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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而此刻,被独自丢在成王府的林向安,心绪并未因那人的离开而平静,反而更加纷乱如麻。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那个被宋宜擒住的婢女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他需要亲自审问,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装神弄鬼之人,弄清楚她背后是谁,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他走到临时关押婢女的厢房外时,却被两名陌生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林将军留步。”其中一人抱拳道,“殿下离开前特意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此女。”
林向安眉头紧锁:“本将军奉旨协同查案,此人牵涉其中,我需亲自审问。”
侍卫依旧寸步不让:“请将军恕罪,我等只听命于殿下。殿下吩咐过,此女关系重大,需等他亲自处理。”
林向安被这毫不通融的态度堵在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见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进,只好作罢。
他仔细回忆那个婢女被抓时的惊鸿一瞥,总觉得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并非成王府的寻常下人。
可具体在哪里,属于哪一方势力,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线索明明近在咫尺,却因宋宜的阻拦而中断。
按照他平日里接触的层面来推断,这婢女极有可能与三皇子宋存有关。
毕竟,在接下成王府这桩差事之初,三皇子便曾特意召见过他,话语间意味深长,提醒他“比起虚无缥缈的鬼怪,更需留意人心叵测”,暗示此案背后牵扯可能超出“闹鬼”本身,让他有所“权衡”。
宋宜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鬼按理来说也是抓到了,可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林向安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下一步该做什么?审问?证据不足且人被宋宜控制。继续布防?似乎失去了明确目标。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在此处等宋宜回来。
毕竟,事,需要继续干下去。
况且,他心底有一个微弱却又执拗的声音在说:他需要等宋宜回来。
经过几日的思考,以及这些天与宋宜的关系越来越差,他觉得有些事,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搁置下去,任由它发酵成更深的隔阂。
最终,林向安选择了留下。
他走到庭院角落的石凳旁,默默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和树枝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寂静,只有偶尔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在等待中,竟也生出几分疲惫。他一手撑着头,目光望着宋宜离去的方向,起初还在梳理案情,思索对策,渐渐地,连日操劳的困倦席卷上来,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当宋宜终于平复了心绪,背着手,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慢悠悠踱回成王府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林向安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单手支额,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绵长,就这么睡着了。
阳光勾勒出他好看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线此刻微微放松。
宋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他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在百花楼升腾的怒气以及对自己心绪失控的懊恼,在这一刻,竟奇异地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
他没想到,林向安会在这里等他。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宋宜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没有立刻叫醒林向安,而是伸手,轻轻拍掉了落在对方肩头的一片枯叶。
细微的触感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林向安。他猛地睁开眼,在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宋宜时,刚苏醒的那点警觉又被窘迫所取代。
“殿下。”他立刻站起身,动作因刚醒而略显僵硬,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无皱褶的衣襟,“您回来了。”
“嗯,”宋宜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在这儿干嘛呢?林将军难不成是在效仿卧龙先生,来个‘守株待兔’?还是说成王府如今连间客房都吝啬,让将军屈尊在此打盹?”
林向安垂下眼,“虽擒住了那婢女,但尚未审问,无法确定是否系她装神弄鬼,亦或另有隐情。我本想进去问个究竟,但不让我进去,只能坐在这等殿下回来。”
宋宜闻言,朝关押的厢房看过去,淡淡点了点头,“确实是不能确定。林将军可觉得这婢女眼熟?”
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林向安心头猛地一跳。他抬眼看向宋宜,试图从对方脸上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实意图。
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还是宋宜自己也认出了那婢女的来历?亦或只是一种试探?
在不清楚宋宜知道多少、立场如何的情况下,林向安不敢贸然交底。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猜测,面上维持着平静,谨慎地答道:“方才擒人之时匆忙,并未细看其容貌,印象模糊,难以断言。”
宋宜抬眼,眼神在林向安脸上掠过,没再继续追问,“这样啊,既然如此,审问的事,本殿自己处理即可。林将军连日辛劳,想必司卫营还有诸多军务待理,就不必在此耽搁了。”
这几乎是在明晃晃地赶人了。
林向安喉头一哽,原本酝酿了一下午、想与宋宜谈开的话,此刻全都堵在了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见林向安还站着不动,宋宜歪着头,“林将军还有事?”
“我...”林向安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挤出几个字,“我有事想与殿下说。”
宋宜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然西沉,离夜幕降临不远了。在暮色中谈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况且,晚上,还有一位“客人”等着他呢。
他想了想,“今日天色已晚,诸事繁杂,不宜多谈。明日,若有暇,本殿自会去寻林将军。”
他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也给了一个不确定的期限。
林向安以为这是明摆着的拒绝,但他又没有立场强求,只是垂下眼,低声道:“知道了。”
看着林向安略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门口,他转身,不再看那背影,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关押婢女的厢房,眼神像蒙上一层霜。
他当然认出了那个婢女。
或者说,认出了她身上某些痕迹,在她被擒获、混乱的瞬间,宋宜眼尖地瞥见她下意识做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他曾花费不少代价,才打探出这是独属于三皇子暗卫之间的特有手势。
至于什么意思,他也不清楚。
但这,足以证明,是三皇子的人。
想到林向安方才的含糊其辞,宋宜也不觉得奇怪。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成王府内一片寂静,宋宜知道,他等待的“客人”,或许很快就要登门了。
关押婢女的厢房外,宋宜留下的两名守卫守在门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视线死角的屋檐悄然滑落,落地无声。那黑影对王府内部的换防规律似乎了如指掌,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无声无息地贴近了厢房的窗下。
他走到守卫旁,将两人敲晕。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勾勒出屋内的轮廓。黑影迅速适应了黑暗,目光锁定在房间角落,那个被捆缚着手脚、似乎已昏迷过去的婢女身上。
他快步上前,正要俯身去解绳索。
“等你,可是等得有些乏了。”
一个清晰,带着倦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突兀地响起。
“谁?”
黑影猛地转身,手已按上了腰间的武器。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桌边,此刻正悠然坐着一人。
月光恰好从他侧后方映来,照亮了他半边脸庞,正是本该早已离开的宋宜。他手中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掌心,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刀。
宋宜见面前的人举起刀,不仅不惧,反而垂下眼睫,轻笑一声:“啧,刀都亮出来了?贺七,你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友善。再怎么样,对着皇子亮兵刃,也是大不敬之罪吧?我猜,三哥就算给你天大的胆子,也没吩咐过,可以对我下杀手。”
直接被点破身份,贺七一愣,没想到宋宜竟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份眼力和对三皇子身边人事的熟悉程度,远超他的预估。既然身份暴露,再隐瞒也无意义。
“九殿下。”贺七收起攻击姿态,微微躬身,“既然被您认出,属下也无须隐瞒。三殿下说,倘若遇到您,命属下传话:成王府闹鬼之事,与属下及三殿下麾下任何人,绝无干系。此女虽是三殿下安排在成王府的眼线,但此次作祟,绝非她所为,其中恐有误会,或是他人借机构陷。”
宋宜听罢,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三哥倒是推得干净。这婢女是否是那闹鬼之人,本殿自有判断。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然三哥不惜动用你这张轻易不示人的底牌,亲自跑这一趟,还带了这番说辞,想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此女落入他人之手,更不愿此事与他有半分牵扯。那么,想要本殿相信三哥的清白,甚至高抬贵手,放过这个可能知道不少旧事的眼线,三哥是不是也该拿出点相应的诚意,来换本殿的缄默与配合?”
贺七心中一凛,知道今晚之事难以轻易了结:“殿下想要什么诚意?”
宋宜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告诉三哥,人,我可以暂时替他‘保管’,保证她不会胡乱说话。但他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或者说,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个‘小忙’。具体是什么,到时候我自会让人告知。若他同意,此事便到此为止,这婢女‘暴毙’或‘失踪’,随他编个理由。若他不同意...”
宋宜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半边脸,那眼神冰冷而危险:“那明日早朝,或许就会有人向父皇奏报,在成王府抓到了装扮女鬼、意图不轨之人,经查,似乎与三皇子府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三哥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贺七沉默良久。他深知宋宜开出的条件意味着什么。
一个未来的、不确定的承诺或把柄。但眼下,人被扣住,把柄在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属下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三殿下。”贺七最终低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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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电脑坏了,所以更晚了。
这两个“大忙人”,还明天说,不知道最忌讳的就是明天再说吗?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