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汗青

作者:仄似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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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迹


      “殿下……”
      这一声呼唤虚弱无力,刻意营造出亲昵与祈求的感觉。六月天里,商景徽听得一阵恶寒。

      对方在模仿秦处安的语气和表情。

      可商景徽分得清他们的眼睛。
      秦处安和秦简曾经唯一的不同就是眼神,而一个人的眼神才是最难模仿的。

      对方要装成秦处安么……
      商景徽向院子里瞄了一眼: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秦简进府,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惊动?

      她强行将方才的惊悚之感压下去,随即又做出震惊而关切的神情,低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僵硬地挪开身子,把对方让进门。
      “你看上去很冷,是不是受伤了?”她一边思考对策,一边顺手关上门,示意秦简坐到堂内的主位上,“我去给你拿件袍子来。”

      商景徽转身进了里屋,快步走到敞开的窗子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竹管,按了两下,竹管发出一阵虫鸣声,散在夜色里。
      商景徽听见了风声,便稳步走开。

      她目光四处逡巡着,来到案边,一手抄起摆在角上的铜错金麒麟镇纸,包在手上搭着的外袍里面,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秦简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两手抱着袍子,一脸担忧,便没多心,又转回去了。
      商景徽藏在袍子下的手抓紧了镇纸,她走到秦简背后,果决地抬手,找准后颈的位置,奋力砸下去!

      秦简的上半身猛地被砸弯下去,倒在桌上,却没有就此安静下来。
      商景徽见他撑着手臂,脑袋已经抬起了一点,便随手扯住身侧的帷幔,使劲拽下来,利索地套在秦简的脖子上。她拉着帷幔的两端,扭了两下,而后绞紧,就这样勒着他的脖子往后拖。
      秦简手脚并用地挣扎,踢翻了一旁的桌案,商景徽一步步将他拖至顶梁的大柱旁边,迫使对方后背贴到柱子上,随后借力绕到另一侧,利用柱子紧紧定住秦简的身体。

      商景徽尚未松一口气,却感觉手中的布幔细微震动了几下,回头一看,竟是秦简在挣扎中顺手抓住了一块碎瓷片,正在划着缚在脖子上的布料。

      商景徽暗道不好,正欲上前踢开他的手,却听见钢针划破空气的声音,下一瞬,秦简的手被打中,垂了下来。
      商景徽转头看向门外,松了一口气。
      是卫愈。

      卫愈一个箭步上前,拔出剑来,作势要杀掉对方,商景徽忽然制止,道:“他不能死!”
      “把他弄晕!”她随即命令道。
      眼见秦简又要起身反抗,卫愈眼疾手快,一掌劈下去,秦简瞬间失去了意识。

      商景徽终于缓上一口气,靠着柱子慢慢滑下去,稍微恢复力气后,才打手势,示意卫愈抗走地上的人。

      商景徽走在前头,心里乱麻麻地。卫愈扛着秦简,跟在后头,心下疑惑万分。
      少顷,二人走过曲折的回廊,直到尽头的一处画壁前。商景徽在旁侧的墙上搬开一块砖,借着月光按下一个机关,随后画壁抬起,下面的石砖地层层下降,形成一个台阶。

      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下到第六级台阶处,商景徽顺手拉下了墙壁边的一根锁链,身后的画壁落下来。
      隧道里的烛火幽幽闪着昏黄的光,二人走到尽头,又是一堵墙。商景徽蹲下身子,扳起墙根上的扳手,墙壁向两边移开,商景徽带着卫愈往里走,来到一处隔间。

      卫愈把秦简丢在地上,商景徽拖过一条粗重的铁索,卫愈接下,把秦简的手脚绑起来,又把人拖到墙角。

      “把他弄醒。”商景徽冷声道。
      卫愈一句话不多说,全部照办。他在秦简后背上重重点了一下,后者呛咳两声,睁开了眼。

      商景徽垂眸看着他,眼里是溢出来的厌恶。秦简倚在墙上,仰着头吸气,一手揉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

      “你为什么会回来?”商景徽开口。
      “呵,”秦简嗤笑一声,歪着头,掀起眼皮看她,语气不善:“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我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商景徽根本没耐心和他兜圈子,俯身扯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咬牙道:“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秦简死死瞪着她,狰狞地笑起来,说:“他?他当然是离开了!你不会以为他真的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吧?”

      商景徽手上的力道几不可见地松了松。

      秦简说到一半,忽然诡异地转了两圈眼珠,又笑起来,否认道:“哦,不对,他现在应该还没走成。算算时间,应该正抱着你的尸体哭天抢地呢!”

      “你什么意思!你把他送到上一世那个世界了?!”

      “啧,公主殿下,这可不怪我,我还是无辜的呢!”他陡然开始嘶吼起来,道:“他一个孤魂野鬼,霸占了我的身体,霸占我的身份。他自己作的,谁让他自己往河里跳,去了哪里,怨不得我!”
      “倒是你,尊贵的北靖公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简直是个疯子!”秦简见商景徽手上的力道彻底松了,咆哮道:“你不是向来冷静吗?不是淡然无波吗?怎么,如今也装不下去了?你知道我每日看你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有多恶心吗?呵,知道自己被骗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成为亡国公主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要疯狂吧?你不是骄傲的贵女吗?不是昭示天下一统的福星吗?”

      商景徽却对他的谩骂浑不在意,她往后退了两步,掩着口鼻,看垃圾一样的目光落在秦简身上,挥手示意卫愈去取水。

      一桶冰水浇在头上,秦简呛住了,重重咳起来。

      “清醒了吗?”商景徽睨着他,问。

      秦简抬起铐着沉重铁锁的手,抹了一把水,大口大口呼气。

      “你现在才更像个疯子。”商景徽改换了策略,开始用激将法试探,“怎么,是已经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开始癫狂失态了吗?”

      “你不敢杀我,不是吗?”秦简语气轻蔑,“你还在等着他回来!他除了会讨好你,有什么好的?你对他动心,简直可笑!你以为他讨好你是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没有人真心对你好,所有人都会放弃你,上一世的一切难道不是证明吗?”

      “他如何,轮不到你评价,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商景徽坚定而缓慢地说,“他比你好一万倍,也比你值得所有人的仰慕、喜爱、尊重。你自己在尘埃里自欺欺人,才会以己度人!”

      秦简愣住了,忽然开始仰天大笑起来。
      商景徽冷漠地听着,方才那番话,看来是真正戳到痛点了。她的感知力一向敏锐,上辈子和秦简朝夕相处,她总能隐隐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别扭的傲慢。

      她起初不知秦简的真实身份,还以为那是他出身寒门寄人篱下身世下造成的自卑;后来,得知他在南衡登基后,商景徽又以为那种态度是伪装时的不安造成的。
      直到秦处安给她讲过秦简真实完整的身世之后,她才悟出来,那是自幼遭受抛弃、从未得到过任何关心和爱所带来的病态扭曲。

      真是可悲。

      商景徽不再理会他,带着卫愈往外走,边走边吩咐:“这里的事,一个字不准说出去。让人近几日加强丽景苑的各处防守。另外,看着他别死了,也不能受大伤。”
      说着,她促然转身,指着卫愈,道:“这些事你亲自做,别人我不放心。”

      卫愈低头称是:“属下明白。”

      商景徽走到第一道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们都没见他进府吗?怎么没人通报?”

      卫愈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用赔罪的语气,道:“属下无能,未能发现有陌生人进府,属下自愿领罚——”
      商景徽却打断他,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陌生人?你说里面是个陌生人?”
      卫愈不明所以,还是如实回答:“是,属下不认得他。”

      怎么可能?
      商景徽心里一阵乱跳,恰好石门打开,她提起裙摆往外跑,出暗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园中已经有侍从开始清扫院落,挑水备膳。商景徽从树木掩映着的暗门后转出来,众人见她,纷纷行礼。

      她径自回道正堂,见侍女们正收拾方才打斗时留下的狼藉,朱蕤恰好在此处来回转悠,见她进门,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迎上前道:“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方才您去哪里了——”

      商景徽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拉着她就往书房跑。
      朱蕤差点没站稳,“诶——”了一声。

      商景徽径直拉着她往前书房屏风后走,却在半路又忽然撒手,脚尖一转,自顾自进了后书房。
      “殿下——”朱蕤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屏风,又看了看商景徽的背影,最终跟了上去。

      商景徽来到一排书架前,蹲下去,按照记忆抽出一本书来,前后翻了两遍,失望地丢在一边,又将左右两边的所有书都抽出来翻了一遍。朱蕤见她如此焦急,便凑过去,问:“殿下,您找什么呢?我来帮您。”

      “驸马临行前那晚,有没有来过书房?”商景徽疾声问。
      “这……奴婢也不清楚,我去帮您问问——”
      “不,你先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一卷羊皮纸,上面写着奇怪道汉字!”
      朱蕤只好照做,商景徽走到秦处安的书案边,在成堆的书卷里翻找起来。

      忽然,一本封面空白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商景徽将其抽出来,放在案上,打开封皮。

      是秦处安的字迹。

      第一页上只有短小的一段话:
      吴家倒了,这是我们合作完成的第一件事。然而事先根本没有通气,一切都有一点误打误撞的意思。但我似乎确定了一件事,我会着急,为了一个注定对我有戒心的人。不过这样说也不算全对,她终究是进宫接我回来了。虽然这两天的一切都惊险万分,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活着的感觉了。

      商景徽翻到下一页。
      每次公主看我,都感觉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我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算了,还是继续这样吧,讨好一个她这样的人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毕竟她很聪明,很宽容,人也很好。

      下一页只有一句话:
      她怎么这么好,这么完美。

      商景徽一页一页往下翻。

      我是不是动心了。这种感觉好奇妙,从来没有过。我以为我的心已经苍老了呢,原来还可以荡漾起来吗?也许是因为这个身体太年轻了吧,哎呀,还是十几岁的青年好呀,从前都要奔三了,说来都快进入中年了吧。
      哎呀,如果可以一直安安静静地和公主殿下呆在家里就好了。

      求到了明天一起出门的机会。公主殿下终究是心软的。而且,似乎吃软不吃硬。
      商景徽看到这里,内心竟然平静下来。她继续翻页,下一页最短,只有四个字:

      今日约会。
      约会……商景徽思考着,想起来秦处安解释过这个词,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词专指男女之间恋爱时增进感情的会面活动。

      她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个“约会”指的是去岁五月初,他们与齐微凝夫妇吃过饭后的那个晚上。
      那天她兴致并不高,如今想来,许是潜意识里还记着上辈子和“秦简”逛集市的那次,所以带了没能察觉到的抵触之心。

      她有些愧疚,翻过了这一页。

      给她编了一个长命缕,翻了好半天书,才找到方法呢。
      希望商景徽健康无虞,长命百岁。

      商景徽愣住了,再冷静自持的人,在感受到被爱时也会有一刻的松动。何况,秦处安已经在她的心里凿开了一个小口。

      如此郑重的一句话,带着最诚恳的希冀。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秦处安独自一个人,怀着汹涌热烈的爱意,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却一直不以为意,有时还要责备他无理取闹。

      她静静盯着那一行字,良久,才翻过下一页:

      心好疼。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如何挺过来的。

      今天越界了,本来想试探一下,但还是太心急了,公主变得好冷淡。

      我真是不懂事,她曾经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伤心事,我怎么可以如此无理地要求她动一些小儿女的心思。我该继续帮她完成她要做的事。

      后面的好多页,都是一些日常琐事的记录,基本都关于商景徽。偶尔提到她的心情,偶尔记一句她说的话,偶尔总结一下最近做的事。

      直到出现了琉璃盏之后,日志的内容又有了变化。

      公主今日拖着病体去三司救我,明明我自己都不信她会去。她带着一众人破门而入,踏着午后的阳光,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再一次情难自抑,我知道,我沦陷了。

      商景徽想起,自己那天在回府的马车上,戳破他不向自己求救的心思:“你是怕求救之后,我无动于衷。”
      如今想来,那句话说得过于无情了,就像站在高阁之上,蔑视真情,实在有点过分。可秦处安却并没有因此生出怨怼之心。

      再后来便是她大病之后了,这段时间出现了很长的空白。
      翻过页来的内容,是那次争吵。

      我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我竟然生了怨怼,怨她心冷,怨她将对秦简的恨投诸到我的身上。如果我和秦简没有一丁点关系就好了,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或许连遇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我得想办法改变现状。

      再下一页,写于启程前往蓟县之前,也是最后一页了。

      我已经竭尽所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容老师的笔记上,有一句说“如何过来,如何离开”,这或许是我能触及的最佳方案。可我要做的事,并不是单纯的离开,而是完完整整地回来,把握太小了。如果无法成功,那我的结局要么死亡,要么回去。这两种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回到无望的生活,以及失去一切。
      现在,我竟然又在庆幸她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她就不会因我而伤心了。

      后面没有成字的内容了,只有一笔一画浅浅的墨迹。

      商景徽鼻子发胀,眼睛也有点模糊了。

      朱蕤从里间出来,说:“殿下,没有您要找的……”
      “殿下您怎么哭了?”朱蕤急忙来到公主身边,想着看看是怎么回事,劝劝她。
      商景徽却兀自开口:“不用找了。”

      她抬起眼眸,带着颤音开口:“是我逼走了他……”

      “我没想过,他一直以来竟承受着这样的苦楚。我竟然还自以为高尚地放手了。”
      “他离开的那一天,该是抱着怎样的不舍啊……而我却连一句话都吝啬给他……”

      商景徽倾诉,朱蕤皱眉听着,她猜到公主如此伤心是和驸马有关,却没法询问。

      兰若却忽然从外面进来,吞吞吐吐地开口:“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说,驸马,驸马失踪了。”

      商景徽没有抬头,朱蕤一下子明白了她今日的反应,求助地望着兰若。
      兰若来不及诧异商景徽是怎么提前了解情况的,商景徽却自己撑着书案,作势要站起来,朱蕤赶紧扶着她。

      一整天,商景徽闭门不出,拒绝任何人的安慰。
      朱蕤和兰若担忧她,时不时进去添茶换蜡,公主始终拒绝与她们交流。

      直到第二天早上,商景徽却忽然就没事了。
      她走出房门,迎着季夏早晨的阳光,说:“你们说得对,他会没事的。”
      可兰若和朱蕤都知道,公主并没有释怀,她的脸上分明不见一点轻松。

      她唤来了工匠,冷静地吩咐他们赶制一条纯金的锁链。陈述长度和粗细时,她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也是这一日,兰若和朱蕤看见了公主府暗室里的那个陌生男人。

      公主似乎很厌恶他,那个人满口疯言疯语,指着卫愈,对商景徽说着侮辱的话:
      “这是一条看门的好狗,你把他收在手下,不膈应吗?他从前怎么对你的,你可比我清楚,怎么,转过头来就忘了吗,公主殿下?你这样恨我,跑来报复我,怎么不连他一起报复?”
      说着,他又面向卫愈,道:“她就是在利用你!你对她唯命是从,她只是在利用你报复我!为了让我看着曾经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来虐待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卫愈欲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你才是可悲的那一个。你自己说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可你来的时候,却在假扮秦处安。”商景徽凑近了,勾唇一笑,语出扎人心,“你看,你都不被承认了呢,不然为什么没去找你自己的人?你觉得谁会信你一个疯子呢?”

      三天过去了,秦简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他不再嘶吼,也少挣扎了,开始找各种方法逼商景徽杀了自己。

      然而,奇怪的事再次发生了。
      那一日,兰若、朱蕤、卫愈都在场,秦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甚至没有任何征兆,悄无声息地化作了齑粉。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商景徽,忽然感觉天地一震,而后她神色紧张地跑出暗室,一路出门,呼唤管家:
      “备马!”

      彼时正值正午,商景徽一袭白衣,跨上马背,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众侍从手忙脚乱。
      兰若最先反应过来,道:“卫愈,快跟上!”

      她和朱蕤没法骑马,只好让人备车,匆匆追逐公主。

      商景徽迎着灼人的烈日,策马朝城门而去。

      她有预感,她即将见到秦处安。

      他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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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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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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