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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夜色如墨，浓稠得令人窒息。
黑色越野车一路疾驰，如同撕裂黑暗的猛兽，在通往金檀的高速公路上，已经开了四个多小时。
窗外的世界，早已褪为一片模糊流动的光斑，车内仪表盘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南絮脸上的变幻莫测。
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负责开车的“影子”成员，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到最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絮一言不发，指尖无意识的叩击着手机的边缘，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靠近，南繁发过来的定位，一家高端私立医院，宋希文此刻所在的地方，南絮忽然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线，持续拉扯着她的神经。
“南綦给她喝了脏东西......”、“宋希文情况不对”......
南繁的话，在她脑中反复轰鸣，生出无端的焦灼和恐慌。
这种感觉，就像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平安夜，眼睁睁看着至亲失去生命，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正悄然压制住她的心脏。
当车辆终于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医院VIP通道入口时，南絮快速推门，冲下车，一路小跑，冬夜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心头的燥郁不安，也更加清晰存在。
冷白的灯光笼罩着VIP楼层的走廊，映照着几张写满焦虑与疲惫的面孔。
刚一听到南絮脚步声，阿素就像受惊的小兽，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南总！您......您终于回来了！希文姐......她......医生还在里面......”话语里夹杂着哭腔。
她眼圈红肿得像核桃，脸上泪痕未干，看到南絮，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赎。
就在南絮站定的下一秒，另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陈璐也匆匆赶来，发丝微乱，呼吸略显急促，显然也是刚刚处理完“云巅”门口的混乱场面，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
“南总，您也回来了，希文她......”
当她看到南絮，神色凝重，带着一丝后怕。
“南繁，希文......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南絮一脸疲惫，带着关切的目光，快速扫过她们，最终定格在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
“姐......你还好吧，你放心，医生已经在做处理了。初步判断，宋希文是因为摄入高浓度酒精，混合了一些不明药物成分，导致的严重醉酒反应，医生说，还伴有神经高度兴奋的状态。现在正在给她输液，促进酒精代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旁边的南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呼吸，大概给众人解释。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几个字，南絮悬了一路的心，才勉强落回实处。
“阿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不要漏掉任何细节。”她转向阿素，目光严肃。
“都......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南总......希文姐她......她让我去给卓晴姐送生日礼物......因为她之前交代过，说......是她的私事，希望我能替她保守秘密......所以我......我就没敢告诉璐姐......”
阿素被南絮看得浑身一颤，用力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眶里再次涌上的酸涩，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声音因哭泣和恐惧变得沙哑。
“晚上我到了会所，送上礼物，一刻也不敢耽误，就准备离开，只是刚到楼下，就被他们拦住，卓晴她......她就说我偷换了礼物，还说我手脚不干净......然后保安就把我扣下......然后她们就给希文姐打了电话......希文姐当时还在医院守着苏阿姨，接到电话急得不行......我知道，她......她肯定什么都没顾上，为了救我，就一个人跑来‘云巅’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她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南絮继续追问，语速不快，目光紧紧锁住阿素。
“我......我被他们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希文姐在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我也不知道......”
阿素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只记得，过了挺久，门开了，会所的人就把我带过去。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办公室，希文姐就在那里，当时她脸色很差，看起来特别难受......然后......然后南綦先生就挥挥手，让我们走了......我......我当时只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空了的酒瓶......希文姐应该是......应该是喝了那整支......酒......”
最后几个字，阿素几乎是气声说出来的，带着不自觉的后怕。
“她，喝了一整支......”
南絮的声音骤然降温，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冷冽骇人。
“是......是的......应该是这样的......等南少接到我们，她已经有点意志模糊了......”
阿素吓得缩了一下肩膀，眼泪又涌了出来，“希文姐肯定是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我才喝的......南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笨，不该被他们抓住......我不该瞒着璐姐......我要是偷偷跟璐姐说，也许......也许希文姐就不会......”
她泣不成声，满心都是强烈的负罪感。
“阿素！你真的！让我说你什么好！私事？什么样的私事，能有艺人的安全更重要吗？因为你讲义气，你替希文隐瞒，导致她一个人要面临怎样的龙潭虎穴？！万一......万一今晚不是南繁少爷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让我怎么跟南总交代？！”
这时的陈璐再也忍不住，脸上带着严厉，看向阿素。
陈璐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阿素心上，她无地自容，只能拼命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整个经过我都知道了......”
南絮出声打断，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她看向崩溃的阿素，眼神依旧冰冷，但里面并没有太多迁怒的意味。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都无济于事。所幸，希文没有发生更糟糕的事件......只要她没事......”
她顿了顿，语气沉缓，字字重压，落在每个人耳中。
“阿素，你要记住今晚的教训，没有下一次。宋希文是你的艺人，是你需要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从今往后，她的任何异常动向，无论事由大小，无论她是否要求保密，只要涉及潜在风险，你必须第一时间告知陈璐。这不是背叛，也不是打小报告，这是你的职责，是保护她安全的最基本底线，明白吗？”
“明白了，南总！我会记住的！我再也不敢了！请您放心，绝不会有下一次！”
阿素用力地点头，要将这句话刻进灵魂深处，眼泪一滴滴砸落地板上。
南絮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在承受痛苦的女人。
走廊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阿素极力细碎的抽噎声。
南絮眼角的余光，瞥见南繁靠在稍远处的墙壁上，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怒火，嘴角紧抿，显然也对今晚的龌龊手段，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时间很晚了，大家都辛苦了。陈璐，你先带阿素回去休息，今晚的事情后续如何处理，明天回公司开会再议。”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满脸疲惫的众人，随即吩咐。
“好的，南总。那......希文这边......”
陈璐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将话咽了回去。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南絮接着安排，“南繁这边会留两个人开车，其他人就都先回去吧。”
她示意了一下，一直沉默守在旁边的另外两名安保人员，“今晚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随时待命。”
陈璐不再多言，搀起腿脚发软的阿素，低声安慰着，慢慢走向电梯口。
安保人员也陆续行礼后离开。
转眼间，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南絮和南繁姐弟二人。
南絮缓缓靠近那扇承载着所有担忧的病房门，透过门上，那方小小的玻璃窗向里望去。
病床上，宋希文似乎比刚才安静了些许，但脸颊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仍未褪去，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抵抗着种种不适。
护士的身影在一旁忙碌，检查着宋希文的各项指标。
南絮静静地望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种细密的疼痛感，悄然蔓延开来，伴随着深沉的无力感，她终究还是让宋希文陷入了险境。
她背过身，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云山市一路疾驰回来的劳累，此刻排山倒海般袭来，但更深的疲惫源于内心。
南綦的阴毒，黄科期的卑劣，宋希文的孤勇与此刻的脆弱......
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吃人的网，而她，绝不允许自己在意的人，成为网中的猎物。
这笔账，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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