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骑士

　　江惟逃了晚课，坐在宿舍楼下的椅子上，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喂猫。
　　他的心乱了，画不好画。
　　奶奶刚才打电话给他告状，说宋远章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不是因为分别和思念，只是因为江惟瘦了很多，宋远章心疼了。
　　小猫拱了拱江惟的手，他的手僵住，江惟叹息一声：“这个傻小子……”
　　这只橘猫通人性懂人心，走到江惟脚边蹭着他的鞋子喵喵叫，可爱的紧，江惟笑了笑，把猫抱起。
　　——jw：[图片]
　　——jw：忘记带你来看它了，它叫听听，我刚来这没多久它才出生，年纪很小
　　——Lemon Basque：好可爱～
　　——jw：听奶奶说你哭了？
　　——jw：眼睛肿了吗？不要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就不拿冰敷了，肿了不是更丢脸吗
　　——Lemon Basque：[图片]
　　——Lemon Basque：没有哭的很厉害……只是有点想你了[委屈.jpg]
　　——jw：我也很想你哦，但是你没有发现我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气.jpg]
　　——Lemon Basque：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你……啊？
　　——jw：我没那么大方……在你行李箱最里面那一格
　　——Lemon Basque：[图片]
　　——Lemon Basque：这是耳钉？可我没有耳洞，我回头打一个[撒欢.jpg]
　　——jw：不用，那是耳骨钉，我约了下周休息日去打孔，回去之后你可以亲手给我戴上
　　——Lemon Basque：不可以！会痛，你不要打，我给它弄成耳夹的！
　　江惟轻轻笑了，他才不会告诉宋远章那个就是耳夹款呢。
　　这样一来，宋远章应该就不会难过了吧。江惟靠在椅背上仰头长叹，看到了飘落的树叶挂在枝头。
　　还有七十八天，起码联考的时候总能抽时间见上一面的吧。

　　倒计时 七十四天
　　“哥哥中秋节快乐啊！你有吃月饼吗？我寄的豆沙馅你有吃到吗？”镜头里的宋远章捧着一个月饼，满屏的温暖，衬得他更温柔了。
　　“吃到了，很好吃。”江惟笑着说。
　　骗你的，其实刚赶完作业，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月饼。
　　“琪琪今天被她妈妈带过来玩了，她一直问我，是不是把江惟哥哥藏起来了？她的江惟哥哥去哪了？是不是我这个坏蛋把你拐跑了？还说……”宋远章眉飞色舞的掩饰着琪琪的语气，灵动活泼，逗得江惟忘了疲惫，软了肩脊。
　　回去试试吧，那个豆沙月饼可能真的很好吃……

　　倒计时 六十四天
　　——Lemon Basque：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Lemon Basque：哥哥今天有半天假，有在宿舍里休息吗？昨晚我半夜醒来看视频你不在哦！
　　——jw：有。我去上厕所了。我回来时你是睡着的，为什么半夜惊醒？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最近作业很多吗？
　　——Lemon Basque：没有，其实是我录屏了……
　　江惟嗤笑一声，叹息：“小傻子……”

　　倒计时 四十二天
　　古后有明训，霜降休百工。
　　——Lemon Basque：哥哥我好想你……
　　——jw：现在可以视频哦
　　天气太冷，江惟已经围上了围巾，一片萧瑟中一双透亮的眼睛格外温柔，却只装得下一个毛茸茸的宋远章。
　　宋远章眼眶泛红，整个人缩在乱糟糟的衣服堆里，眼神赤裸专注。
　　江惟认真分辨了一下，是自己的衣服，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无底线的夸：“知道给自己筑巢了，团团很棒！”
　　眼睛更红了，宋远章瘪着嘴让镜头对准自己，一巴掌扇了上去，声音委屈低哑：“你说一句话就这样了，我一点也不乖……要更理智一点才行……”
　　江惟挑挑眉，爬到床上，翻出宋远章留在他这的毛巾盖上，优雅自然，伸出两根手指对着手机弹了一下，湿润柔软的唇轻启：“乖。”

　　倒计时 四十一天
　　晚上九点半，鹤城机场。
　　这边的天气还很暖和，江惟松了松围巾，呼吸顺畅了。
　　“意思就是张文彬那个家伙持刀行凶，杀人未遂。”江惟神色冷漠，来接人的司机几度搭话都被迫安静，车里只有清冷的声线。
　　江惟冷笑一声，指尖捻着的那块陶瓷被压的有点想裂开，可他没有松手。
　　昨天晚上还软萌可爱的宋远章，只隔了一天不到，就被人用铅球砸进了医院，江惟冷笑一声，这是想找死。
　　去到医院根本没有一点停留，病房门口的那几个混蛋没有换到江惟一点视线。
　　门外的事情就交给江先生安排的人吧，他径直走到病床前。
　　“哥哥……”宋远章从习题册上抬头，惊喜、担忧、紧张在脸上交织。
　　江惟轻轻叹了口气，冰霜化水，久旱遇泽，捧起宋远章的脸弯腰轻轻咬一口他的下唇，有些不满：“你不乖。怎么没有躲开？”
　　“当时主任在我旁边，我躲开就要正中他脑袋了，我不好躲……”宋远章搂着江惟的腰，把脸埋进江惟的柔软的腹部，舔的江惟都感觉肚子痒痒的，被小狗舔的没脾气了。
　　怜惜的碰了碰宋远章的后肩，那里被包了好大一块，江惟心疼的不行，“我刚听我爸说，张文彬这次进去了，来的时候看到张文彬他们一家正在门口呢。”
　　专注咬肚皮的小狗狗点点头，手上动作掀起了江惟的底衣钻了进去。
　　江惟摸摸他的头发，默许了他的行径，自顾自给王女士通电话。
　　“妈咪，我在鹤城＊＊医院。”江惟轻捏宋远章的后颈，这孩子在咬他的肚脐，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不忍心推开他。
　　王女士的语气也说不上好，火气大的很：“我知道。放心，我在你们学校这里呢，你爸爸已经联系好律师了。我处理完事就去看团团，你回家的时候跟你奶奶他们说团团没事哈，他们也急得不行。”
　　“我刚跟奶奶通视频说过了。”江惟揉了揉宋远章的头发，扶着他的肩忍着被咬的疼痛，“我明晚走，后面有考试，今晚我来陪团团吧。”
　　宋远章这个不知轻重的，咬的江惟疼得有点厉害，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断。
　　江惟狠下心把宋远章推开，没好气的说：“都做错事了还这么凶，咬轻一点，不然不给咬了。”
　　宋远章哼哼唧唧的抱着江惟不放手，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他好像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又一次自暴自弃，江惟在宋远章委屈的眼神里掀开上衣，“别咬出血。”
　　私人医院病房配置很好，江惟就算睡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会累人，只是宋远章会恃宠而骄，不给他睡在那。
　　“那你想让我睡在哪里啊，小团团？”江惟无奈的叉着腰站在沙发旁，看着瘪着嘴眨眼睛的宋远章束手无策，只能认命的走过去轻吻。
　　“嗯……我想跟你一起睡。”宋远章张着嘴，口齿不清，眼神中满是期待。
　　江惟嗤笑一声，抽回手指，请人加了个床在旁边。
　　“我听说张文彬被你揍得鼻青脸肿，还有一点轻微脑震荡？”江惟问。手轻轻摸着肩上的脑袋，宋远章的头发带点硬，扎着手感觉很别致。
　　宋远章回道：“他砸了我不算完，又拿着把刀冲过来，这个我躲开了！但是老师被划了一刀，我当时其实只是想控制住他，但他有点疯，我只能跟他对打了……”
　　江惟偏头亲了亲宋远章的额头，说：“我没怪你，但你下次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先。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张文彬应该都不会出来发神经了，别怕。你要好好养伤，十二月还要送我去考试呢。”
　　“知道。”宋远章抬眼温和的笑，拉过江惟的胳膊咬，留下一个又一个牙印。
　　江惟轻轻摸他的脸，算了，由他吧。

　　倒计时 四十天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好吗。健健康康的等我回来。”江惟的脖子上紧紧的围着围巾，肩上有个依偎着的人。
　　毛茸茸的脑袋蹭开围巾的结，宋远章在上面又留下一个牙印，看着江惟已经无处下嘴的脖子，舔了舔，说：“知道了哥哥。”
　　江惟喉间几度滚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拉低了衣领，把宋远章的头压下去，说：“咬吧。”
　　在王女士的亲情送别下，江惟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登上飞机，回到充满炭粉和颜料的战场。
　　——jw：我落地了。团团有哭吗？
　　——Lemon Basque：没有！我在认真写卷子，回来你就等着吧！我将碾压你的文化成绩！
　　——jw：[图片]
　　——jw：好的。下次咬轻一点[无奈.jpg]
　　——Lemon Basque：但是我控制不住[对手指.jpg]
　　——jw：……
　　——jw：夏天不许咬脖子和耳朵，冬天不给咬大腿
　　——Lemon Basque：[哭.jpg]
　　——jw：轻一点可以

　　倒计时 二十七天
　　“衡哥你帮我看看这幅色彩，我觉得它色调出了点问题。”江惟揉了揉酸痒的眼睛，靠在椅背上看林衡知改画提神。
　　他这一个多星期都是这种疲惫的状态，林衡知有点看不下去了，劝说道：“要不你晚上请假去休息吧。”
　　江惟低头回了信息，唇边的笑意未散，抬头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有力了一点：“不用，坚持一下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林衡知嗤笑一声，点点头。
　　——Lemon Basque：立冬快乐！
　　……
　　——Lemon Basque：我周测分数很高哦哥哥，你说有进步就会有奖励的哦
　　——Lemon Basque：我好想你，今天晚上我可以抱着你的衣服睡觉吗？
　　江惟都不用问，要他用奖励来换的，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衣服了。
　　算了，衣服而已，团团比它重要的多，他开心就好。
　　——jw：可以，我也很想你[亲吻.jpg]

　　倒计时 十二天
　　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高质的画面抽干，江惟近乎昏迷的倒在座位上放空，周围都是笔在水桶里晃洗的敲打声。
　　窸窸窣窣，周围传来轰动，没过多久，江惟听见林衡知的手机响了。
　　江惟悠悠转醒，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和窗边的林衡知，窗外有点灰白……嗯？
　　“下雪了。”林衡知站在窗边，脸上是不自觉的温柔笑意，看上去是在回应电话里的人。
　　江惟恍惚间终于回神，这是今年他看到的第一场雪！
　　来不及思考，江惟点开拨号页面，又意识回笼的退出。
　　清了清嗓，江惟点开视频录制：“团团，首都下雪了！这也算是这个冬天我和你看的第一场雪了……”
　　“我给你唱首歌吧团团，
　　The seasons always change～
　　（四季更迭不休）
　　And life will find a way～
　　（生命无限生机）
　　I would like to seek the light with you～
　　（我愿与你寻找光明）
　　And send it out tonight～
　　（于今夜将希望传递）
　　So we can start again～
　　（让我们浴雪逢春）
　　……
　　“今日好歌推送……”江惟用手在铺满水汽的玻璃窗上画下一幅画，抱着一杯薄荷柠檬水的小狗狗活灵活现，江惟指尖顿了顿，摸了流到下巴的眼泪，“宋远章，我很想你，我爱你。”
　　我与冬日约定了一场雪，见证这场我的自我剖析。
　　指尖微颤，点击发送视频，下一秒手机颤动，是熟悉的歌声。
　　“哥哥！你给我打电话了耶！”宋远章不知道躲在哪里，周围都是黑色，只有那双檀香眼倒映着不多的光，语调突的变得紧张，“哥哥为什么哭？是觉得画的不好吗？不哭不哭，我给哥哥唱个歌好不好？我……我现在订机票，我现在去找你！”
　　宋远章着急的样子很可爱，毛茸茸的头发有点嘭起来了，江惟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只是又一次发现了自己有多爱你。”
　　屏幕两边的人都愣住了，宋远章张张嘴，湿润的嘴唇轻颤和瞳孔相称，江惟看着他轻笑一声，再次认真的说：“我爱你，宋远章。”
　　视频挂断了，江惟挂的，他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屏幕。
　　从盛夏到初冬，江惟一次一次震惊于爱，一日一日见证着自己的爱。
　　没有一个冷情冷性的人会为了喜欢的人放弃原则，更不会享受依赖。
　　江惟清楚的很，从小他就明白自己选的路会经历什么，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打压和沉寂，他耗得起，只是没有目的地的往前走而已，这不是问题，没有关系，有结果就可以。
　　所以只是分别，总会再见的，没有关系；所以不过是喜欢，护着就好，没有问题；所以仅仅孤独，填满时间就好，没有难度。
　　但是不是的，他辗转反侧，如临深渊，那一束名为宋远章的烛火勾着他的魂，牵住他的身。
　　他对宋远章不仅仅是占有欲，不仅仅是喜欢，在这个无名的小雪时节，江惟再次确认了爱意的蓬勃。
　　——Lemon Basque：我听到了！
　　——Lemon Basque：[56″语音]
　　宋远章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振聋发聩，“哥哥你这个坏蛋！你不接电话！你怎么可以说完爱我就不理我啊！我……我爱你，我爱你，哥哥我爱你……”
　　江惟轻轻笑了，雪下的慢一点吧，让他放下画笔，收住脚程，再享受一下这炽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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