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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夜色深沉,魔宫的轮廓在星光下显得肃穆而巍峨。
静心苑外守卫森严,但见到是她,守卫们恭敬行礼后便放行了。
院内很安静,只有角落里几盏石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精心打理的花草。
姜元元轻轻推开内室的门。
室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安魂灯,昏黄的光线下,星澈并没有睡,而是抱膝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魔宫遥远的灯火,背影单薄而沉默。
听到开门声,她警觉地转过头,看到是姜元元,眼中的戒备才消散,化作一丝依赖和茫然。
“姐姐。”她小声唤道,想要起身。
“别动,坐着就好。”
姜元元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不睡?身体还不舒服吗?”
星澈摇摇头,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寝衣的衣角:“睡不着……脑子里……很乱。有些画面……闪过,但看不清。”
她抬起头,看向姜元元,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困惑和一丝痛苦,“我好像……记得一些很黑暗的地方,很多人……在惨叫。还有……血的味道。”
姜元元心中一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时间还长,慢慢来。”
星澈感受着肩膀上温暖的触感,身体放松了些。“姐姐……您是不是要走了?”她忽然问。
姜元元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了。”
星澈低声道,“宫里……气氛不一样了。守卫更多了,大家好像都很紧张。而且……”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有点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姜元元不得不惊讶于她的敏感。
这或许是长期作为刺客培养出的本能,也可能是残留的某种感知天赋。
“嗯,我们要出去一趟,处理一些事情。”
姜元元没有隐瞒,“去一个叫黑风峡谷的地方。影殿在那里可能有阴谋。”
听到“影殿”两个字,星澈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冰冷恨意。
虽然记忆模糊,但这个名字似乎触发了她灵魂深处的某些烙印。
“影殿……”她喃喃重复,手指收紧,“危险……他们……很可怕。”
“我知道。”姜元元握住她冰凉的手,“所以我们才要去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星澈沉默了许久,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姜元元,眼中那雏鸟般的依赖被一种奇异的坚定取代:“姐姐……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姜元元愣住:“你?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而且……”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星澈急急道,甚至掀开被子下床,赤足站在地上,努力挺直依旧单薄的身躯,“医官说我的修为根基保住了,只是记忆和神魂需要时间温养。”
“而且……而且我对影殿的手段有了解!虽然记不清具体,但有些东西……好像是本能。”
她眼中光芒闪烁,“我能感觉到危险,能辨认一些他们的气息和布置!我……我可以帮上忙!”
她的语气急切而恳切,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价值、或者说……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过去的迫切。
姜元元看着她苍白却写满倔强的小脸,心中犹豫。
带上星澈,确实可能多一分对影殿的了解,但她的状态并不稳定,此去凶险,万一她途中记忆混乱或被残留禁制影响……
“此事,需要尊上定夺。”
姜元元没有立刻答应,“而且,非常危险。”
“你可能再次面对影殿,甚至可能……遇到曾经控制你的人。你确定要去吗?”
星澈用力点头,眼神没有丝毫退缩:“我不怕。我不想……再像个废物一样被保护着。我想做点什么,为魔宫,也为……我自己。”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而且,我总觉得……去了那里,我或许能想起来更多。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姜元元看着她眼中那份迷茫深处潜藏的探寻光芒,心中了然。
对失去记忆的人来说,追寻过去是本能。
黑风峡谷若真与影殿大动作有关,或许真的能触发她一些关键记忆。
“好,我会跟陛下提。但最终是否带你,要由陛下决定,也要看你的身体状况能否经得起长途跋涉和可能的战斗。”
姜元元认真道,“现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星澈眼中露出喜色,乖乖点头,重新坐回榻上。
离开静心苑,姜元元想了想,又转道去了藏书阁附近姜洛的住处。
姜洛没有单独的院落,而是住在藏书阁旁边一间专供执事居住的清净小院里。
此刻已是后半夜,他的房间却还亮着灯。
姜元元轻轻叩门。
“谁?”里面传来姜洛略显紧张的声音。
“是我。”
门很快打开,姜洛穿着整齐,手里还拿着一卷古籍,显然还没睡。
看到姜元元,他连忙行礼:“姜仙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很整洁。
书桌上、架子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卷轴,大多是古籍的抄录或笔记。
“在研究什么?”姜元元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奇异的符号和推论。
姜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关于祖上那些异界文字和迁徙传说的线索。”
“我把魔宫藏书阁里相关记载都翻了一遍,又结合我之前家族残卷的内容,有了一点……不太成熟的猜想。”
“哦?说说看。”姜元元来了兴趣。
“我发现,不止我们姜家,在一些非常古老的典籍记载中,隐约提到过在太古甚至更早时期,曾有数次大规模的‘天外之民’迁徙或降临事件。”
“有的记载称他们为‘星陨之民’,有的称为‘失落之裔’。”
“这些记载大多语焉不详,且互相矛盾,但我注意到一个共同点——”
姜洛眼神变得专注,“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似乎都与某些重大的、涉及整个世界层次的变化或灾难有关。”
“比如‘天地初分’、‘法则重塑’、‘大劫降临’等等。”
他指着笔记上自己画出的一个简单的时间轴:“而且,最近的一次相关记载,大约在十万年前,恰好与上古仙魔大战、诸多古仙文明陨落的时间段有所重叠。”
“星衍真君所在的遗迹,很可能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姜元元心中震动。
姜洛的发现,似乎将她身上的谜团与更宏大的历史背景联系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的先祖,或者说那些‘天外之民’,他们的到来或离去,与这个世界发生的某些巨变有关?”
“很有可能。”姜洛点头,“只是具体关联是什么,为何而来,又为何失落,现有的线索太少了。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我最近在尝试破译祖传玉佩上那些文字时,结合星衍真君帛书上的一些星文规律,有了一点进展。”
“那些文字,似乎不仅仅是标识,更像是一种……坐标,或者暗语。”
“指向某个非常遥远、或者非常特殊的地方。”
混沌源海?归墟之地?姜元元脑海中立刻跳出这两个名字。
“这与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可能有关。”
姜元元沉吟道,“姜洛,三日后,我与尊上要前往黑风峡谷。”
“影殿在那里有大动作,可能与他们寻找的‘混沌源海’和‘归墟之地’有关。”
“你对古籍和异闻了解颇深,又身负可能与此相关的血脉线索……你,愿意与我们同去吗?”
姜洛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畏惧。
他修为不过化神初期,性格也偏谨慎胆小,黑风峡谷一听就是龙潭虎穴。
但看着姜元元认真的眼神,想到自己家族的血海深仇和未解之谜,想到这段时间在魔宫受到的庇护和得到的珍贵研究机会……
他咬了咬牙,眼中挣扎之色渐渐被一种书生特有的、对知识和真相的执着所取代。
“我去!”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姜仙子,尊上于我有收留之恩,家族之谜也困扰我多年。”
“此次若能帮上忙,探寻真相,姜洛万死不辞!只是……我修为低微,恐怕会拖后腿……”
“无妨。”姜元元道,“你的价值不在战斗,而在知识和头脑。我们需要对古籍、异闻、可能的空间异象有了解的人。”
“而且,你的玉佩和家族线索,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过,同样的话我也要告诉你,此行非常危险,你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姜洛深吸一口气,“与其在书斋中皓首穷经却不得其门,不如亲历险境,追寻真相。请仙子带我同去!”
看着姜洛眼中燃烧起的、与他平日怯懦性格不符的火焰,姜元元点了点头:“好,我会禀明尊上。你也做好准备,多带些保命和隐匿的符箓丹药。”
离开姜洛的住处,天色已微微泛白。
姜元元回到揽月阁,稍作梳洗,便前往离渊的寝宫。
离渊早已起身,正在书房与磐石、影煞等人最后确认行动细节。
见她进来,离渊示意她坐下。
姜元元将星澈和姜洛想要同行的意愿说了出来,并陈述了自己的考量。
离渊听完,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沉思片刻。
“星澈……她对影殿的本能了解或许有用,但其心神不稳,是个变数。”
离渊缓缓道,“可以带上,但需有人专门看管。影煞,此事交给你。既要保证她的安全,也要防止她出现意外状况。”
“是!”影煞领命。
“至于姜洛……”
离渊看向姜元元,“你既认为他的学识可能派上用场,便带上。”
“让他跟随磐石,负责辨识古籍痕迹、空间异常和可能出现的异界符文。他的安全,由磐石负责。”
“遵命!”磐石沉声应道。
安排好这些,离渊再次对姜元元道:“此次行动,敌暗我明,情况不明。”
“一切以探查为主,弄清影殿目的即可,尽量避免大规模冲突。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不可恋战。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最后一句,他看着她,眼神深沉。
姜元元心中一暖,用力点头:“我明白。陛下也要小心。”
离渊微微颔首,对众人道:“各自去准备吧。明日辰时,宫门广场集结。”
众人领命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离渊和姜元元。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离渊俊美的侧脸上,柔和了他惯常的冷峻。
“过来。”离渊对姜元元伸出手。
姜元元走过去,将手放在他掌心。
离渊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怕吗?”他低声问。
“有你在,不怕。”姜元元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我只怕……自己还不够强,不能帮你更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离渊的声音难得带着一丝温柔的倦意,“魔宫的变化,本座都看在眼里。”
“元元,你不仅仅是本座的魔后,也是魔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姜元元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我会继续努力,一直努力,直到能真正与你并肩,面对一切。”
离渊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嗯,本座等着。”
晨光越来越亮,魔宫在黎明中苏醒。
而一场深入险地、探寻真相与对抗阴谋的远征,即将拉开序幕。
星辰小剑、混沌石卵、失忆的刺客、追寻古籍的书生……所有的线索与人物,都将汇聚于那片名为黑风峡谷的空间乱流之地。
风暴的中心,他们主动踏入。
为了守护,也为了探寻那隐藏在时光与维度深处的,关乎过去与未来的巨大秘密。
命运的车轮,开始加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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