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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机器运转的嗡鸣声刚在合作社里变得熟悉，新的烦恼就接踵而至。
七月的第一个周一，李静刚放学回来，就被高军堵在了院门口。他手里拿着三份电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静妹子，出事了。”高军把电报递过来，“省城三家超市同时要求增加供货量，陈经理那边也来催，说有个南方的大客户想谈代理。”
李静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心跳漏了一拍——订单量加起来将近三万瓶，几乎是现在产能的两倍。
“这本来是好事，”高军压低声音，“可咱们现在连一万六千瓶都做得勉强，这三万瓶......”
话音未落，王老栓气呼呼地从新车间出来，手里拎着半袋辣椒：“静妮儿，你来看看！西村送来的这是啥货色？也敢要一等品的价钱！”
紧接着赵寡妇也找来了，指着院子里排队等着领活的新媳妇们：“这些人连火候都看不明白，我可教不过来！”
李静还没理清头绪，孙奶奶的小孙子又哭着跑过来：“静姐姐，奶奶摔着了！石磨太重，她非要自己推......”
一时间，订单、质量、人手、安全，所有问题像潮水般涌来。李静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晚饭时，合作社的核心成员都聚在堂屋里，气氛凝重。
“要我说，接不了的单子就别硬接。”王老栓第一个开口，“贪多嚼不烂。”
赵寡妇却不同意：“送到嘴边的肉还能不要？多招人就是了！”
“招人？说得轻巧！”王老栓提高嗓门，“现在来的这些，有几个是真会做酱的？都是冲着工钱来的！”
“那你說咋办？眼睁睁看着订单飞了？”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李静轻轻敲了敲桌子。
“王叔，赵婶，你们说得都对。”她声音平静，“订单要接，质量也要保。”
她转向高军：“军子哥，你明天去省城一趟，跟陈经理和超市都谈谈，看能不能把交货期延长半个月。”
又对王老栓说：“王叔，您在周边几个村都有熟人，麻烦您去找找，有没有真正懂行的老师傅。工钱可以比现在高一成。”
最后对赵寡妇说：“赵婶，新人的培训还得您多费心。我想了个法子——把熬酱的工序拆开，新人先从洗菜、装瓶学起，慢慢再学核心手艺。”
一直沉默的汪红霞突然问：“那孙奶奶怎么办？老人家今天摔这一下，可不轻。”
李静早就想到这点：“我跟孙奶奶谈过了。以后她只负责品酱，不用干重活。她那手尝味的本事，比什么机器都准。”
这个安排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还有，”李静拿出笔记本，“我算了笔账。如果订单稳定，下个月咱们就能把买机器的尾款结清。到时候，我想再添两台机器。”
“还买机器？”王老栓瞪大眼睛。
“对。”李静点头，“不过这次不买搅拌机，买灌装机。现在手工装瓶太慢，还容易洒。”
她环顾众人，眼神坚定：“咱们的合作社，要想接下更大的订单，就不能一直靠人海战术。该用机器的地方就得用，该守的老手艺也得守。”
会后，李静特意去看了孙奶奶。老人躺在床上，还惦记着她的石磨。
“静妮儿，”老人拉着她的手，“奶奶是不是不中用了？”
“怎么会？”李静给老人掖好被角，“您尝味的本事，谁也替代不了。以后您就是咱们合作社的'定海神针'。”
从孙奶奶家出来，月光正好。李静看见新车间里还亮着灯，走进去发现是赵寡妇在给新人们加课。
“火候要看酱冒的泡，”赵寡妇耐心地演示，“小鱼眼泡的时候下料最好......”
另一边，王老栓借着煤油灯的光，仔细检查明天要用的辣椒。高军在算盘前核对账目，李行光在保养新买的货车。
看着这一幕，李静突然觉得，这些“甜蜜的烦恼”，或许正是成长必须经历的阵痛。
她在规划板上轻轻贴上一张新纸条：
“在传承中创新，在压力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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