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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然
桌上有一把亮着冷光的剑。
桌旁的一男一女手上捣鼓着别的,两人时不时发出“对……合在一起……分开……”只言片语。
这两人正是烟云游和吴不工,他们俩把黑伞拆得只剩特制伞面布料时,惊涛枪终于完整组装好,重新现世。
烟云游站起身试了试这惊涛枪,只觉稍微挥动便有寒茫龙吟,忍不住赞叹道:“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名兵!先堰岳王就是用它叫众人胆寒的。”
吴不工看烟云游耍与她自己齐高的长枪,并无堰岳王统帅的霸气,只觉得好笑,笑她道:“你这身量……倒不知是你耍枪,还是枪耍你?”
烟云游被他损得发笑,把惊涛枪往吴不工怀里一抛。
自己一转一拍,桌上的飘然剑稳稳当当拿在手里:“来,过两招,看谁耍谁?”
吴不工打小练的就不是正经能陪人对战的路子,他出手还保留着从前做杀手的作风。
是以,他接了枪就此收势,并不打算出手。
烟云游等着看吴不工的功夫,正奇他为什么还不出手,大开的营帐口有甲兵传话:“陛下令无忌县主整理行装,一个时辰后随御驾同去宜城。”
烟云游对传令的甲兵点头,待人远走,吴不工问:“继续伴蒙拜帝左近?往祐国腹地走?”
烟云游以自己手中的剑指了指吴不工手上的长枪,淡然一笑:“看来宜城这一战,很关键,云行回不来,我们便去见他。”
吴不工思索片刻,幽幽地说道:“总觉得,宜城很危险……”
烟云游想了一下,“从前在慕岳盟,你遭遇过沈夜春沈堂主?”宜城从前的城主闵宜,可不就是沈夜春么?
吴不工摇头:“没想到慕岳盟虞暗凋那种狠角色,也能被她收服。沈夜春虽然死了,恐怕宜城里面还有不少狠角色。”
烟云游回忆起去年中秋,秋明楼那场血雨腥风,两人一时无话。
他们两人没什么行李可收,到时间就跟着蒙拜帝的大队伍出发了。
烟云游被请上和达的御驾马车,八匹马拉着,速度很快,被簇拥在军队中间。
蒙拜帝在军中一切从简,没有带多余的侍者,身旁长期只跟着一个近侍,就是功夫很高,把吴不工拦在王帐外的那人。
烟云游进了马车,和达恩准她坐下后,那人关上马车门,坐在门边。
可能烟云游眼神太直白,坐在上首丝绒软垫上的蒙拜帝随意说道:“禁军侍卫,古横槊,无忌对他感兴趣?”
烟云游觉得蒙拜帝这人,道行高深又有点奇奇怪怪,她自觉不是对手,便作老实装点头:“古横槊?他功夫很高。”
和达一笑,“他确实,武功尚可。若去百岳榜打一遭,指不定能上个前十。”随即眼睛盯在烟云游脸色,“可,不如你夫君。”
烟云游挂起外交微笑,只淡淡“哦?”了一声,便不再主动说什么。
大军驻扎的梭罗坡,离蒙拜帝所图宜城不远。
八马齐奔,烟云游没为蒙拜帝一对一聊天头痛多久,目的地就到了。
云行、东风率主要将士、江湖豪杰奔赴十里亲自迎接。
烟云游遥遥望见了云行一眼。
随即返回驻扎大营、云行向蒙拜帝报告军情、商讨作战方略,直到吃了晚饭,她还没有机会见一见如今的堰岳王。
入夜了,吴不工亦回自己住处,只留烟云游独在一顶帐篷。
她拿起惊涛枪在灯下细细看上面的痕迹、纹路时,帐篷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云游,睡了吗?”
烟云游抓着枪就去解开帐篷门:“云行,我在等你。”
兄妹两人在帐篷前打了个极近的照面,云行后撤一步,问道:“是有事找我?”
烟云游看云行,他在营地没穿盔甲,额头上扎了一条宽宽的布巾,挡住飘很远的眉毛,整个人精壮干练不少,看着很有些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意思。
云行见烟云游不说话,又看到她手上拿着的那把长枪,便径直伸手摸那把长枪。
烟云游把长枪递给他,又去床边取来飘然剑,轻声道:“周横灵师叔在归云楼交给我的,那天出了些事,我把这两把兵器弄丢了,是陛下找回来的,你看看,是不是先父母的遗物?”
云行眼眸微抬了抬,看了烟云游两眼,接过飘然剑细细看着,帐篷里一时静悄悄的。
烟云游不知为何,觉得云行的两记眼神别有深意。
祐国大将军王一死,他的计划得以推行,终于上战场报国,如今的堰岳王,为何是这个眼神看她?
烟云游斟酌了一下措辞,问他:“兄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云行眼神从兵器移到烟云游脸上,压低声音问她:“为何还要参和百岳榜的事?”
烟云游有些吃惊,与云行对视一瞬,“啊?”了一声。
“想必烟破川跟你说了,凌崤山为你们安排好了庇护之所。”他深吸一口气,再靠近烟云游一点,声音压得更低,“我起复了堰岳王云家,不管能不能统一蒙拜,云家都不能有后人了。”
他追问:“既然已经选择姓烟,这次为什么要拿着这兵器,大张旗鼓来找我?”
“你不知道,这是在找死吗?”
烟云游一时间脑子发懵,呆呆地看着云行。
她就是因为知道云行凌崤山的周全安排,才要尽云游兄妹之情,把先堰岳王的兵器送来。
可云行的话,意思分明就是,因为他要做堰岳王,所以才做那些安排。
烟云游疑惑:“可,慕岳盟时,你说期望我嫁给盟主。后来,你又让他去杀祐国大将军王,我以为……”
云行截断话头问:“就是你以为的。既然你已经想清楚,那为何还来找我?难不成想沾一沾堰岳王的权贵的滋味?”
烟云游嗤笑一声,道:“我可能太冲动了。”
在凌崤山时,云行会常常给她去平安信,她便挂念原主的亲人,去慕岳盟,几乎只是为原主见云行一面行告别之意。
在和烟破川结婚以后,跳崖之前,她心里一度偏向烟破川,对原主云游的兄长叫烟破川去杀祐国大将军王的事心有芥蒂,结果时移事易,几天之后她便受伤远走三四个月。
算来,这次不过第三次见云行,感念他凌崤山的周全顾虑,放下从前芥蒂,为他送来原主父母遗物。
烟云游觉得自己像条流浪狗,一边对别的家狗不屑一顾地说,我才不要家的束缚,流浪多自在;一边又屡次受“家人”这种词语的诱惑,被骗狗贼掳走卖掉。
她还以为云行,不一样。
烟云游深吸吐纳,半晌后语气冷静缓言道,“无事。兵器送到,我便自有办法脱身。”她站起身将两把兵器推到云行手上,“兄长先去休息吧。”
云行让开烟云游的手,定定站住。
他已经如最初计划那般利用过云游了。
虽然他已经感觉到,云游有变;但云行仍陆续布置好凌崤山庇护,再加上她的夫君足够强,若他二人归隐,可得善终。
可是现在,江湖上吹着什么登峰造极百岳榜的风,叫着的名号是新任烟楼主。
一个堰岳王,蒙拜帝都不可能容得下;江湖庙堂他们兄妹俩风头十足,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甚至前几日还被封为无忌县主……
云行觉得此事,与他每日面对的前线战事、东风与江湖群豪的人心分隔,如出一辙地令人头大。
烟云游经过一番冷静,已经七七八八想到云行的难处。
她伸手拍在飘然剑上,剑身轻震让云行回过神来。
他掂了掂手中的飘然剑。
只听见烟云游道:“藏,是弱的办法。强,则可以有新的规则!”
云行打起精神点头,“只得如此了。”
然后一脚重踏,惊涛枪自脚下飞起,他右手持飘然剑狠狠削在惊涛枪上,剑枪交锋冷锐惊鸣声刺得耳朵生痛。
云行低呵:“细细听这声音,它的韵律便是母亲传给你的语动诀来源!”
烟云游闻言,立刻凝神听了一会儿,只不过片刻,便觉得自己心神被摄,实在支持不了,捂住耳朵垂头,躲到剑的下方。
云行跟着又是枪剑一击,烟云游晃眼看到灯光从枪头折射到剑身,有别样的花纹在剑身上流转。
她顿时想到从前武侠小说中刀剑相斩,有中空的地方藏秘籍的桥段,强压着太阳穴混沌心里想吐的感觉,站起来在云行身旁说道:“你再用力一点,把两把兵器交锋一次!”她在想,如果剑断了,会不会有秘籍掉出来?
云行盯她一眼,重重地枪剑一击
——然后,除了令人十分不适的器鸣,别无其它异动。
烟云游对着剑身仔细查看,居然连一点长枪尖锐的痕迹都没留下。
云行也凑在剑下凝神看了一会儿。
蓦然,他看到了这剑身上的玄机
——枪折射的光打在剑身上,是母亲赵楼灵山门里的一种特殊符号!
他声音藏不住惊喜:“剑上有娘留下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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