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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周怀志这几日查的都差不多了。李家大半的采购都是自家的铺子,只有香料和酒从外边的店铺采购,尤其是李瑾喜欢城东一家酒坊的酒,量少价高,府里仅供他一人饮用。
“香料是城中一间胡商的铺子,开店时间约莫5年,地方不大,店里一半是传统香料,还有一半是胡地异香,据说很多胡地香料只有他家才有,深受很多城中大户喜爱。李家最近三年的香料几乎都是从他家采买的。”
“酒肆在城东,倒是离之前住的老宅不远。他家酒肆据说是祖上几辈人传下来的手艺。生意很好,但是不对外售卖,只供给固定的酒楼和大户。”
谢昭听完,陷入了沉思,一个是胡商的香料铺子,一个是祖传的卖酒的。要都看看才知道哪个更好下手。只是坦言看见门口,门口那几个护卫肯定是崔昱安下了死令的,他们连季章和周怀志的命令都不听。想要拜托他们独自出门肯定不可能。
只好吩咐周怀志唤来了亲兵首领王伍。
“我明日要出去,我知道你必须跟随我,一步不离。但是要按我的要求来!”
王伍不解,但也不敢反驳,这几日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这个谢娘子脾气手段厉害的很。什么大人将军,她全都不在意。
谢昭看他也不言语,继续说道,“全部便装,充作马夫家丁。不要引起路人的怀疑。”
“是”王伍心想只要人不丢,他们打扮穿着倒是无所谓的。
出了正厅王伍拉过周怀志,“周都尉,咱们可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这几个弟兄生家性命可都托在谢娘子身上呢。谢娘子若是有什么事,你可得给我说一声,娘子做什么都行,刀山火海的我跟着,只要人不丢就成。”
“兄弟别怕,明日娘子要去看两个铺子,一个是香料铺子,一个是城东的酒肆。你可以今夜先派人去看一眼。”周怀志拍了拍他的肩。
“再者说,我也怕娘子再丢了,有你们这样跟着,我也踏实”周怀志说的是实话,还好有他们昼夜守着,不然他真是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深怕谢昭再次离去。
谢昭先去的是香料铺。铺面充满了异域的特色,从入门的装饰到店内的陈设,皆不同于汉人的风格。尤其是店内的香味,浓烈刺鼻,刚刚进门的时候会有些不适,怕是很多客人会被这一入门的味道熏走。然而嗅觉就是这般,在里面呆的久了,就会习惯,习惯这种强烈的刺激鼻腔冲入思绪的感觉。谢昭忽然觉得,这更像是迷香,乱人心智。
店里的伙计也是胡人,不同于汉人店内多用郎君做伙计,这个店里都是打扮的尤其艳丽的胡姬。她们赤脚,每一步都叮当作响。面罩遮住她们的半张脸,却愈发显得她们异域的双眸亮丽诱惑。
店里的多是高门贵妇,也多中意那些胡地异香。谢昭看了一会,采买传统香料的只有一人。谢昭吩咐身边的胡姬。“我想要大量的香料,唤你们掌柜的前来吧。”
“娘子不巧,掌柜有事出去了,下午就回来,娘子若是有意,可下午前来。”
谢昭点头示意。
出了香料铺,便去往城东,谢昭看着马车外面越来越熟悉的街景,竟然恍若隔世。
酒肆的香气老远就闻到了,老宅距离谢家老宅只有三户的人家,且这三无户现在都无人居住。
光是站那一会,谢昭就明白了,老头子是个管事的,儿媳和孙子都在帮忙干活。还有两个是干活的伙计。瞧着也能看出来,氛围不大好,老头防贼一样的防着伙计,不停给伙计安排事情。就是不见这家儿子。难道是出去送货去了。
谢昭不语,只是让周怀志上去搭话,只说是府里八月十五要用酒,听说这家的酒好,要买些。
“现在才来,晚啦”老头撂了话就干活,显然是不缺人上门买酒。
“师傅,我们府里是刚从江南北上的,也不太懂京师的规矩,来了就听说您家的酒最是上头,打算买些待客用。”
“现在离八月十五不过还有月余,我家的酒至少要两月才能成,那种一月就开坛的酒我是不会卖的。”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谢昭看到了身后伙计明显嘲讽的神情。这就有意思了,或许这个伙计可以是个突破口。谢昭吩咐周怀志安排人在这等候,那两个伙计肯定能问出话来。没料到谢昭的马车还没走,就看到了一个男的喝的烂醉扶着院墙。哼着小曲,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来,这里只有酒坊这一家有人居住。果然这人彭彭砸门,然后被拖了进去。
谢昭等着,很快就是老头的怒骂和夫人的哭泣声。
“我没有钱,已经没有钱了,你死在外面好了。”
“父亲,父亲,只需要八百钱,八百钱。”
“父亲,六百钱也行。你这些酒何止壹仟钱。”
“你不要动,不能动,这些酒要到了八月十五人家才会给钱。”
“我真的没有钱了,你走吧”
多么熟悉的老套的对话。
众人都听明白了,家门不幸,这儿子是个赌鬼。但是对谢昭而言,是好事,这就是个机会。
谢昭吩咐周怀志,你安排人给他做局,让他把酒坊房契吐出来。越快越好。
第二日的谢府,季章匆匆来报。
“娘子,柳简那个祸害带着谢大人之前的门生故隶站在门外,要求吊唁大人!”一众人听了都是怒火中烧。
“娘子莫要生气,我去两脚踹死那厮!”周怀志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何止是周怀志,季章和王伍也都是怒气冲冲,只要谢昭抬手应允,他们现在就去把柳简当街打死。
“他也是朝廷命官,你上去当街打死,我今晚就要为你设一个灵堂了。”谢昭拦住了他。
谢昭站到门前。街上已经聚集了好多百姓,这几日谢府门口的热闹一出接着一出。
看着台阶下身着素服的众人,他们当中有几人是真心来吊唁的呢,他们的眼泪有几滴是真的为了谢清平而流淌的呢。大多数人不过是迂腐的遵从着那套士族文人的规矩,为了博得一点美名罢了。
“柳简率众人,前来吊唁谢大人。这些都是大人生前的挚友和同僚,他们想要拜祭谢大人。”他竟然说的声音颤抖哽咽,像是痛苦至极。
“我明白诸位对谢大人的衷心,我见你们面上的哀思,我想谢大人也已经看见了,在此谢过。”
“谢大人的灵柩回京三日了,柳大人是刚得知消息嘛?”谢昭反常的问话,让柳简一时语塞。
“我,我前两日有政务要忙,所以拖到了今日。”
“那么众位大人呢,也是刚得知的消息嘛?”谢昭这话,是对着众人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很多当日就知道了,但是柳简说要一同前往,这样方能对外显示出他们寒门士族的团结和统一,不会因为他们失去了谢清平这个首领而轻视他们。
终于有一两个耐不住的,
“我等前几日就知晓了。”
“知晓了。”
“只是柳大人说这样一同前来,更能彰显大人身前的威望。”
“是的,这样才能彰显我等的同心同力。”
“是的,这样才能体现我们一体同心”
“是的。”
柳简得了众人的用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谢昭看着眼前这些人,一群庸庸碌碌,跟风逐势之辈。
“哦,听这话的意思,你们是说谢大人在世时,笼络你们,私下结党嘛?”
满嘴的有口难言,各个脸憋的发红,胆小的扑通就跪下要开脱。谢昭站不住了,她的膝盖实在不能久站。膝盖的疼痛让她冒出冷汗。看着眼前这些人呜呼的摸样,实在可笑。
可是都不及柳简慌张失措的摸样让她开心。柳简想要扶起众人,可是没有人再会理会他,结党营私这个名头,任何朝臣都担不起。
“快起来,快起来”
“李大人,你快起来!”
“她是在胡言乱语,她是诬陷”
“你们起来”
诬陷又如何,哪怕是调查清楚了,仕途也完了。
看到众人的慌乱,谢昭突然没了兴致,他们慌乱胆怯,是因为他们恐惧,他们恐惧因为他们渴望活下去。而自己羡慕他们渴望活下去。
“诸位刚刚的话我都听清楚了。”
“诸位心里,念着谢大人,感念他的恩德”
“不过是受人蛊惑,被人利用。”
“是是是”
“谢娘子明鉴”
“谢娘子明白我等衷心啊”......
“谢大人身前为朝局殚精竭虑,鞠躬尽醉,皆是因为朝中有像诸位一样的众多朝臣,对国家忠心耿耿。”
“诸位的衷心,万不要被人利用,被人践踏,用来争夺名利。”
“谢大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国家昌盛,我想着也是各位的心愿,谢大人一向也不拘泥于这些迂腐的规矩和礼节,诸位在朝,尽心竭力,就是对谢大人最好的吊唁。”
谢昭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地冒出来,一股一股的,流下脸颊,周怀志都看出来了,谢昭身体不适。
周怀志领人去扶起那些官吏,安抚送他们离开。立马唤了大夫来瞧病。
不过十余日,那个赌鬼果然就把酒坊输掉了。周怀志命人高价去赌坊买下。
谢昭感叹。老头祖传那么好的手艺,本可以在城中最好的地段开铺子,奈何儿子败家,散尽家财。才会在城东那样荒凉的地段酿酒。这也是先人强调家教家风的原因吧,再好的手艺,再多的钱财。子孙不孝都守不住的。谢昭不由得想到了琅琊王氏,那样的家族兴盛不衰,胜在十几代人的努力。
谢昭摸着房契,这薄薄的一张纸,就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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