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卿生(GL)

作者:台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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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昨夜没尝到好酒,本就十分不悦,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竟是喝凉水都塞牙,就连那看似胜券在握的赌约,他也输了,且输得毫无回嘴狡辩的余地。虽不甘愿认栽,可当从来一觉睡到天光的老头儿,被饥肠辘辘、咕隆不已的肚皮儿叫醒,嗅见那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扑鼻美味儿,瞧见那掌勺之人在宿醉后的卯时,仍能光彩夺目、大方得体的烹饪时,也只得自认倒霉。这打扮,恰是昨个“霓裳铺”新近置办的那身;这妆容,即便他口是心非,违心地说上一千一万个丑字,最后,却也得无可奈何的承认,江湖中人,尤其男人看女人,从来所言非虚,这阎家臭丫头,怎的就能生得如此好看呢。平素把她视做白惨惨、病殃殃的“负心狗”时还不觉得,此刻,怕是鬼迷心窍、瞎了老眼吧!定是,定是这胭脂眉粉的功劳,硬生生把一张我见犹怜的病容,变作当下这祸国殃民的模样。

      好吧,昨个那悬而未决的霓裳香粉,当下亦水落石出,而那坛他念念不忘的女儿红,不消说,定是那晏小子的囊中之物了。不远处,篝火旁、石灶边,馋娃娃和死肥猫,正双双对着海碗吃得忘乎所以,不时咂嘴,不时叹慰,有必要拿出一份享受至极的面色么?不是约法三章,说好结为同盟的么!没骨气的俩吃货,怎的还未待他醒来,就已被仇敌策反!若这叛变的缘由是啥金银珠宝、攸关性命也就罢了,不过,不过,一点山珍配野菜的清粥!这俩是饿死鬼投胎么?气死他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没听过吃人嘴软么?你俩窝囊废就自甘堕落去吧。咱,咱可是说一不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坚决,坚决不食仇敌嗟来之食!

      难得的,有一次,老头儿说到做到。他就真的,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将回春手、晏新蝉轮番上阵呈至跟前的清粥拒之门外。可这味儿,也忒香了吧。闻上一次,亲见它与自个擦身而过,那叫心如磐石;闻上两次,眼睁睁的瞧它被抬走,那叫心在滴血;闻上三次后,竟是好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事已过三,不远处阿黄正喜上眉梢,一双贼精精的猫眼锁住清粥不放,仿佛只待晏大美人一个点头、应允下放,它便要风驰电掣的将美食占为己有,迫不及待的将美食吃干抹尽。

      可天不遂猫愿!只见一席月白缓缓凑近手捧粥碗的素黑,勾头,几许耳语,竖起猫耳都听不见,就已逗得晏大美人笑逐颜开,而它的,本该属于它阿黄的美味清粥,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晏大美人,递到了阎伽罗的掌心。喵呜,什么嘛!美人计么?这叫舞弊!舞弊!

      余光瞥见阿黄尚未得逞,老头儿那颗高悬嗓子的心,终于缓缓落定,长长吁出一口气后,却又顿觉风声鹤唳。不好,不妙,这渐行渐进的酒香,快走开,走开,唔~竟是比之陈年女儿红亦别有一番风味的天府老坛陈酿,掰着指头算算,离开蜀州多久,便有多久没尝过这佳肴的滋味儿了。往昔记忆不争气的喷涌而来,于是乎,口水便也就不听使唤的疯狂滋长。他奶奶的,这诡计多端的阎伽罗,晓得自个骨头硬,不受好吃的诱惑,便卑鄙无耻用好喝的收买他。近了,更近了,我忍!我再忍!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乱。

      端着下巴、睨着双眼,正准备当这臭丫头说起恳切美言时,赏她个臭脸;却不想,自个架子端了半响,这阎伽罗竟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寻了他身边一地儿坐下,便拔了陶瓶上的红绸木塞,闭上双眸美美嗅了一口后,竟自斟自饮起来,一海口,又一海口,糟蹋!这暴殄天物的死丫头,余韵绵长的天府陈酿,哪该用对付烧刀子的粗鲁法子去品尝?酒鬼,最遭不住别人怠慢他心间的极品佳酿。未及深想,二话不说,便夺了阎伽罗手中的褐朱色陶瓶,吹胡子瞪眼,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个空腹纵酒的老头子,和一个胡饮海喝的臭丫头,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一语道完,便做势要抢。嗜酒如命的老顽童哪里容得再生纰漏,二话不说,端起一旁的清粥,咕嘟咕嘟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后悔起方才自个的狼吞虎咽来。这下,可逗乐了旁观的一大一小俩姑娘,唯阿黄还是那死样子,显是仍自介怀某人将它的美味物归原主呢。刹时如梦初醒,自觉中计。哎,负隅顽抗,终究晚节不保,上一瞬还抵死不从呢,怎的下一刻就中了阎伽罗的激将法?罢了,罢了,东瞅瞅、西瞧瞧,眼前人,虽与自个料想多年的蝉儿夫君相去万里,但起码,以后拼酒纵歌这事儿,不愁没人陪!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管你认不认这理儿,但于嗜酒如命的老头儿、贪吃成狂的回春手来说,这八字箴言便是死后足以刻在坟头石碑上的字儿。因而,也无怪乎,这俩肤浅的家伙,盘算来、琢磨去,虽嘴上仍不愿松口,倒是愈看愈觉阎伽罗顺眼。毕竟,在这世上,你要再找一个做得一手好菜、品得一口好酒,还要三十六洞大小姐钟意的家伙,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还得多谢这阎伽罗,若不是她,俩人攻了多年都喜怒不形于色的晏冰山,怎的会变成当下这如此不经招惹逗趣、动不动就脸红的女儿家。

      哈哈哈,仿佛要将过去数载郁积的不得志一朝发泄,那一老一小,每每总会不约而同的为了让晏大小姐心跳脸红、羞赧跺脚而狼狈为奸。譬如方才,手闲爪痒的老头儿,趁人不备便偷偷撵走了阎伽罗的坐骑。这下,四人一猫三匹马,两人共乘一骑已是必然,可还未等到落单的阎伽罗开口求援,老头儿、回春手,一人一记鞭子,早已扬长而去,丝毫不给任何周旋的余地。

      此时此刻,晨曦是暖的,山风是暖的,就连马儿不耐的嘶鸣竟都有着那么一丝暖意,该怨周遭温暖的一切吧,竟熏得滞留原地的二人,似已沉醉其间。微绯着双颊,低垂着脑袋,马下之人哪里还有方才半点慑人心魄、自信满满的样子;禁不住噗嗤一笑,“天黑前若赶不回分洞,爹爹怪罪下来,我可是会把你这呆子供出来的。”话音未落,上一瞬还呆在原地的某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马背。不禁蹙起黛眉,什么时候,提及爹爹的名号,竟如此有用了?

      一马当先,回春手不禁对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姜果真还是老的辣,您老这招可真够损的。嘿嘿,不一会,肯定能见到晏姐姐红着脸缩在阎伽罗怀里的小媳妇样儿了。”坏笑,笑得真贼。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两人相敬如宾,足足隔了一个拳头的疏远姿态。二人差点没把下巴跌地上,阎伽罗你放着身前这么个大美人不抱,练功一般的用下盘欺负马屁股算啥道理?路见不平,必须为马儿拔刀相助。老头儿又是狡黠一笑,一粒不长眼的石子,便风驰电掣的赏了马儿一记闷棍。得!瞬间惊得马驹高抬前蹄,当然,不可避免地,颠得前坐之人刹时后创,撞了身后人个满怀。

      电光火石间,只见那阎伽罗执了缰绳、夹紧马腹,任马儿前蹿后蹬,硬是如泰山归然不动,而一只瘦白爪子亦环上了身前人的纤腰。对嘛,这就对了嘛,小情人,不就该如此前胸贴后背的亲密无间么?一番撒泼后,马儿终是息了脾气。身前人不过眉心微川,便引得身后人柔声轻问,“可是被这畜生伤到?伤哪了?”不得怀中人回答,便欲将人横抱胸前、落马查探。“呕。。。晏姐姐自小纵横江湖,御马儿就和吃饭睡觉一般,能被这畜生伤到才怪。呐,阎伽罗呀阎伽罗,你是不是起色心,表面上装着挂记,其实,不过是想将人往自个怀里揽?羞!羞!羞!你老实招来,坦白从宽啊。”

      什么叫童言无忌,当真是百无禁忌。一番大白话,犹如三九天寒彻骨的湖水,登时将话中人给冻在当场,一双白爪子,一只横在美人膝下,一只抱在美人腰间,因躬身低头,二人更是亲近,仿佛只需侧首,便能呼吸相闻,若再前凑,即能唇齿相抵,“没,没,没。。。色心”,结巴?哟,难得啊,阎伽罗犯结巴,如此窘态,更逗得一老一小得寸进尺。

      “什么?没色心?那就是心如止水叻。哦,是觉得咱蝉儿不够美?不够吸引人?配不上你?丝毫勾不起你阎伽罗的兴趣?”什么叫为老不尊,现下便是活生生的榜样。一席咄咄逼问,问得某人涨红了脸,支吾半响,硬是憋不出半个字,这番做派,倒让本欲插嘴护“夫”的晏新蝉挑起眉毛、共待答语。

      “不,不,不是!”若方才的红,还可称之为绯,那此刻,便是堪比猴儿屁股的赤色了。

      “不是什么?不是没色心,只是色心没放在咱蝉儿身上?嗷,结了!真相大白。”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如此便是!

      本是带着戏谑与那么一点点好奇,进而放任她由那一老一小捉弄,结果,某人语不成句的应对,倒让晏大小姐隐隐生出些忧心,之前笃信她生涩如斯,是有色心没色智,脸皮薄嘴巴笨,可事到如今,果真如此么?

      不知是心有灵犀,抑或某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已至炉火纯青,当这念想甫才攀上晏新蝉的心头,一双温软,如怯懦又勇敢的小兔,轻轻跳过她的唇角后,便又怯生生的缩回原地,徒留半唇胭色映在她的嘴边。须臾的呆愣后,弯了眉眼,傻瓜,你把自己的面妆都弄花了。

      经此一役,被突如其来的甜腻偷袭恶心到反胃的一老一小,终是吓得消停了。四人一猫三匹马,哒、哒、哒,面上仿若相安无事,可身子间的亲昵相抵,却逼得共乘二人情愫暗生。扑通、扑通,这讨厌鬼心鼓如雷,搅得她亦小鹿乱撞;身后心跳,一声响过一声,而耳边的呼吸,亦一下重过一下。密密匝匝、急急切切,直吹得她耳肉发烫、脖颈酥麻,这麻好生调皮,首站告捷后,便沿着背心而下,一路攻城拔寨。若就那么一下便也罢了,可作死的是,耳后似有不断援兵奔涌而来,这阵仗,像极了最盛时的钱塘江潮,前浪未过,后浪竟已铺天盖地奔袭而至,紧紧跟随,紧紧包围,直至心火燎原,烧得她通身娇软无力,眼看就要瘫靠在某人怀间。

      光天化日,更有两双慧眼在前,大小姐做派容不得自个失态,一双葱指便寻着腰上的素手而去,想掐弄,想抓挠,想告诫某人,平心,想命令某人,住嘴。可无奈的是,任晏大小姐卯足了全身气力,那或掐弄、或抓挠的力道,却更像情人间温柔的指舞,一切仿佛徒劳无功,一切更似欲拒还迎,因那家伙,竟是将她锁得更紧了,那瓣捣蛋的双唇,竟是低头迂回顿在了她的颈侧。她羞怒不已,侧首,咬唇,妄图依靠赐某人的一记眼刀,以便终结这灼人的折磨。可谁知,这一睨,当真是眸含春水、媚.眼如丝,直瞥得阎伽罗情不自禁,舔起了自个热得发干的嘴,一双情.潮暗涌的桃花目,随着怀中人的银牙不住摩挲,眼看便要奔着那牙下的樱唇而去。

      “咳咳!”一声咳嗽,吓得二人如惊弓之鸟,迅捷弹开、正襟危坐,仿佛觉察到了异样,老头儿忙不迭转首细端详,一个、二个,面红耳赤、眼神闪躲,抿嘴偷笑、佯装不懂,继而接上话头,他就不信待自个讲完如下的话语,阎伽罗这小妮子,还有心思,去搞那些花花肠子。“蝉儿,可还记得十岁那年,你与你爹爹初涉中原,结果半途杀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寨主,硬要把你抢去做他的儿媳妇儿,结果,你爹把人山头都付之一炬,更莫说那不长眼的臭男人了。”

      陈年往事,不知提了做甚,加之方才情.欲余韵未消,心不在焉的敷衍附和着。如斯态度,却未阻了老头儿话匣子,“对了,还有个更逗趣的呢。从前三十六洞黔东南分洞那苗人洞主,一时忘了啥名号了,瞧我这记性,蝉儿可有印象?他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图以其独大一方的声势要挟你爹,把你嫁给他为妻。可后来呢,被你爹擒了、阉了、丢去窑子里,听闻后来不堪其辱悬梁自尽了。”

      好吧,若是其一听不明白,其二那就再清楚不过。这不,某个笨蛋,不就听到六神无主,正拧紧拳头和缰绳作对呢。
      “蝉儿?”
      “恩?可是要问,方才那老顽童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久不作答,就以为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么?傻瓜,承认你怵当今三十六洞掌门,又哪有丢脸?“女婿”怕岳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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