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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落时
鹤临院的槐花又开了。
白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柳霜复刚穿过典籍楼的回雁门,就听见咋咋呼呼的声音:“霜霜!”
她转头,燕璃斜倚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两串糖葫芦,竹棍转得飞快。见她望过来,燕璃眼睛更亮:“就知道你会来,等好一会儿了。”
“比约定早了半个时辰。”柳霜复看着她递来的糖葫芦,豆沙馅那串被特意往她手边送了送,梅子馅的则攥在自己掌心,糖衣上都沾着点槐花瓣。
燕璃咬开自己那串的糖衣,含混道:“想早点见你不行?”凑近,鼻尖快碰到她肩膀。
“当然行了。”柳霜复接过豆沙馅的,指尖触到微凉糖衣。几月不见,燕璃酒气淡了,烟草味倒浓了点,混着槐花香不呛人。她记得进修时,燕璃就揣着烟杆躲在后檐抽,被抓包时梗着脖子犟,那泼辣样和此刻娇俏模样重叠。
“听人说你在南境闯出名堂了。”柳霜复咬口糖葫芦,豆沙的绵甜漫开,瞥向她腰间新烟杆,“这烟杆倒是好料子。”
“南境老竹根,雕了两朵槐花。”燕璃撇撇嘴,塞来个小瓷瓶,“南境新出的清神丹,上次听沈师兄说你总熬夜练剑,耗神太甚。”声音低了点,“别仗着根基好就硬熬。”
柳霜复捏着瓷瓶,想起四年前燕璃总塞些零碎给她。那时总有人嚼舌根,说燕璃性子烈、爱欺辱同门,传得有鼻子有眼,她却从没信过——毕竟那些日子里,是这个被传得凶神恶煞的姑娘,在她闭关三月刚出来时,变着法儿寻来些开胃的小食;是在旁人对着她的剑招指指点点时,率先拎着剑鞘拍在石桌上:“有能耐自己练出这般剑势再来评头论足。”
“去年看槐花,你跟好友吹牛说我是你道侣。”柳霜复笑道,扫过她眼里闪过的促狭,“今年不吹了?”
燕璃把糖葫芦举到眼前转了半圈,挑眉道:“去年那不是没跟你报备?再说你当时不也笑了?”
“哦?那现在呢?”
槐花落得正密,燕璃抬手接住片花瓣往柳霜复发间一插:“现在?现在就想拉你去后檐抽袋烟,让你瞧瞧我这新烟杆比当年那根顺溜多少。”
柳霜复挑眉,把手里的糖葫芦举到她嘴边:“抽完烟,陪我去翻两本旧典籍。”
燕璃咬了口豆沙馅的,甜得眯起眼,笑声脆得像风铃:“成啊,不过得先说好,等会儿翻到有趣的,你得给我念两段。”
柳霜复看着她被糖霜沾亮的唇角,想起燕璃跟好友玩笑时,自己没否认的瞬间。或许从那时起,有些东西就悄悄变了,不是什么滚烫的承诺,只是看着这人眼里的光时,会觉得这样的亮堂,多留一会儿也很好。
此刻槐花落在肩头,燕璃摸出烟杆在石桌上磕了磕,眼角余光瞥见柳霜复捏着清神丹的指尖微顿,那人垂眸时宝蓝色广袖扫过石板,带起几片落瓣。她忽然弯起眼笑了,烟杆在掌心转了半圈。
至少,每年的梅子馅糖葫芦,总能留到她来的时候;每年的槐花,总有人愿意陪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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