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轮

作者:无渡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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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三相之月


      “……好的。”林依洛虽满心疑惑,指尖仍悬在能量炮的发射键上,却还是立刻停下了充能程序,缓缓将炮口从巨兔的太阳穴移开。炮身残留的能量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很快便消散在林间。楚恒晴闻言,立刻撤回注入藤蔓的异能,那些缠绕在巨兔四肢的带刺藤蔓瞬间失去活力,如同枯败的绳索般簌簌脱落,露出巨兔被勒出红痕的皮肤。
      梦湘也迅速操控雾兽向后退去,白雾凝聚的兽形在十米外重新蛰伏,她远远扬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清哥?”
      祝柊清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看到的景象,被解除束缚的巨兔已然彻底暴怒。它没了藤蔓的牵制,于是所有的暴戾都对准了肩膀上的“小虫子”,庞大的身躯疯狂地左右甩动,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更骇人的是,它突然低下头,用坚硬的头颅狠狠撞向旁边的古树,“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树干应声断裂,而它自己却毫发无损,只是借着撞击的力道试图将祝柊清抖落。祝柊清死死抠住巨兔颈后纠结的粗硬皮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剧烈晃动,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好几次都险些被甩飞,只能拼尽全力贴紧巨兔的脊背。
      “清哥!”
      “祝柊清!”
      下方的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贸然上前——祝柊清的指令很明确,不能攻击。
      “再、再说一遍……别杀了它!”祝柊清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却依旧穿透嘈杂的声响传到众人耳中。他瞥向盆地的方向,紫雾似乎又浓了几分。
      直觉告诉他,这只巨兔绝不能死。
      所有人都陷入了两难境地:动,违背祝柊清的命令;不动,只能看着他在巨兔身上随时可能坠落。林柳歌急得直跺脚,范默死死攥着木牌,指节发白;楚恒晴和梦湘紧盯着祝柊清的身影,随时准备接应。
      “[慈爱]保佑。”祝柊清咽了咽口水,又飞快瞟了一眼紫雾笼罩的盆地,心中疯狂祈祷:“要是这次能活下来,我给你做牛做马做媳妇都可以!”
      他心一横,猛地松开抓着皮毛的手,借着巨兔甩动的力道,像一片落叶般朝着南极星岛深处的盆地坠落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甚至能看清下方飞速掠过的树枝与紫雾。
      “祝柊清!”
      季怀允眼睁睁看着那道小小的黑影从高空坠落,心脏仿佛瞬间停跳,血液都凝固了。那一幕像极了六年前那个雨夜,熟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吞噬。
      他的身体快于意识,脸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那副狰狞的鬼面具,浓郁的黑气从他周身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他不顾双手的伤痛,也不顾周围人的惊呼,疯了似的朝着祝柊清坠落的方向冲去,速度快得留下一道黑色残影,林柳歌刚想伸手拉住他,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无的黑气,众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林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却又在转瞬即逝。季怀允感觉自己在与重力赛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不能再让他像六年前那样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好好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六年前的心声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响,冰冷的雨水、模糊的背影、无力的追逐……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让他几乎窒息。那时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大雨中崩溃嘶吼,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逝去;如今的他拥有了足以自保的力量,却还是赶不上那人决绝的背影,连伸手抓住他的机会都如此渺茫。
      季怀允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拼尽全力冲破树丛,跌跌撞撞地冲到盆地边缘,剧烈的奔跑让他气息急促,胸口起伏不止,却见祝柊清的身影已从眼前飞速掠过。他慌忙伸出手去抓,指尖只差毫厘就碰到了对方的衣袖 —— 那丝布料的触感似乎已经传到掌心,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祝柊清指尖擦过自己掌心时残留的温度,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彻底落空。
      祝柊清在空中转头,恰好看到了季怀允的模样——戴着鬼面具的他,周身黑气缭绕,像极了他们在冥界中初遇时的壹。
      可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早就知道季怀允的真实身份,也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又或许是季怀允太过慌张,又或许是坠落的速度太快,他没能看清祝柊清眼底真正的情绪。
      “听——”
      “别过来。”
      就在祝柊清的身影即将被浅紫色的雾气彻底吞噬时,他突然朝着正准备说话的季怀允的方向,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季怀允胸前的血骨锥微微发光,形成一道淡绿色的屏障不让人一同掉进这无边的紫雾中。他的嘴唇轻轻翕动,没有发出声音,却让怔在原地的季怀允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等我回来。”
      季怀允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擦过的温度。他望着祝柊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紫雾中,黑色的雾气渐渐收敛,露出苍白的脸庞和泛红的眼眶,心脏的剧痛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信他,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没有时间沉浸在情绪里,那只狂暴的巨兔在甩掉祝柊清后,突然变得异常沉寂。它不再嘶吼,也不再冲撞,而是诡异地举起了巨大的前肢,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仿佛要撑起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
      众人下意识地朝着巨兔的方向看去,随后便见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头顶的天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正缓缓下降,原本悬在天际的银盘此刻近在咫尺,庞大的身躯悬在众人头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觉得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
      而那只巨兔,正用尽全力撑起天月的边缘,粗壮的后腿深深陷进泥土里,留下两个巨大的坑洞。它的身体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却依旧死死撑着,一点点帮助天月平稳地降落在南极星上。
      这一刻,天上的月亮与海里的月亮在南极星岛上方彻底相接,银辉与水光交融,月亮的第一面、第二面与第三面在此刻完美交融。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轮贯通三界的明月,神圣而又诡异。
      “月亮……落地了?”季怀允喃喃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血骨锥,锥身正微微发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似乎在呼应着天地间的变化。
      直到此时,众人才在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停缨口中语焉不详的 “中秋节”,不是人间的团圆佳节,而是这场月亮三界交融的诡异仪式,终于开始了。
      更令人惊骇的景象还在后面。天月的表面突然裂开无数蛛网状的缝隙,“咔嚓” 声不绝于耳,银白色的月光从缝隙中倾泻而出,如同瀑布般洒落。紧接着,数万只体型稍小的兔子从缝隙中冲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身影遮天蔽日,让人头皮发麻。它们虽比那只巨兔小,却也有成年女性那般高大,毛色混杂着灰、白、棕、黑,看上去极为凶悍。有的兔子手中握着由月球石打造的石枪,枪尖泛着冷光;有的则拿着粗壮的捣药棒,棒身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它们像潮水般涌下天月,冲向南极星岛的各个角落,又迅速汇聚成流,朝着海边奔去。奔到岸边时,它们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四肢划动的速度极快,在海面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这也证实了停缨之前“兔子会游泳”的说法。
      范默连忙重新发动异能,将众人的身影彻底隐匿。众人聚在一棵高大的树上,看着兔子群奔跑的脚步震动了脚下的土地,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沉闷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这些就是……玉兔?”梦湘趴在树枝上,紧紧抓着树干,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眼前的兔子们眼神凶戾,动作迅猛,与传说中捣药的温顺形象截然不同,甚至透着一股嗜血的疯狂,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估计是的……”林依洛举着望远镜,目光扫过那群正涌入大海的玉兔,又转向远处仍在撑着月亮的巨兔,眉头紧锁,“清哥特意嘱咐过,这些兔子一只也不能打,我们只能先看着。”她放下望远镜,看向树下沉默伫立的季怀允,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不知道清哥在盆地里怎么样了。”
      楚恒晴也望着盆地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在脑海中飞速翻阅着曾看过的古籍,想找些与“月亮三界”“玉兔”相关的记载,更想找些能安慰人的话,却发现所有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轻轻碰了碰林柳歌的胳膊,示意他开口劝劝季怀允。
      林柳歌会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拍了拍季怀允的肩膀:“季老师,你别太担心。清哥那家伙,从小就命大,每次都能在险境里钻出来,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他不仅运气好,能力也强,我们跟着他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他真栽过跟头?得相信他,他肯定能平安出来的。”
      “嗯。”季怀允缓缓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血骨锥,锥身的温润触感透过布料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之前因剧烈奔跑牵扯的伤口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想到这是祝柊清特意为他加持过的神器,心里的酸涩又浓了几分——那人总是这样,把所有危险都自己扛,连一句嘱咐都吝啬留下。
      宋臻靠在树干上,目光死死盯着被玉兔群扰动的海水,海面泛着诡异的波澜,黑色的兔群如同墨汁般在水中扩散。他手中的赤红长刀握得更紧了,刀身的五只眼睛却依旧紧闭,隐隐透着一丝躁动,仿佛也感受到了远方的危机。他没说话,却用眼神示意众人保持警惕——玉兔虽暂时离去,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不会突然折返,更不能保证岛上没有其他隐藏的危险。
      林依洛重新调出三维地图,指尖在盆地区域反复滑动,屏幕上却始终是一片模糊的雪花纹,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磁场越来越强了,根本探不到里面的动静。”她无奈地叹气,“清哥说盆地里有异常,说不定玉兔锁和停缨隐瞒的秘密都在那儿。”
      “但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范默小声说道,眼神里满是焦灼,“既没找到玉兔锁,也没帮鲛人阻止玉兔进攻,这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吧?”
      “失败倒未必。”林柳歌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停缨说玉兔锁在岛上,可清哥刚看到盆地就突然改变主意,说不定他发现玉兔锁根本不在那儿,或者……那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该拿的。”他顿了顿,想起鲛人那诡异的统一神情,“而且那群鲛人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说不定停缨让我们找玉兔锁,本身就是个圈套。”
      众人沉默下来,各自心怀鬼胎。按照最初的约定,他们该帮鲛人夺回玉兔锁、阻止玉兔入侵;可祝柊清突然下令不准攻击,还冒险闯入盆地,显然是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如今祝柊清失踪,他们既不知道盆地里的情况,也摸不透鲛人与玉兔的真实关系,贸然行动只会陷入更大的被动。
      “先静观其变吧。”季怀允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他不让我们动手,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现在冲出去,不仅救不了他,反而可能坏了他的计划。”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默许。眼下,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冲动是最大的敌人。眼下,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等待祝柊清的消息,或许是最稳妥的选择。
      远处的人们还在不明所以地欣赏这一奇景,丝毫不知这小小的岛上发生的一切。
      月亮照在月亮上,映出鲜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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