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来了个廖警官

　　白城一队，虽各回各家，却辗转难眠。

　　好几天过去，局里还是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的开着，烟雾混着茶碱的气味，有些呛人，却也提神。

　　白板上，“702抛尸案”的线索图愈发复杂，但所有的箭头，在经过几番迂回曲折后，都顽固地指向同一个地方——“美好明天”蛋糕店。

　　张锦站在白板前，指尖敲打着“李雪”这个名字，以及旁边标注的“被拐妇女”、“长期家暴”。“尸块处理得相当仓促，甚至可以说粗暴，与前期计划用蛋糕配送掩饰的精细心思存在矛盾。重点查她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能接触到南山运输线路的人。”

　　廖繁春把最后一口豆浆吸得呼噜响，抹了把嘴：“得嘞！王队，我带俩人先去蛋糕店周边摸摸底，看看这‘美好明天’到底咋回事。”

　　王爱民捧着搪瓷缸子，吹开浮沫：“去吧，春儿，注意方法，别吓着人。小张老师，你心细，店里账目、通讯记录这些，你牵头梳理。”

　　“明白。”张锦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

　　“美好明天”蛋糕店门脸不大，开在一片老居民区临街的位置，粉白色的招牌蒙了层灰，显得有些旧了。早上八九点光景，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系着围裙、面容憔悴的女人在柜台后默默地擦拭着玻璃橱窗，她动作有些迟缓，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稀疏的车流。这就是李雪。

　　廖繁春没直接进去，她揣着手，像寻常路人一样，先在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烟，跟老板搭话：“叔，这蛋糕店生意还行不？我看这老板娘没啥笑模样。”

　　小卖部老板是个话痨，压低声音：“唉，可别提了！那家男的，不是个东西！以前隔三差五喝多了就打老婆，闹得四邻不安的。这不过年那会儿，人突然就没影了，说是跟人跑南方挣大钱去了，留下这李雪一个人撑着店……也是个苦命人。”

　　“哦？那男的不在了，她这店还能开下去？进货啥的，她一个女人家能弄明白？”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前阵子，我看总有辆南山运输的小货车停后门卸货，可能是找到新供货商了吧？”

　　廖繁春心里有了底，道了声谢，这才溜达着进了蛋糕店。

　　“欢迎光临。”李雪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下的乌青很重，脸色苍白。

　　“老板娘，咱家草莓蛋糕现在有货没？”廖繁春操着地道的东北话，假装看柜台里的样品，目光却迅速扫过店内环境。操作间还算整洁，但角落堆放着几个印有“南山速冻”字样的纸箱。

　　“有的，需要现做，大概等半小时。”李雪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行，来一个。”廖繁春付了钱，状似随意地闲聊，“我看你这店名起得好，‘美好明天’，听着就带劲！以后指定越干越好！”

　　李雪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低头找零钱：“借您吉言了。”

　　就在这时，张锦和姜琏琏从后门方向绕了进来，张锦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对廖繁春微微颔首。她们刚才去看了后巷，发现垃圾桶里有撕碎的运输单据碎片，姜琏琏正小心翼翼地收集。

　　廖繁春会意，接过蛋糕，临走前又回头，语气放得更缓：“老板娘，要是遇到啥难处，别自己硬扛着，咱大家伙恶就在这片儿，有事您说话。”

　　李雪猛地抬头，看向廖繁春，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啥难处，谢谢警察同志。”

　　与此同时，郊外，“红水山庄”一个隐秘的包间里，气氛凝重。

　　胡文狠狠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满脸横肉因为怒气而抖动：“妈的！李雪那娘们儿就是个定时炸弹！当初就不该让她用店当幌子运那几批‘沙丁鱼’！现在条子摸到运输这条线，顺藤摸瓜，迟早查到我们头上！”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欧长瑞，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慌什么。李雪杀了周强，这是铁案。她只要还想活命，还敢把她背后那点事抖出来？她女儿还在老家呢。”

　　“你TM说得轻巧！”胡文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周强那傻逼玩意儿，死就死了，偏偏死在店里！还他妈分尸！搞得现在满城风雨！老白最近又不露面，电话也联系不上，这事儿怎么平？”

　　肖烬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刻着“LX”的银戒指，对眼前的争论似乎充耳不闻。

　　欧长瑞放下茶杯，镜片闪过一道冷光：“老白有老白的安排那当务之急，是确保李雪闭紧嘴巴。她那个店，还有旁边那块我们盯上的地皮，都不能出岔子。胡文，你找机会‘提醒’她一下，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至于警察……让他们查，查到李雪杀夫为止，就是大功一件。”

　　胡文眼神阴鸷：“妈的，实在不行，就让她彻底闭嘴！一个被拐来的女人，死了也没人深究！”

　　欧长瑞不赞同地摇摇头：“暴力是最后的手段。现在惹出人命，才是真的引火烧身。要用脑子。”他顿了顿，看向肖烬，“肖会计，那边账目都处理干净了？”

　　肖烬恍若未闻，直到胡文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他才猛地回神，仓促地点了点头，眼神涣散。

　　胡文骂了句脏话：“一个个的，都指望不上！”

　　白城一队办公室。

　　张锦和姜琏琏熬了一个通宵，将李雪店里的账本、通讯记录以及恢复的碎纸片拼凑分析。

　　“锦姐，你看这里，”姜琏琏指着电脑屏幕，“李雪近三个月的进货成本明显异常增高，尤其是奶油和面粉类，但同期销售额并没有显著变化。多出来的货，流向哪里了？”

　　张锦拿起内线电话：“繁春，明天，你们过来一下。”

　　廖繁春和赖明天很快过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有发现？”廖繁春凑到张锦旁边，很自然地拿起她的杯子喝了口水。

　　张锦瞥她一眼，没说什么，指着账目：“李雪蛋糕店的进货量与营收不符，存在大量物资不明消耗。结合南山运输的线索，她很可能利用蛋糕配送做掩护，帮人运输别的东西。之前丁簧交代，他接到过从‘美好明天’附近流出的、非周强的人体组织，这或许不是偶然。”

　　赖明天摸着下巴：“这么说，李雪不光是杀夫那么简单，她背后还真有条大鱼？那她杀周强，会不会不光是家暴，还因为周强发现了什么，比如……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诶呀，我天有点像…那个什么…？”

　　就在这时，云飞扬拿着最新的尸检补充报告进来，脸色不太好看。他径直走向张锦，将报告递给她：“张警官，我对周强胃内容物做了更精细的微生物分析，发现了一些特殊的药物残留成分，通常用于……镇静和肌肉松弛。这不太像普通家暴冲突会用的。”

　　廖繁春一拍大腿：“这就对上了！周强可能不是被激怒失手杀死的，而是有预谋的！李雪一个人能完成这么复杂的分尸和抛尸？她有没有同伙？”

　　张锦沉吟片刻，看向王爱民：“王队，我觉得可以正式传唤李雪了。突破口，就在她那个‘被拐卖’的身份，以及她那个我们还没找到的女儿身上。”

　　王爱民点头，目光锐利：“嗯，打蛇打七寸。春儿，小张，审讯的时候，注意策略，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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