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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方嘉钰特意起了个大早,挑了一身利落的月白骑射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情颇好地准备赴约。刚用完早膳,李泓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嘉钰!嘉钰!出事了!”李泓一脸“有热闹看了”的兴奋表情。
方嘉钰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又有什么新本子了?”
“比本子精彩!”李泓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才一抹嘴说道,“今天一早,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公主昨日亲自去了都察院给江砚白送亲手做的点心!”
方嘉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结果你猜怎么着?”李泓挤眉弄眼,“咱们江大人,连面都没露!直接让门房给拦住了,说‘御史大人公务繁忙,不便见客,于礼不合’,连食盒都没接!原封不动给退回去了!哈哈哈哈!”
方嘉钰愣住了。他……他竟然连公主的面子都敢这么驳?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李泓拍着大腿笑,“都说这新晋的江御史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连公主的热脸都敢用冷屁股去贴!哎哟,可把某些想看热闹的人给噎得不轻!”
方嘉钰听着,心里先是涌上一阵隐秘的欢喜——他就知道,这块木头心里有谁,清楚得很!但紧接着,又是一阵担忧。这么明目张胆地拒绝公主,会不会惹怒陛下?会不会对他的前程有碍?
他正心乱如麻,观墨又跑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公子,江大人来了,马车就在门外等着。不过……外面好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方嘉钰和李泓对视一眼,走到窗边,悄悄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只见方府门外不远处的巷口,果然三三两两聚着些人,正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门口那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和车旁那道挺拔的青色身影。
江砚白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些窥探的视线,只负手静立,目光平静地望着方府大门的方向。
“啧,真是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李泓咂咂嘴,捅了捅方嘉钰,“怎么样?还敢跟他出去吗?现在你俩一起出现,指不定被编排出什么新故事呢。”
方嘉钰看着窗外那道沉静的身影,心里那点犹豫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勇气冲散。他凭什么不敢?他偏要!
他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衣襟,对李泓扬起一个嚣张又明艳的笑容:“有什么不敢的?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端!再说……”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他都敢来,我有什么不敢去的?”
说完,他不再看窗外那些探头探脑的人,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李泓看着他斗志昂扬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沈玠感叹:“完了,这小孔雀不但没被吓退,反而被激出斗志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玠目光扫过窗外,淡淡开口:“不错。”
李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玠是在夸方嘉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在你眼里,除了我,就属江砚白和方嘉钰最好了。”
沈玠没理他,只道:“我们跟去看看。”
“啊?我们也去?当跟屁虫啊?”
“免得他们被打扰。”沈玠言简意赅,已经转身去安排了。
……
方府大门打开,方嘉钰迎着各色目光,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江砚白看到他,目光在他那身特意打扮过的骑射服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为他拉开了车门。
方嘉钰目不斜视地登上马车,甚至在钻进车厢前,还故意朝巷口那些看热闹的人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挑衅似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马车辘辘启动,驶离了议论纷纷的方府门前。
车厢里,方嘉钰靠着车壁,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江砚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小声问:“喂,你把公主的点心退回去,真的没事吗?”
江砚白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的眸子,平静道:“按规矩办事,有何不可?”
“可是……那是公主啊!”
“公主更应恪守礼制。”江砚白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臣子亦当如是。”
方嘉钰看着他这副“道理在我,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架势,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憋了半天,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江砚白的胳膊:“江砚白,你有时候,真的挺……气人的。”
他都能想象到公主收到被退回的点心时,那张漂亮脸蛋会是什么颜色了。
江砚白由着他戳,只淡淡道:“坐好,山路颠簸。”
方嘉钰乖乖坐回原位,嘴角却一直翘着。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情如同这逐渐开阔的视野,阴霾尽散。
管他什么公主,什么流言蜚语。
反正,这个人,是他的。
马车驶出城门,向着西山方向,疾驰而去。将身后的喧嚣与议论,远远抛开。
西山别院半日游,效果立竿见影。
方嘉钰回来时,眉梢眼角的郁气一扫而空,走路都带着风,仿佛不是去山里吸了点灵气,而是去偷吃了十斤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连晚膳都多用了半碗,对着观墨念叨了半天西山哪处的景致最好,哪块石头坐着最舒服,全然忘了自己早上出门前还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模样。
然而,京城里的风,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心情变好就停止吹拂。
翌日,方嘉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回味着昨日马车里江砚白递过来的那包还带着体温的松子糖,观墨就苦着脸进来了。
“公子……”观墨手里捧着一张制作极其精美的洒金帖子,语气小心翼翼,“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亲自送来的,说是三日后,皇后在御花园设赏花宴,邀请各家适龄的公子小姐一同赴宴,特别……提到了您。”
方嘉钰漫不经心地接过帖子,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洒金笺纸,心里咯噔一下。
他翻开帖子,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华丽的辞藻,最后定格在末尾——虽未明说,但那“适龄公子小姐”的指向,以及皇后亲自操办的性质,几乎等同于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江砚白呢?”他猛地抬头,盯着观墨,“他收到帖子了吗?”
观墨缩了缩脖子:“小的……小的打听了,都察院那边,江大人……也收到了。”
方嘉钰捏着帖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就知道!公主在江砚白那里碰了钉子,转头就搬出了皇后这尊大佛!这是要借着长辈和规矩的名头,硬要把人往一块儿凑!
他心里那股刚被西山清风抚平的邪火,又噌噌地冒了起来,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他可以对着江砚白使小性子,可以和李泓一起嘲笑那些不靠谱的流言,甚至可以壮着胆子在那些窥探的目光下登上江砚白的马车。
可面对皇后娘娘的正式邀约,面对这种合乎礼法、冠冕堂皇的“相亲”,他那些小脾气和小手段,瞬间就显得苍白无力。
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冲到皇后面前,说“江砚白是我的,你们别打他主意”?
那他爹可能会先打断他的腿。
“公子,您……去吗?”观墨看他脸色变幻,小声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方嘉钰把帖子往炕几上一拍,梗着脖子,像是在跟自己较劲,“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多大的荣耀!本公子当然要去见识见识!”
他倒要看看,那位端敏公主,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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