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

作者:新晴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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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字牌


      林从同明帝闹别扭这事,江澄直到过年也不知道,因为他很忙,身为左相,他一回到京城,就有无数的事情要忙。朝廷过年的仪典、朝廷上下因为过年所需的花费都需要他提调审核。柳笙不大管这些个琐事,而且柳笙也忙不过来,西境贼人的防范缉拿、代表明帝前往乐养园给关荷等功臣拜年送赏赐、参加吏兵户三部的新年宴饮、以右相身份在政事堂宴饮六部长官及后堂堂吏、作为内侍省主管大臣审定内侍省上下的新年赏赐,光这些事就够柳笙忙一阵子了。
      除了忙朝廷的事,江澄作为礼部尚书,礼部官员忙了一年,他得在年前将人召集起来在白鹤飞来摆两桌酒席与众人一醉方休。此外,江澄作为工部的分司大臣,工部尚书岳飘在外,工部的年前宴饮也只能由他来召集,不仅是宴饮,就连工部上下的年终银钱,都需要他费心安排。今年工部在外的人格外多,修新都的有一批人马,修河道的有三批人马,这些人有些年前能够回来,有些年前回不来,回不来的其家人需要安抚,回的来的,则需要敬杯水酒表示慰劳,光这些就够忙上一两天的。

      刑部的年前宴饮不归江澄管,但关鸣鸾派人邀请他,他也得去坐上一坐,说一下慰勉的话。另外,慈幼局和养济院这两个完全由他发起的职司,新年的赏赐和过年的银钱也要他费心。忙这些差事的间隙,他还得去给前右相梁冰鉴拜年,梁冰鉴虽然早年根本不照应他,但后面这几年待他还是相当不错,加上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他不去看望是说不过去的。
      一连忙到大年三十,他都没能歇一口气,晚上众人守岁,都是有说有笑欢欢乐乐,他正旦又是各种仪典、拜年,他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觉出有什么问题。正旦这晚,明帝留宿安澜殿里,一切都很正常,正月初二这天后宫男儿们按照惯例是可以回母家探视一下亲人的,江澄没有母家,前面又连着忙了好些天,这一天没什么事,便选择在宫里歇着。

      歇到晚上,众人陆续回宫,安澜请众人到麟趾殿中一道用晚膳,就连薛沈两个,都用软轿请了去,用晚膳的时候各自向明帝讲一下与家人团聚的情形,倒也快乐。用过了膳,露儿端着承恩牌就过来了,众人的眼睛就全看向了承恩牌。
      新年伊始,头一回的恩宠,最能看出帝王心意所在。江澄也不自觉地瞧了过去,虽然他知道明帝多半不会翻他的牌子。
      明帝这几日也很忙,要过年,里里外外的都是事,她虽然不及江澄和柳笙那般忙碌,也轻松不了太多。几个手握军权的侯爵的新年赏赐、乐养园关荷等功臣的新年赐礼、蕉州和其他地方州县的新年贺表及回复、以淑王德王为首的宗室们的新年赏赐及宴饮,这些事都得她亲自忙。
      算起来,也就是昨个儿晚上同安澜恩爱缠绵,今个儿白天陪着同样没有母家可回的薛恺悦闲坐了一天,才算是歇了过来。
      此刻瞧着着了新年礼服,花团锦簇地坐在麟趾殿的后宫众人,明帝的心情是相当地好,心情愉悦之下,她的声音都是欢喜的,带着笑意的,她乐呵呵地道:“朕雨露均沾,各位宝贝不必悬心,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都会有的。”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在众人的关切之下伸手去拿那块果字牌,头一眼没找到,她以为是一时间没瞧见,连忙细细地看了一眼,又没找到,她意识到事情不对,把托盘中的牌子默默地数了一遍,果然只有九块。
      这是怎么回事呢?明帝脑海中迅速思量,很快地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故意打压林从,把林从的牌子给移走了,另一种可能是林从自己把牌子拿走了。虽然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第二种的可能性也不小,毕竟之前在汤泉邑,林从头一天晚上跟她说要留在汤泉,第二天忽然之间要同着安澜一起回京,已经有了赌气而去的前例。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众目睽睽之下,她都不好直接询问,如果是第一种,那这事多半会涉及到安澜,尚寝局的差异们包括她的身边的侍儿们,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把林从的牌子给移走,这是要去守皇陵的事情。如果是第二种,她这么当众问,让林从怎么答,假如林从答得很呛人,她要不要发火?正月初二,为了这点枕席间的事,向着林从发火,朝堂内外,会怎么想?
      这么思量之下,明帝就决定把这事先按下来,等待会儿回到紫宸殿,再单独问露儿。此外,得再翻个别的牌子,把眼前的情形给模糊过去。她知道其实眼力好的人,是能够看到那托盘中只有九块牌子的,但此刻也顾不上众人心里头怎么想了,她眼下需要决定的是翻谁的牌子。
      在景文淑英后敏嘉慧怡之间扫了一遍,她抬手拿起了嘉字牌。董云飞年轻,膝下又没有小娃,她不多宠宠,怕他寂寞。

      天子翻过了牌子,众人也就散了,江澄坐在离殿门最近的位置,最先起身。他带着侍儿艾儿,打了一盏灯笼,没声没息地往丽云殿的方向走,虽说猜到了明帝不会翻他的牌子,可是果真如此,还是让他有些没兴致,虽然谈不上多么失落,可也绝对高兴不起来。他暗暗笑自己,多大年纪的人了,居然对这些事还如此在意,跟他同龄的男儿,嫁妻主嫁得早又生女儿生得早的,再过两年都可以做岳翁了,他还在这里为着妻主多一夕少一夕的恩宠而郁闷惆怅,说出去要被人笑为老不尊的。
      快要走到丽云殿的院门前的时候,赵玉泽赶了上来,敏君的声音清清脆脆,在夜色中如同琉璃敲窗,非常好听也很容易引人注意,“澄澄,我去你那坐会儿。”
      江澄见赵玉泽这么说,便猜测赵玉泽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当下同着赵玉泽进了院子。

      “玉玉坐。”江澄情绪不高,进得殿来,手一伸,让赵玉泽入座,就没再说什么了。还是源儿上来给赵玉泽端了杯茶水,艾儿过去,拿了两盘蜜饯杏干出来给赵玉泽放在小几上。
      赵玉泽却也没管他招待不周的事,只轻声对艾儿和源儿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你们主子说句话。”
      “玉玉说什么?”江澄见这架势,轻声询问。他有些想不明白,赵玉泽要同他讲什么。
      “澄澄,你发现了没,小从的承恩牌不见了。”赵玉泽修长的眉头微蹙,神色有点严峻,语气也不是那种分享个好玩的趣事的欢快。

      “缺的是小从的牌子?”江澄立刻就机警了起来,他的座位距明帝是最远的,今个儿只瞧见那托盘上似乎是少了一块牌子,但他并没有瞧见少的是谁的。他当时还以为是薛恺悦月份大了,内侍省暂时把薛恺悦的牌子给撤了下来。
      “是啊,我瞧得清清楚楚的,小从的牌子没有了,陛下在剩下的九张牌子上迟疑了好久,最终翻的小云的牌子。”赵玉泽轻声回答。
      “是谁把小从的牌子给去掉的?陛下还是皇后,难不成是皇后?”江澄完全不知道林从和明帝生了隔阂的事,只以常理推测,这么一推测,他便觉得事情蹊跷,“皇后的话,也不应该啊,小从之前颇得圣宠,他要去掉小从的牌子,得让陛下同意才行,陛下不同意,那恢复小从的牌子就是弹个指甲的事,他这样子做拦不住小从承恩,只会在陛下跟前落个善妒的形象,他何苦呢?”
      “所以,不是皇后做的。”赵玉泽很是肯定地否决了安澜的嫌疑。
      江澄开始猜测另一个可能,“那是尚寝局的官吏们,甚或是露儿他们几个?若是露儿,那露儿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他是想做倩儿第二么?拦阻君卿承宠,这可是大错,便是皇后也护不了他。”
      有了汤泉邑安排住所的事,他对露儿的印象相当不好,认为露儿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林从之前很得明帝欢心,露儿居然连天子的宠君都敢招惹,这往后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澄澄,依我看,是小从自己让人把牌子撤下来的。”赵玉泽大胆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会?小从之前那么黏糊陛下。”江澄惊得嘴巴张得圆圆的,他对于林从和明帝的关系,还停留在林从六天里承了四回恩宠的认知上,根本没有想到事情早就发生了变化。
      “我也不知道陛下和小从之间是怎么了,不过我们回来之前,头天晚上小从还不大想回来,看那意思,是想在汤泉邑再住几天,可是夜里小从承宠,早上的时候他就坚持要和皇后、我一起回京了,说什么要回来重开武馆,之前他从来没说要重开武馆的,我还跟他说,年前也学不了几天了,过了年再开始吧,他也没听。”赵玉泽把回京之前的事,简单向江澄讲了一下,只是怕江澄吃味,把林从那句“我走了自然会有懂得服侍的人过来”的话隐了去。
      江澄没听到这句关键的话,便有些不明所以,只好继续问赵玉泽道:“小从忽然说要走,那陛下是什么反应呢?”
      赵玉泽道:“陛下同意小从回来,还说教男儿家练武重要,小从想回就回吧。”
      这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啊,那,江澄看了一眼赵玉泽,果断询问道:“光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玉玉你怎得就说是小从自己让人把牌子撤下来的呢?”

      赵玉泽一摊手,把真正的证据讲了出来,“过年前,我去了趟瓜园,给我那些在园子里干活的侍儿发年赏,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着去镖局看看周璞他们,结果还没进镖局,我就瞧见天心武馆门前的大旗杆了。”
      江澄不解了,“他那旗杆怎么了?”
      赵玉泽耸耸肩膀,“那旗杆上写得全是狠话,什么学身好武艺,再不受人气!什么你打我一拳,我跟你没完。听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气心里头很憋火一样,不过我那天看里面学武的男儿还不少,小从忙得很,我就没进去问他,不知道是不是同陛下闹气了。”
      江澄仍旧没有把握住重点,他思量了一下道:“武馆教男儿学武嘛,总要说些狠话,才有小男儿肯跟着学,武馆都这样,不能由此来判定是小从自己把牌子撤下来的。”
      赵玉泽见他不信,倒也不争执,“澄澄,你这两天要是得空,可以问问小从,你问他他准说。”
      江澄对此倒是很赞成,“这事我必然得去问问,小从的牌子凭空不见了,朝野上下不知道要怎么样猜疑,若是有人认为小从失宠了,没准就会影响林征在西境修河道的事,西境那边的河道本就难修,当地的百姓和原来白虎的那些官员一个比一个难缠,要是知道小从失宠了,林征这差事还怎么推进?还不光是河道差事,小从膝下有公主,那个倩儿临死之前还诬告他,弦歌和她的那个宝贝御史贺绯辞,早就想要打压他了,发现他失宠了,还不得寻他个错处收拾他啊。”
      江澄思量至此,简直是忧心忡忡了。与回来时的情绪不高相比,此时的他眉头深锁,忧形于色,但是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赵玉泽听他这么说,倒反过来劝他不要太着急,“依我看,陛下和小从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到不了失宠这么严重。”
      江澄却是没这么乐观,但他全然不知道起因什么,也不好凭空下断语,只打算明个儿去找林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不止是江澄想要知道,明帝更想知道。明帝一回到紫宸殿,就让人把内侍省尚寝局的官吏全都叫了过来,询问林果君的牌子是怎么没的?尚寝局的官吏不敢瞒她,把林从打发侍儿把牌子拿回去的事讲了出来。得知牌子是林从在她刚回京的那天就派侍儿拿回去的,明帝只觉心头的火怎么压都压不住,大怒之下,也不管这尚寝局的官吏究竟要负多少责任,只管将她们当成出气的窟窿,把尚寝局负责天子燕寝的两名小吏罚去光禄寺牛羊司做宰杀牛羊的宰手,把尚寝局的主官免去尚寝局职事,调去乐养园服侍功臣元勋。
      可怜那两名小吏和那主官,只是每人收了一块碎银子,就把人人羡慕的在内廷供职的差事给丢了。
      然而在明帝看来,她们没有及时将消息上奏,事情过去了五六天,她愣是被蒙在鼓里,实在是渎职得可以,被罚一点都不冤,她没把她们罚去守皇陵,已经算是克制了。
      处罚过尚寝局的官员,明帝便打发露儿前往剑星殿,把那个果字牌立刻拿回来。后宫君卿同她闹别扭,自己把牌子拿回去同她断绝关系,这种事她是决不能视若无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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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4章 果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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