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柘言生日那天，江野是被手机震醒的。屏幕上“柘言”两个字跳得欢快，附带一条语音，背景音吵得像菜市场：“野哥！再不来海底捞就没位置了！我订的包厢都快坐满了——”

　　江野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转头看向厨房，果然听见了轻微的响动。

　　“醒了？”沈漠川端着两碗白粥出来，“柘言刚才打电话了？”

　　“嗯，催命似的。”江野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穿什么去？”

　　“随便。”沈漠川把粥放在桌上，“不过他说在海底捞，你别穿得太随便。”

　　江野挑眉，从衣柜里翻出件黑色衬衫，又扔给沈漠川一件浅蓝的：“穿这个，搭。”

　　沈漠川接住衬衫，指尖划过领口的纽扣，耳尖微微发红：“谁要跟你搭。”话虽如此，却还是拿着衬衫走进了浴室。

　　等两人收拾好出门，已经快中午了。江野开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摩托——以前他觉得这太招人眼目一直不怎么开，现在却觉得酷毙了。

　　沈漠川坐在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他看着旁边投来的目光，有点不自在。

　　“张扬才好。”江野戴好头盔，侧头看他，“让他们看看，我们家小乖多好看。”

　　沈漠川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别胡说。”

　　江野低笑，没再逗他，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窜了出去。

　　海底捞的包厢里人声鼎沸，柘言穿着件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脖子上带着塑料大金链子，正被一群人围着灌饮料。江野牵着沈漠川走进来时，喧闹声顿了半秒，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投过来，带着点好奇和探究。

　　“哟，野哥来了！”柘言推开身边的人，笑着冲他们招手，“就等你俩了，快坐！”

　　江野没松开沈漠川的手，径直往空位走。沈漠川被他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淡淡扫过全场，落在餐桌中央那盘红彤彤的麻辣锅底上时，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怎么了？”江野立刻低头问他，声音放得很轻，和刚才的张扬判若两人。

　　“没事。”沈漠川摇摇头，刚要坐下，就被江野按住肩膀。

　　“坐着别动。”江野转身冲服务员招手，“再加个清汤锅底，不要香菜不要葱，多放姜。”又转头对柘言说，“把你那盘毛肚往这边挪挪，还有虾滑，都放清汤这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女生捂着嘴偷笑，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柘言挑了挑眉，故意大声说：“野哥，你这待遇够特殊啊，我们可都吃辣锅呢。”

　　江野瞪他一眼：“沈漠川胃不好，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柘言举双手投降，“您说了算。”

　　沈漠川坐下时，指尖轻轻碰了碰江野的手背，江野的耳尖有点烫，却挺直了背，拿起公筷开始给沈漠川涮虾滑。

　　江野把煮好的虾滑放进沈漠川碗里，又夹了几片嫩牛肉，“这个煮清汤里，别碰辣的。”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偶尔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旁边一个女生忍不住凑过来，笑着说：“江野，你对沈漠川也太好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

　　“是什么？”江野挑眉看她，语气带着点警告。

　　女生被他看得有点怕，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是情侣啊。”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柘言拍着桌子喊：“姐妹你真相了！”

　　江野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就感觉手背被沈漠川轻轻捏了一下。

　　“吃饭。”沈漠川淡淡开口，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江野碗里，“别理他们。”

　　柘言举着可乐瓶凑过来，胳膊肘往江野肩上一搭，“沈大班长，给个面子，喝口？”

　　沈漠川抬头看了眼那瓶冒着气泡的可乐，眉头微蹙：“胃不好，喝不了。”

　　“没事没事，我给你点了酸梅汤，常温的。”江野把一杯刚端上来的酸梅汤往他面前推了推，又瞪了柘言一眼，“别起哄，他不能喝冰的也不能喝碳酸的。”

　　柘言“啧”了声，冲江野挤眉弄眼：“知道知道，我们野哥现在是二十四孝好男友，行了吧？”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带着点兴奋的笑意。

　　“我就说他俩关系不一般吧，你看江野那紧张样。”

　　“沈漠川好乖啊，戴着眼镜安安静静的，跟江野站一起反差好大。”

　　“磕到了磕到了，这是什么欢喜冤家成真情侣的戏码……”

　　江野耳尖有点烫，却没反驳，只是往沈漠川碗里夹了片煮软的豆腐：“快吃，凉了不好吃。”

　　沈漠川低头咬了口豆腐，嘴角悄悄勾了勾。他知道江野在外面向来不避讳，却没想到会这么直白，被一群人围观着照顾，居然让他觉得有点……受用。

　　“哎对了，”柘言拍了下手，“等会儿吃完火锅，我们玩点游戏呗？别总对着锅发呆。”

　　“玩什么？”有人问。

　　“真心话大冒险就算了，没劲。”柘言摆手，从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我下载了个新游戏，叫‘默契大考验’，两人一组，一个比划一个猜，限时两分钟，输了的罚喝柠檬汁。”

　　江野挑眉：“幼不幼稚？”

　　“你懂什么，这游戏考验的是灵魂契合度！”柘言说着，冲江野挤了挤眼，“正好让我们看看你俩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

　　沈漠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可以。”

　　他答应得太爽快，江野反而愣了下，转头看他：“你要玩这个？”

　　沈漠川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来都来了，玩玩咋了。”

　　江野心里有点打鼓。他跟沈漠川平时要么拌嘴要么腻歪，哪玩过这种需要配合的游戏？万一猜不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第一轮是柘言和他的同桌，比划的人手舞足蹈，猜的人一脸茫然，两分钟只猜对三个，被罚了半杯柠檬汁，酸得龇牙咧嘴。

　　“该你们了！”柘言把平板递给江野，“江野比划，沈漠川猜，主题是‘动物’。”

　　江野深吸一口气，接过平板。第一个词跳出来：“企鹅。”

　　他琢磨了一下，双手往两边平伸，身体微微晃动，学着企鹅走路的样子。

　　沈漠川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说话。

　　“快点啊，时间快到了！”旁边有人催促。

　　江野急了，又把手拢在胸前，做出怕冷的样子。

　　“企鹅。”沈漠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对了！”江野松了口气，刚想夸他两句，下一个词跳了出来：“长颈鹿。”

　　这次江野有经验了，他伸长脖子，双手比划着长长的脖子。

　　沈漠川几乎没犹豫：“长颈鹿。”

　　接下来几个词，沈漠川都答得又快又准，江野的比划越来越夸张，引得众人笑个不停，他自己也乐得不行，额角沁出薄汗。

　　最后一个词是“鸳鸯”。

　　江野愣了下，这怎么比划？他想了想，伸出两只手，一只手做出鸟的样子飞了飞，然后两只手靠在一起。

　　沈漠川看着他，忽然笑了，很轻的一声，却清晰地落在江野耳里。

　　“鸳鸯。”

　　计时器正好响起，两分钟内全对。

　　“我靠，你们俩是开挂了吧？”柘言一脸不可思议，“这默契，绝了！”

　　江野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运气好而已。”

　　“下一组！”柘言吆喝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江野悄悄往沈漠川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以啊，小乖，挺厉害。”

　　沈漠川没看他，低头喝了口酸梅汤，声音淡淡的：“是你比划得好。”

　　“切，明明是你聪明。”江野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他的眼镜，“是不是偷偷练过？”

　　沈漠川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戏谑：“需要练吗？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要干嘛。”

　　接下来的游戏更热闹了，柘言又拿出一副卡牌，玩起了“故事接龙”——每个人抽一张牌，根据牌上的词语编一个故事，下一个人要接上，接不上的罚吃一块超辣的牛肉。

　　江野手气不好，抽了个“外星人”，他挠挠头，编了个外星人来地球吃火锅的故事，引得众人笑翻。

　　轮到沈漠川，他抽了个“图书馆”。他想了想，慢悠悠地说：“外星人吃完火锅，去了图书馆，想借一本关于地球美食的书。”

　　“然后呢？”下一个人追问。

　　“然后他在图书馆遇到了一个正在做题的男生，男生告诉他，最好吃的不是火锅，是番茄鸡蛋面。”沈漠川说着，眼神不经意地瞟了江野一眼。

　　游戏玩到一半，沈漠川胃有点不舒服，悄悄皱起了眉。江野立刻注意到了，放下手里的牌：“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沈漠川摇摇头，“可能有点撑。”

　　“我带你出去透透气。”江野站起身，对柘言说，“我们出去一会儿。”

　　“去吧去吧，别太久啊，后面还有节目呢！”柘言冲他挤眉弄眼。

　　两人走出包厢，海底捞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江野拉着沈漠川往楼梯口走，那里人少，通风也好。

　　“好点了吗？”江野松开他的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嗯。”沈漠川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里面太闷了。”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江野有点自责，“早知道柘言请这么多人。”

　　“不怪你。”沈漠川睁开眼，看着他，“挺热闹的，挺好。”

　　江野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新鲜？平时你都待在图书馆或者家里，很少参加这种聚会。”

　　“有点。”沈漠川承认，“不过，有你在就还好。”

　　这句直白的话又让江野的心跳乱了，他伸手把沈漠川搂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嘴这么甜，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买冰淇淋？”

　　“不想。”沈漠川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胃不好，不能吃。”

　　“那想什么？”江野低头看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江野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呼：“哇哦——”

　　两人猛地分开，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起哄最厉害的女生正捂着嘴，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同伴。

　　江野的脸“腾”地红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沈漠川却很淡定，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伸手，把江野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像是在保护他。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生们笑着跑开了，跑远了还能听到她们兴奋的尖叫声。

　　楼梯口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江野和沈漠川。江野低着头，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江野看着沈漠川，还是没缓过神来：“她们……她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沈漠川的语气很平静，“我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

　　“可、可是……”江野的脸还是烫得厉害，“多不好意思啊……”

　　沈漠川看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刚才是谁被我亲了还傻站着不动？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江野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伸手拍开他的手，“你还说！都怪你！”

　　“怪我？”沈漠川挑眉，“明明是你先搂我的。”

　　“我那是……”江野想辩解，却被沈漠川打断了。

　　“好了，不逗你了。”沈漠川拉了拉他的手，“回去吧，不然柘言该来找我们了。”

　　江野点点头，任由他拉着往包厢走。可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一想到刚才那个女生的表情，还有她们可能会把这事告诉别人，他就觉得脸颊发烫。

　　回到包厢，气氛好像没什么变化，大家还在玩游戏，只是那几个女生看他们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带着点揶揄和笑意。江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坐下，拿起筷子假装吃东西。沈漠川却像没事人一样，淡定地喝着酸梅汤，偶尔还会应和柘言几句。

　　江野偷偷看他，心里又气又笑。这家伙，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脸皮这么厚。

　　接下来玩的游戏叫“词语飞花令”，围绕着“夏天”这个主题，每个人说出一个相关的词语，不能重复，说不出来的罚喝一杯酸梅汤。

　　轮到江野，他想了想：“西瓜。”

　　下一个人：“冰棍。”

　　沈漠川：“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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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轮下来，淘汰了不少人，最后只剩下江野、沈漠川和一个女生。

　　女生说：“蝉鸣。”

　　江野：“泳池。”

　　沈漠川看着江野，忽然开口：“吻。”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江野的脸“腾”地红了，他猛地抬头看沈漠川，对方却一脸平静，好像只是说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词语。可那眼神，分明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直直地撞进他心里。

　　“算、算你厉害……”那个女生脸也红了，甘拜下风。

　　柘言吹了声口哨：“沈大班长可以啊，这个词够夏天，够浪漫！”

　　众人哄堂大笑，江野的脸更烫了，他拿起酸梅汤猛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心里的悸动。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了，明明一句情话都没说，却把他撩得心神不宁。

　　游戏玩到快十一点才结束，大家陆续告辞，柘言搂着江野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野哥，今晚收获不小啊，公开处刑了属于是。”

　　江野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滚蛋，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柘言挤眉弄眼，“刚才女生都跟我说了，楼梯口那一下，够深情的啊。”

　　江野的脸又红了，沈漠川在旁边听着，嘴角悄悄勾了勾，没说话。送走所有人，包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俩。江野收拾着东西，沈漠川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底带着点笑意。

　　“看什么？”江野回头看他，“还不快来帮忙。”

　　沈漠川站起身，走过去帮他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刚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江野愣了愣，“生气什么？”

　　“被她们看到了。”沈漠川的声音有点低，“我不是故意的。”

　　江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伸手揉了揉沈漠川的头发：“傻瓜，我没生气。”

　　“真的？”

　　“真的。”江野点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其实……还挺刺激的。”

　　沈漠川的脸瞬间红了，推开他：“不正经。”

　　江野低笑出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走了，回家了。”

　　海底捞外面的街道很安静，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野牵着沈漠川的手，慢慢地走着，晚风拂过，带着夏季的凉意，很舒服。

　　快到家时，沈漠川忽然停下脚步：“江野，我给你变个魔术。”

　　江野挑眉：“什么魔术？”

　　沈漠川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江野喜欢的柠檬味。他把糖抛起来，又稳稳接住，忽然塞进江野嘴里：“变完了。”

　　江野含着糖，他低头看向沈漠川，对方正仰头看着他。

　　“这叫什么魔术？”江野的声音有点闷。

　　“把你变成我的人。”沈漠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显然，我成功了。”

　　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吻住了沈漠川的唇。柠檬糖的味道在两人唇间弥漫开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甜蜜。

　　“沈漠川，”江野的声音有点哑，“你真是个妖精。”

　　沈漠川低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吻加深了些：“那也是你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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