是机关。不得他叫进,没准推个门就被吊起来了。”阿敏想了想,又问:“我早上送茶过去,敲门时,五爷以为是展大人,说了一句‘假客气什么’。莫非展大人从来不必等他许可么?”卢七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但展大人那般本事,也未必困得住他。”
      闵秀秀打断他道:“我不管他们算什么账,总之现在得给我吃饭。老五什么毛病,几个茶杯还较真。你请不动他,我去。”说着举步就向外走去。
      才走了一步,迎面便见白玉堂拉着展昭匆匆跑进,喘气道:“大嫂对不起我来晚了。”也不等她说话,径直冲到桌边坐下。展昭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老五,你账算完了?”闵秀秀叉腰走近,站到他背后问。白玉堂埋头边吃边道:“等会继续。”闵秀秀道:“哟,几个茶杯要那么麻烦哪?”白玉堂道:“嗯。”闵秀秀狠狠剜了他一眼,转头对展昭道:“展兄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展昭起身谢道:“卢夫人言重了。白兄要算的这些账,本就是展某连累的,自然应当奉陪到底。”
      白玉堂刚喝了一口粥,听了这话差点呛住,连声咳嗽。展昭忍笑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慢条斯理地道:“白兄,方才仓促,只赔得出些粗瓷。若要金杯玉盏,只怕要好好打磨一段时间。”
      “臭猫你给我闭嘴!”白玉堂抓了个包子往展昭口里一塞,自己也拿了个馒头,做出一副“不管你们问什么爷现在不能说话”的样子。闵秀秀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扭身收拾起碗筷来。

      俞敦接到家书说妻子突发恶疾,急急告辞了,说好年后再来商谈婚事,阿敏就在岛上住着。几位岛主自然是一番劝慰,闵秀秀更是连声担保将阿敏当作亲妹子。俞敦再三谢过,又叮嘱了阿敏几句,这才踏上归程。
      阿敏却再也没有去给白玉堂送过茶,反倒常常望着客房出神,望得展昭心里直犯嘀咕。白玉堂起初不屑一顾,渐渐的也有些疑虑起来,也不再以此取笑。但阿敏从未有过任何行动,自也不好贸然相询,只得随她去了。
      天已入冬,虽尚未飘雪,这水泽之中,已有了几分刺骨的寒气。众人皆是习武之人,倒也不惧,却苦了阿敏娇怯怯的身子,成日离不开暖炉。闵秀秀见状,或明或暗地提了好几次,叫白玉堂照顾着些,白玉堂却不是装听不懂就是装没听见。闵秀秀无奈,便又劝展昭即便商谈武学之道,也不用那么久,好让白玉堂匀点时间给未婚妻。展昭满口应了,遂宣称要闭关七天,出关后即辞别回乡。卢方等人自然鼎力支持,安排了仆役递送食水,谁也没注意白玉堂和阿敏都十分不高兴。
      只是阿敏面上宛如无事,白玉堂却在客房外骂了足足一日的猫才罢休。
      自此除了每日三次进去打扫的仆役之外,白玉堂的院子就没人去了。白玉堂闲极无聊,甚至起了寻阿敏攀谈的心思。但一见到阿敏怔怔望着客房,便无名火起,转身便走。
      这日信步走入后山,不知不觉偏离了小道,头顶密密麻麻的树枝将天空划得支离破碎,地上厚厚的落叶隔着靴子带来微小但频繁的麻痒。白玉堂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弄不清方向,面前是以往从未深入过的一片林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白玉堂惊讶地脱口而出,提气掠上了树梢。极目远眺,只见到雾蒙蒙的一片,分不出是天还是水,卢家庄的房舍则是半点也看不到了。
      堂堂锦毛鼠,竟然在自家山上迷了路,这叫白玉堂如何接受。当下凝神分辨,觉得东北方的雾好似略微淡一点,便向那边奔去。一气奔了顿饭时分,仍未见到树林尽头,不禁奇怪,跃下地来。
      这一跃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自幼长于此地,若说后山太大从未进过多深还不出奇,那么除了五鼠以外竟不知有他人居住就奇了。陷空岛三面环水,一面是悬崖峭壁,与外界的唯一通路是卢家庄前边码头。鱼米菜蔬尚能勉强自给,可至少衣物定然是要出外采购的,如有人借用过码头,他决不会半点不知。况且此处远离水域,周遭亦无耕地,居住在此,除非以草根树皮充饥结衫,才能不与五鼠通一丝消息。
      可是数丈开外立着的分明是一座小茅屋。门前没有落叶,屋顶茅草整齐,显然是有人打扫修缮的。白玉堂屏息走近,从窗缝往里看去。只见到一张竹桌,一张竹柜,柜后露出一角布衫。
      白玉堂想了想,走到木门前面,举手叩了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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