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李继宏看了看毋宝箱的脸色，便又陪笑道：“好好好！三小姐就三小姐，请喝茶！”

　　毋宝箱却连茶盅都不碰，伫立道：“我是来见我大姐的，茶，我不喝！”

　　李继宏便道：“我知道你是见你大姐来的，但你不喝茶，怎么见你大姐？”

　　说着，朝着一使眼色，簪儿会意，连忙将茶盘交到了李继宏手上，低头走了出去。

　　毋宝箱无法，只得端起茶盘上的茶盅，微微抿了一口又放下道：“好了，李继宏，这茶我也喝了，可以让我见我大姐了吗？”

　　李继宏却双手端着茶盘，双目依旧紧紧地盯着她，摇头道：“不行！茶不饮尽，不能见人！”

　　毋宝箱霍然拂袖，怒道：“李继宏，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继宏却老神在在地道：“三小姐，是谁欺人太甚？到我家做客而来，却连茶也仅饮的半口，你叫我这做主人的面子哪儿搁？”

　　毋宝箱看着他半眯着眼睛故意气人的样子怒极，抄起茶盘上的茶盅一饮而尽，又复重重放下怒道：“这次如何？”

　　李继宏却看着她皓腕玉颈豪爽的样子噗嗤一笑，呵呵笑道：“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生气的样子，茶既然已经喝了，我自当带路！来来来，三小姐，这边请！”说着，头前引路。

　　毋宝箱便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大踏步地向前迈步。

　　毋宝瑶的房间，簪儿带了两个家丁推门走了进来。

　　已经饿的头昏眼花的毋宝瑶连忙有气无力地叫道：“簪儿，赶快把我解开，我要出去！”

　　簪儿这次没有推脱，直接来解毋宝瑶身上的绳子，冷笑道：“你不用出去，她一会儿就来了！”

　　“谁？”毋宝瑶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问道：“你说谁要来了？”

　　簪儿便讥笑道：“自然是你的好三妹，她已经答应要嫁到李家来了，自然是要先来劝你和离，怎么？你还真的让她做小儿吗？”

　　“什么？！”毋宝瑶和锦儿都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正说着，门外已经远远的传来了李继宏与毋宝箱的对话声：“三小姐，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簪儿便道：“大小姐，三小姐马上就进来了，我先走了，锦儿，你也跟我一起退下！”

　　说着，拉着一时不知所措的锦儿一起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什么？！三妹竟真的答应嫁给那个无王八蛋了？！”

　　房间内，毋宝瑶尚以为自己在梦中，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哒哒！

　　门外传来了轻轻叩击的声音，毋宝箱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大姐，我要进来了？”

　　毋宝瑶没有回音。

　　“大姐，我要进来了？!”

　　门外的毋宝箱再次问道。

　　毋宝瑶还是没有回音，只是，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吱—呀——

　　门外的毋宝箱问了两次没有听到毋宝瑶的回音，伸手推开了房门。

　　毋宝箱进来，便看见屋子中只有一个毋宝瑶站在自己面前，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脸颊。

　　毋宝箱的心中也悲恸，但还是艰难地开口叫道：“大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毋宝瑶咬着嘴唇，看着毋宝箱，鼻头一抽一抽的，眼眶中的泪水似乎要落下又落不下来，突然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毋宝箱脸上。

　　“大姐，你干什么？！”

　　这记耳光抽的如此的突然，抽的如此的沉重，使毫无防备的毋宝箱大吃一惊，连忙捂住了被打红的脸颊问道。

　　毋宝瑶眼中的泪花终于簌簌而下，咬着牙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拼尽万难的嫁到李家来，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

　　毋宝箱看着满腔愤慨中的毋宝瑶，不由惊讶地问道：“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毋宝瑶气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毋宝箱便低沉地道：“大哥，守素，他被李继宏绑架了！”

　　“什么？”毋宝瑶大为震惊，连忙问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毋宝箱便哽咽道：“我们是亲姐妹，我有必要骗你吗？”

　　毋宝瑶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急道：“李继宏那混蛋是不是就是以这个为要挟要你嫁给他？”

　　毋宝箱再次默默地地点点头。

　　毋宝瑶是个急脾气，要气炸了，不由大声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求皇上、不求赵季良赵大人、赵廷隐赵大人？只要他们肯出面，大哥肯定能回来！”

　　毋宝箱不由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都已经求过了，张公铎张大人的巡城司还被杀了五六十人，他们选择沉默，我跟爹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被杀了五六十人？”毋宝瑶的脸上也露出震惊的神色，喃喃地道：“李继宏这是疯了吗？那可是巡城司！皇上的巡城司！朝廷直接管辖的巡城司！”

　　毋宝箱也痛苦地道：“所以赵大人那边选择了退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毋宝瑶听完，全身也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无力地道：“怨不得他这几天都没有来理我，只是把我关在这里，原来是全心全意地对付你去了。可是，你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屈服，你该知道这是一个火坑，无比巨大的火坑，你要是进来了，就永远出不去了！大哥虽然落在了他们手上，但大哥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毋宝箱笑的更惨然，哭道：“是的，大哥也算朝廷命官，我们也想李继宏仅仅是为了威胁我，所以并不敢杀大哥，但是他却一连剁了大哥两根手指头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两根手指头？！”毋宝瑶吓了一跳，犹自不信，疑问道：“他怎么敢？莫不是诳你吧？”

　　毋宝箱却摇摇头，梨花带雨地哭道：“绝非恫吓，因为……我已经与他两清了！”

　　“两清？什么两清？”毋宝瑶兀自不明白。

　　毋宝箱便停止了抽泣，铁青着脸道：“我已经让李继宏剁了两根手指还大哥，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什么？你让李继宏剁了两根手指头还大哥？”毋宝瑶再次深深震撼了，震撼过后是深深的不信，摇头道：“我不信！他李继宏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知道，你叫他自己剁手指头？想都不要想！”

　　听了这话，毋宝箱的眼睛中更闪过一丝绝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地道：“我本来也是抱了一丝侥幸，希望他是骗我，可是他是当着我的面亲自剁下来的，一切，都假不了！”

　　“他……他竟让真的剁了？”毋宝瑶当然明白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身形不由摇摇欲坠，却随即脸上涌上一股醉人的酡红，那是彻底暴怒的征兆，毋宝瑶挣扎着便扑向房门，怒叫道：“李继宏，你这个王八蛋！你敢剁我大哥的指头，我跟你拼命！我要跟你拼命！”

　　毋宝箱连忙拦住她道：“大姐，你想干什么？你出去，能拼的过他吗？更何况，他自断两指，我们的账已经清了，你再出去激怒他，难道还要再砍下大哥的指头来不成？”

　　毋宝瑶彻底惊呆，终于缓缓地沉静了下来，满口苦涩地道：“那你今日此来，真的是……真的是为了……”

　　毋宝箱终于重重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柔声地道：“大姐，签了吧！”

　　毋宝瑶看着那张和离书，珠泪滚滚而下，痛苦地道：“李继宏几次打我、骂我，就是要逼着我签和离书，我一直咬着牙不签，现在，你来了，我就要签吗？”

　　毋宝箱看着雨打海棠一般的毋宝瑶，想起她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心中也似被千刀万绞一般，哽咽道：“大姐，你嫁到李家来的目的，我自然明白，就是为了不让李继宏动我；但是，李继宏的卑鄙与下流已经超出了你的估计，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再坚持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何不放开手，也去追求，你自己的……自由？”

　　“自由？……我自己的……自由？”毋宝瑶一愣，随即喃喃地道：“我还有自由吗？我还配拥有自由吗？三妹，二妹的事情，我一直不敢跟你们说，自从二妹死后，我的自由便已经完了，我只是一个罪人，我所能做的，就是赎罪而已，而现在，我就连着喝点价值都没有了吗？自……由，我到哪里去追寻我的自由啊？”

　　想到这里，毋宝瑶不由苦涩地道：“三妹，我即便跟李继宏和离，出去后，还能做什么？”

　　毋宝箱连忙道：“大姐，你代替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很感激你，出去之后，好好儿的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合适的人？”毋宝瑶又是一愣，随即又想起黑狐来，再想想他已经废了，不由脸色又惨变道：“我还有合适的人吗？”

　　毋宝箱连忙劝道：“怎么会没有？你毕竟是爹的女儿，只要跟李继宏和离了，想娶你的人会多的是！”

　　毋宝瑶却再次想到了黑狐，再想想他在牢房里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突然仰首长叹道：“这次只怕出去，也没有我合适的人了！”

　　毋宝箱不由道：“那也得先出去！”

　　毋宝瑶思量了好久，终于长叹道：“没想到李继宏竟然用这样的一阴招来对付我们，为了大哥，我认输了，这字我签，这押我画，但只可惜，这个火坑我要出去了，你却又要进来了，我真是心有不甘，不甘啊！”

　　毋宝箱也目中含泪，无奈地道：“命薄如此，奈何！奈何！”

　　二人相对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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