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废弃仓库的铁皮顶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牢笼。蝰蛇坐在生锈的铁椅上，指尖缠绕着一根银灰色的线——那是从特勤部废弃通讯器上拆下来的天线，此刻正连接着一台改装过的录音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声波图谱，最顶端的那条曲线，清晰地印着“晏归鸿”三个字。
　　“声纹匹配度97%。”操作设备的黑市技术员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里带着被信息素压制的颤抖。他面前的控制台闪烁着红绿交错的光，将蝰蛇那张爬满疤痕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还差3%，是……是情绪波动的尾音，晏先生的声线里有白玫瑰信息素特有的温软共振，拟态剂模拟不出来。”
　　蝰蛇的指甲猛地掐进椅面的裂缝，铁锈簌簌落下。他的信息素像掺了砂砾的毒液，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用‘共情提取’。”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枚沾着干涸血迹的芯片，“这是上个月截获的特勤部通讯残骸，里面有他和江临渊的实战对话，把里面的情绪因子剥离出来，嵌进拟态音里。”
　　技术员的脸瞬间惨白。“共情提取是违禁技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蝰蛇突然甩出的钢针钉在控制台旁的木板上，针尖离咽喉只有半寸，“蝰、蝰蛇大人！我做！现在就做！”
　　钢针上还沾着蝰蛇的信息素，铁锈味的毒意顺着皮肤往里钻。技术员颤抖着调出芯片里的音频，屏幕上立刻跳出两条交织的声波——一条是晏归鸿带着笑意的指令：“江临渊，左翼三点钟方向有埋伏！”另一条是江临渊冷冽的回应：“收到，掩护我。”两条曲线在末端完美重合，像两只交握的手。
　　“就是这里。”蝰蛇指着两条曲线交汇的地方，那里的波动带着种独有的默契共振，“把这段的情绪因子剥离，放大三倍，嵌进举报录音的尾音里。”
　　技术员不敢怠慢，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飞。剥离出的情绪因子像一团淡粉色的光，在屏幕上缓缓流动，带着白玫瑰信息素特有的温暖。当它与拟态音的声波融合时，录音设备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匹配度瞬间跳到100%。
　　“成了！”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蝰蛇按下播放键，设备里传出晏归鸿清晰无比的声音，连尾音里那点不易察觉的温软都分毫不差：“举报夜枭，坐标三号矿洞废弃区，他私藏了未登记的信息素武器。重复，信息素武器型号为‘蚀骨’，交易时间定在明晚子时。”
　　雨声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蝰蛇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声波，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铁锈味的信息素里翻涌着扭曲的快意：“很好。”他关掉录音，将芯片揣进怀里，“现在处理通讯记录的时间戳。”
　　控制台的屏幕上跳出特勤部的内部日程表，是技术员用黑客技术非法侵入的。其中一行清晰地写着：“晏归鸿，本周三09:00-10:00，城西烈士墓园，祭拜林野烈士。”
　　“就改在这个时间。”蝰蛇的指尖重重戳在“09:17”的位置，“让他在给队友献花的同一分钟，发出举报自己人的通讯。”他看着技术员修改时间戳，屏幕上的虚假记录渐渐成型——【发信人：晏归鸿；接收渠道：黑市加密频段；内容：举报夜枭……】时间栏赫然显示着“本周三 09:17”，与墓园监控记录里“晏归鸿于09:15分站在林野墓碑前”的画面，形成了残忍的呼应。
　　“再加一道保险。”蝰蛇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刀刃上沾着点暗褐色的痕迹，“这是夜枭的血。”昨夜在矿洞，他亲手解决了这个特勤部安插最深的线人，“把血迹样本附在通讯记录后面，让江临渊看看，他信任的人举报的，是个已经死了的‘叛徒’。”
　　技术员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将血迹样本的电子档案拖进虚假记录的附件栏时，指尖好几次差点按错键。他能想象出江临渊看到这些“证据”时的表情——那个冷杉木信息素能冻裂钢铁的男人，大概会亲手把晏归鸿送进审讯室吧。
　　雨停的时候，伪造的证据已经被封装成一个匿名数据包，藏在特勤部的内部通讯线路里，像一颗定时炸弹，只等有人亲手按下引爆键。蝰蛇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天边裂开的一道光，铁锈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舒展，像一条准备捕猎的毒蛇。
　　“好戏，该开场了。”他低声说，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
　　此时的城西墓园，晏归鸿正蹲在林野的墓碑前，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照片里的青年笑得灿烂，肩上还搭着晏归鸿的围巾——那是三年前，他们一起执行任务时的样子。白玫瑰的信息素带着哀伤的温柔，缠绕在冰冷的石碑上，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野哥，上次跟你说的反向操控技术，我已经能熟练运用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雾水的湿意，“江临渊说，下次可以带你最喜欢的海棠花来看你，他记得你总说，海棠的花期和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间重合。”
　　墓碑旁的海棠花枝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被阳光照得像碎钻。晏归鸿不知道，就在他低头给花枝系红绳的这一刻——09:17分，一份将他钉在“叛徒”耻辱柱上的虚假记录，正在特勤部的服务器里悄然生成。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眼林野的照片，转身往墓园外走。白玫瑰的信息素在身后拉出一道柔和的线，与远处特勤部大楼的方向遥遥相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是新截获的黑市交易数据，准备回去和江临渊一起分析。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身上，暖得像林野曾经拍着他后背说的那句“加油”，却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风暴，已经在不远处的特勤部大楼里，悄然酝酿。
　　特勤部的收发室里，一个贴着“紧急加密”标签的信封被放在了江临渊的办公桌上。信封的角落画着一个极小的蛇头，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像在无声地宣告：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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