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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水
周府门前,谢若果真看到小二说的告示。
“招贴生随从,男,年纪十到四十,未娶。包食宿,养一生。”
一生谢若目瞪口呆地盯住告示,这比卖身青楼还惨。谢若犹豫之际,一紫影从门前晃过,瞥见谢若,俯身钻到谢若身前。映入眼帘,谢若正好瞧见对方系在腰上月形的玉佩,心底一颤,是他——周洛晏。谢若未做好准备,埋首转身便要走,对方跨步拦在谢若前路,开口:“公子不如到府上一坐?”
周洛晏声音十分悦耳,沉稳中夹住流水柔情,谢若忍不住抬眼看他。浓眉大眼的周洛晏正对着谢若露对整齐的白牙,卖乖地笑容看起来有点憨。
周洛晏目光也死死地盯住谢若,蛾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此诗句正好述说出谢若的俊秀。谢若捂了捂胸口,惦起李兄给的信,颔首随周洛晏进去。灰砖黛瓦,朱廊画壁,周府的格局比谢家广大些许,来去走动的人青一色是男子,有的穿得花俏,有的青衣素服,有的玄布劲装,个个相貌出众。莫非都是小二口中说的男宠?
歇坐的亭台中,周洛晏问:“敢问公子尊姓。”
“我姓谢,名若,来自镇江。”谢若从怀里掏出信函,递给周洛晏:“找周公子有一事相求。”
周洛晏满脸的笑容黯然,喃喃自语:“原来是你......”
谢若莫名地看他,周洛晏笑了笑:“没事。”说罢,装模作样地读过李华写的信,便道:“原来是李兄的朋友,好说好说。”
谢若没料到周洛晏如此爽快,心中暗喜,看来李华与周洛晏交情不浅,一封信周洛晏便点头答允,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李华。周洛晏从李华先前快马送来的信中已知李华的盘算,将自家三十里的楮树卖给谢若即可。
“明日我便带你去我家林园,让谢公子先瞧瞧。”周洛晏托住腮帮子笑道。
“谢周公子。”谢若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谢公子今夜在何处歇息?不如在我家住下,免得明日又要跑一趟。”
谢若身无分文,正好解决他住宿问题。见谢若愿意留下,周洛晏马上命人安排一精致的厢房,让他好生歇息。如此这般,谢若又开始被人供养的生活,之前被舅舅养着,此回被周洛晏供着,也许他真的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谢若本想和周洛晏将买卖谈拢以后便动身回去,周洛晏照李华的安排早已算好帐,与谢若一拍即合,只等谢若回去与父亲汇报,这笔生意即成,可是他却偏偏惹上在扬州最不能惹的人,害得他脱不开身,只好用信代为传讯给父亲。
事情的缘由要从谢若与周洛晏同游园林那日说起。
枝条欹斜,果实累累,正是楮树结果之时。
幽声的林园里忽然传来叫嚣声,喊道:“周洛晏,拿命来!”
站在谢若身侧的周洛晏将谢若推开,一个箭步,错开身躲过背后袭来的剑光。谢若站稳脚步,瞟一红衣女子提剑向周洛晏刺去。谢若以为周洛晏与自己一样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爷,没想到身手矫健,灵敏地闪躲过每一招,得空的嘴巴嬉戏道:“殷小姐剑法有进步啊。”
女子气红了脸,剑上力度更狠,吼道:“夺夫之恨,我殷敏琴不报枉为人。”
周洛晏感慨地摇头,怼道:“你每次都是一个台词,能换个新意吗?”说罢,抬手折了枝桠,鞭打她提剑的手,她吃痛地松了手,正要近身肉搏,脚踩在果实上,滑脚便要摔个五体投地。旁观的谢若见状,飞快地跑上,横手搂住她的腰,免她受难。周洛晏那双援手落空,无趣地收回。
殷敏琴回神,正要站直骂人,却被映入眸中的容颜夺了思绪,呢喃:“好俊俏的脸。”
谢若嫣然一笑,慰问:“姑娘没事吧。”殷敏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捉住谢若的肩,弱弱地说:“有事,敏琴头晕。”说罢便把头埋到谢若的胸口。
谢若没少在女子间徘徊,这点技俩他没少见,他扶直殷敏琴道:“那在下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见对方不受落,殷敏琴站直,咧嘴:“不必,敏琴没事。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好让敏琴日后相报。”
周洛晏猛地朝谢若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谢若回:“不必,小事而已。”
知晓是周洛晏在打眼色,殷敏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羞怯地拍了拍谢若胸口,道:“公子仁厚,敏琴无以为报,只好......”
“谢兄,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殷敏琴“以身相许"”四字未出,周洛晏出声打断,拽住谢若离开,留下殷敏琴在原地愤恨跺脚。
逃亡似地回到周府,周洛晏才松了口气,谢若好奇地问起殷敏琴之事。
周洛晏苦恼地摇头晃脑,叹息:“说来话长......她是我见过最胡搅蛮缠的女子,也是扬州城最惹不得的人。可惜啊......”他瞄了谢若一眼,“你和我都被她盯上了。”
谢若不明其利害,问:“她说的夺夫之恨是?”
周洛晏唤人上了点心和热茶,两人坐在亭中说起那“凄美”的故事。
殷敏琴是扬州知府的千金,曾与一名男子相爱,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殷知府原本看不起男子出身,反对此亲事,在女儿以死相逼之下,他只有点头。殷敏琴满心欢喜地等男子来下聘,等了一年才知男子做了周洛晏的随从,从此殷敏琴便与周洛晏结下梁子,三不五时找周洛晏麻烦。
“所以那男子现在在府里?”谢若问。
周洛晏摇头,“什么随从,那不过是我与殷知府合起来说的谎。那男子在外已成了婚,偶然遇上殷小姐,哄骗殷小姐一些钱财,殷知府深知女儿情根深种,不愿她知晓自己受骗便用我挡箭。反正扬州城人人都合我酷爱长得好看的男子,所以便说我拐了那男子做随从,其实是用银两将那男子打发走。”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难为周兄,苦了殷小姐。”谢若感慨。
其实箇中原委不止如此。周洛晏与殷敏琴青梅竹马,两人都喜欢看好看的东西和人。殷敏琴从小骄纵惯,那日见到那男子一见钟情,也不管对方是否已有妻室,非他不嫁。堂堂知府千金,自然不能随便当个小妾,逼着对方入赘。对方宁死不屈,殷敏琴脾气又倔得很,若知道对方宁死不娶,颜面尽无,必然寻死不活,殷知府与周洛晏出计,设了出周洛晏夺"夫"的戏码。毕竟周洛晏有钱有势,又有殷知府暗中撑腰,不怕惹怒殷敏琴,只是落得断袖的骂名。两年过去,殷敏琴已对那男子无情却仍对周洛晏恨之入骨。
“今日她对谢兄投怀送抱,怕是对谢兄一见钟情。”周洛晏戏言。
谢若挥手,“不会吧。虽然殷小姐长得亭亭玉立,但谢某高攀不起。”他可从未想过娶妻一事,何况舅舅仍未成家,他怎么能僭越。
周洛晏舒怀一笑,这世上怕是没一男子能容得了殷敏琴那刁蛮的性子,可要如何断了殷敏琴对谢若的念想又是一难题。以他对殷敏琴的了解,就算谢若回到镇江,殷敏琴也会追他追到镇江去。想到止,周洛晏托头觉得脑仁隐隐发痛。周洛晏还未想好对策,殷敏琴已找上门来。
“周洛晏你给本小姐开门!”殷敏琴站在门外喊道。
“真是白天不要说人。”周洛晏啧声,便转身离去,谢若也随之而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殷敏琴认定周洛晏又要坏她好事,一见到周洛晏,拿起方才在市集买下的一筐鸡蛋,一颗颗地扔过去。周洛晏身手灵敏自然躲得开,可随后而来的谢若猝不及防,眼看鸡蛋近面砸来,吓愣在场。周洛晏瞥见,踏步转身挡在谢若身前,后肩硬吃下这一记,向来光鲜亮丽的周若显得有点狼狈。周洛晏向来温吞,现下见谢若险些被砸到鼻青脸肿,好看的脸蛋都花了,气得一个迅步闪到殷敏琴跟前,一手逮住她的手,比她大的手裹住她拿住蛋的手,将蛋用力捏碎在她手中,唬道:“闹够了没!”
从未见周洛晏动怒的殷敏琴又惊又怒,咬住她艳红的下唇,比起被碎裂蛋壳扎手的痛,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气和恨,满目通红地瞪住就在面前的周洛晏,水波在灵动的眼眶中打转。
周洛晏定神看她欲哭未哭的模样,心底一阵慌乱。
谢若将一切看在眼里,这分明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什么断袖不过是殷敏琴造的谣而周洛晏顺势不言破,又或许那是他避过其他媒妁之言最好的借口。
朱霞灿漫,满园艳红。她坐在园中有点局促,因为周洛晏一个正眼都不看她。谢若小心翼翼地捡走她手中的鸡壳,幸好没割破手。周洛晏方才在气头上,没想到会伤到殷敏琴,心中有愧才板着脸。殷敏琴以为周洛晏还在怪自己,手料理得差不多,便要离开。
“我送你。”谢若起身随行,瞄了瞄周洛晏,真是恨铁不成钢。
周家门口,殷敏琴真诚地道歉:“谢谢公子。刚刚对不住,我不是有意......”
“无防。”谢若笑道:“殷小姐不必太在意,周兄他也不过是闹别扭罢了,过些日子便好。”
“谁管他。”殷敏琴哼了声,却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低声确认道:“真的吗?”
“自然。”谢若回道,手自然而然地拨正她有点凌乱的碎发。殷敏琴羞怯地低头,咬了咬唇便辞行。躲在一侧的周洛晏看着这一幕,表面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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