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断

　　第二天是周六。纪书漾照例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经快十点。
　　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发现纪时泽难得地没有去医院，也没在书桌前忙，而是穿着休闲的T恤长裤，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哥？你今天不上班？”纪书漾有些惊讶。
　　纪时泽放下报纸，看向他：“今天休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考完了，带你出去走走。换身衣服。”
　　“出去？”纪书漾眼睛瞬间亮了，睡意全无，“去哪？”
　　“随便走走。吃个饭。”纪时泽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纪书漾却觉得这“随便走走”绝不简单。他哥主动提出带他出去，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立刻应道：“好！我马上去换！”他像阵风似的冲回房间，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半小时后，两人走出青石巷。阳光正好，微风和煦纪书漾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显得格外清爽。
　　纪时泽也是一身休闲装扮，少了束缚，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些许，其实本来也没多老。
　　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种满梧桐树的林荫道慢慢走着。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肩头。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掠过。
　　纪书漾心情雀跃，脚步也格外轻快。他时不时侧头看看身边的纪时泽，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纪书漾心咚咚直跳。
　　他悄悄伸出手，用小指试探性地勾了勾纪时泽垂在身侧的手指。
　　纪时泽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纪书漾心头一喜，胆子大了起来，手指一绕，紧紧勾住了纪时泽的小指。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悸动。
　　纪时泽依旧目视前方，脚步平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那被勾住的手指，悄悄用了点力，回握住了纪书漾的指尖。
　　十指相扣的姿势在两人宽大的袖口下隐秘地存在着。
　　纪书漾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感觉整条林荫道都开满了花。他晃了晃两人相勾的手：“哥，我们去哪吃？”
　　“前面有家火锅，听说不错。”纪时泽的声音依旧平稳。
　　“火锅？好啊！”纪书漾眼睛更亮了。他记得纪时泽胃不好，很少主动提吃火锅。
　　这显然是为了迁就他的口味。
　　走到路口等红灯时，纪书漾看着纪时泽被阳光染上金色的睫毛，心里痒痒的。他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飞快地凑过去，鼻尖在纪时泽的耳廓上亲昵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狗，低声道：“哥，你今天真好。”
　　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廓，带着少年特有的气息。
　　纪时泽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下，喉结滚动，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警告，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绿灯亮了。
　　纪时泽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自然地过了马路。
　　相扣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
　　火锅店人声鼎沸，热辣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纪时泽要了个安静的角落位置。
　　点菜时，纪书漾兴致勃勃：“哥，毛肚！鸭肠！黄喉！虾滑！羊肉卷！”
　　纪时泽看着菜单，没反对：“再点个清汤锅底，点些青菜豆腐。”
　　“好！”纪书漾从善如流。他知道这是为他哥点的。
　　红油锅底很快翻滚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
　　纪书漾熟练地涮着毛肚，七上八下，然后夹起来，在香油蒜泥碟里滚了一圈，却没放进自己碗里，而是隔着蒸腾的热气，直接递到了纪时泽嘴边。
　　“哥，尝尝？刚涮好的，可嫩了！”
　　纪时泽看着伸到嘴边的筷子，又看看纪书漾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神，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
　　鲜嫩脆爽的毛肚裹着香辣的汤汁在口中炸开。纪时泽微微蹙了下眉，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刺激的味道，但还是点了点头：“……还行。”
　　纪书漾立刻笑开了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他又开始忙活，涮好鸭肠、虾滑，自己吃几口，就忍不住往纪时泽碗里夹：“哥，这个也好吃！你试试！”
　　纪时泽碗里的清汤菜和豆腐渐渐被红彤彤包围。
　　他看着纪书漾忙得不亦乐乎、鼻尖冒汗的样子，没再拒绝，只是默默地吃着，偶尔喝口冰镇酸梅汁压一压胃里的灼热感。
　　桌子不算大，两人挨得很近。纪书漾的腿在桌子底下，有意无意地轻轻蹭着纪时泽的小腿。
　　纪时泽没动，也没看他，只是专注地吃着碗里的东西，仿佛毫无察觉。
　　但纪书漾看到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耳根也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纪书漾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哥，吃饱了！这家真不错！”
　　纪时泽也吃得差不多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被辣得有些红肿。他抽了张纸巾递给纪书漾：“擦擦汗。”
　　纪书漾接过纸巾，没擦自己的汗，反而探过身，拿着纸巾，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按在了纪时泽的额角，替他擦去那层薄汗。
　　动作温柔又带着点亲昵的霸道。
　　纪时泽的身体僵住了，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纪书漾。少年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得意。
　　“哥，你嘴都辣红了。”纪书漾擦完汗，目光落在纪时泽的唇上，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
　　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周围嘈杂的人声。纪时泽看着纪书漾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微微开合的唇，镜片后的眸光暗沉下去，翻涌着复杂的情愫。
　　就在纪书漾以为会被推开时，纪时泽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倾身。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纪书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再没有任何犹豫，隔着窄窄的餐桌，飞快地凑过去，在纪时泽微张的、带着辣意的唇上，印下了一个短暂却滚烫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纪书漾迅速退开，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不敢看纪时泽的表情，慌乱地低下头，假装去拿桌上的酸梅汁。
　　纪时泽也迅速坐直了身体，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饮，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是那握着杯子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
　　空气中弥漫着火锅的香气、暧昧的沉默和少年人几乎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吃好了？”半晌，纪时泽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
　　“嗯……吃好了！”纪书漾赶紧点头，声音还有点发飘。
　　“那走吧。”纪时泽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纪书漾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他偷偷瞄着纪时泽平静的侧脸。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不是勾手指，而是直接握住了纪时泽微凉的手掌。
　　纪时泽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纪书漾的手心滚烫，带着汗意。
　　两只手十指相扣，掌心紧贴，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传递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纪时泽没有挣脱，只是反手，更紧地回握住了他。
　　力道很大，带着一种无声的确认和安抚。
　　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青石巷口，昏暗的光线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纪书漾停下脚步，拉着纪时泽的手没放。
　　“哥……”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纪时泽侧过头看他。
　　纪书漾没说话，只是微微仰起脸，闭上了眼睛。
　　路灯的光线勾勒着他年轻干净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嘟着，带着无声的邀请。
　　纪时泽看着眼前这张毫无防备的脸，心底那层坚硬的冰壳在无声地融化。
　　他低下头，不再是刚才在火锅店里的蜻蜓点水，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瓣相贴，温软而真实。
　　纪书漾立刻热情地回应，生涩却毫无保留。
　　他松开握着的手，转而环抱住纪时泽的腰，将自己更深地嵌入这个渴望已久的怀抱。
　　巷口的风带着夏夜的微凉拂过，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灼热的温度。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尘埃落定的踏实和对未来隐隐的期许。
　　许久，纪时泽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纪书漾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交织在一起。
　　纪书漾睁开眼，眼底是迷蒙的水汽和全然的满足。
　　他像只餍足的小猫，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纪时泽的鼻尖。
　　“哥……”他满足地喟叹，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真好。”
　　纪时泽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蹭掉他唇角一点湿润的痕迹，然后再次收紧了环在他腰后的手臂，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搁在纪书漾柔软的发顶。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视声。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气息和温度，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未来还有无数个需要并肩走过的日夜，还有更多需要共同面对的荆棘。
　　但此刻，在这个夏夜静谧的巷口，在彼此紧密相拥的怀抱里，他们拥有着短暂的、足以抵御一切风雪的温暖和笃定。
　　纪书漾把脸埋在纪时泽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哥哥身上熟悉的气息，手臂收得更紧。
　　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握紧这只手，和他一起走下去。
　　巷口昏黄的光线拉长又缩短，将他们重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

　　纪书漾埋在纪时泽颈窝里。
　　心跳贴着心跳，方才失控的悸动渐渐平复，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暖意，像温水流淌过四肢百骸。
　　“哥……”纪书漾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把刚才那个吻的余温都锁进怀里。
　　“嗯？”纪时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平稳，只是气息还有些未散尽的紊乱。
　　他下巴轻轻蹭了蹭纪书漾柔软的发顶，环在少年腰后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收拢了些，让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了。
　　巷子里静悄悄的，远处人家的电视声模糊不清。
　　纪书漾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角还有点微红，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看着纪时泽，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子。
　　“真好。”他没头没脑地又说了一句，笑容却傻气又满足。
　　纪时泽抬手，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揩掉纪书漾眼角一点残留的湿意，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傻。”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却让纪书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回家。”纪时泽松开他，转而牵起他的手。
　　掌心相贴，纪书漾的手指立刻回扣住，十指紧紧交缠。
　　推开院门，樱花树旁边的老槐树枝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投下摇曳的暗影。
　　屋子里比外面更闷热，残留着白天的暑气，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热死了！”纪书漾一进门就松开手，三两下扯掉汗湿的T恤，随手扔在椅背上，露出少年人紧致流畅的腰腹线条。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边，对着空调遥控器一通猛按。
　　“嘀”一声轻响，空调发出沉闷的启动声，扇叶缓缓打开，一股带着灰尘味的冷风终于吹了出来。
　　“呼——”纪书漾长长舒了口气，站在出风口下，眯着眼享受冷风直吹，汗湿的额发被吹得乱飞。
　　他这才想起目标，径直走向厨房角落那个老旧的单门冰箱，“哥，吃西瓜吗？我下午买的，冰镇好了！”
　　冰箱门“嘎吱”一声被拉开，昏黄的灯光照亮他兴奋的脸和冰箱里塞得满满的几瓶玻璃瓶汽水。
　　他弯腰从冷藏室抱出半个翠皮红瓤的西瓜，瓜皮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纪时泽看着他光着膀子站在空调风口下吹冷风，又抱着冰西瓜，鼻尖还沾着一点灰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走到水池边仔细洗手。“穿上衣服，温差太大容易感冒。”
　　“没事儿，爽！”纪书漾浑不在意，把西瓜“哐当”一声放在小餐桌上，又跑去碗柜拿刀和两个勺子，动作麻利：“哥你快来，这瓜看着就甜！汽水也冰透了，橘子味的，你喜欢的！”他顺手拎出两瓶汽水，瓶壁立刻凝上一层白雾。
　　纪时泽擦干手，从椅背上拎起纪书漾刚脱下的T恤，走过去递给他。
　　“穿上。”语气不容置疑，顺手把其中一瓶汽水放回冰箱，“晚上别喝太多凉的。”
　　纪书漾正举着刀准备切瓜，闻言撇撇嘴，但还是乖乖放下刀，接过皱巴巴的T恤胡乱套上。“哥你真啰嗦。”嘴上抱怨，眼底却全是笑意。他拧开自己那瓶汽水，“呲”一声轻响，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哈”了一口气。
　　纪时泽没理他，拿过刀，手腕沉稳地一压一划，翠绿的瓜皮应声裂开，露出水润鲜红的瓜瓤，黑色的籽点缀其间，清甜的凉气和西瓜特有的清新味道瞬间在闷热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哇！”纪书漾立刻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块中心最甜的部分，没往自己嘴里送，反而递到纪时泽嘴边，勺子上还滴着红色的汁水：“哥，第一口给你！快尝尝，肯定甜！”
　　冰凉的瓜瓤几乎碰到纪时泽的嘴唇，带着少年指尖的温度和橘子汽水的微甜气息。他微微后仰避开一点，看着纪书漾亮得灼人的眼睛。“自己吃。”
　　“你先尝嘛！”纪书漾不依不饶，勺子又往前递了递，眼神执拗，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纪时泽沉默了一瞬，终是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将那勺瓜瓤含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漫开，带着冰镇后的爽利，确实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怎么样？甜吧？”纪书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等待投喂和夸奖的小狗。
　　“嗯。”纪时泽点点头，咽下瓜瓤，拿起另一把勺子。“还行。”
　　他挑了一块边缘籽少的地方，慢条斯理地挖着吃。
　　纪书漾得到肯定，心满意足，这才开始大快朵颐。他吃得毫无形象，脸颊鼓鼓囊囊，红色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空调的冷风渐渐压下了屋里的闷热，和西瓜的清凉混合在一起。
　　“慢点，没人跟你抢。”纪时泽瞥了他一眼，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唔…好吃！冰西瓜配空调，夏天绝配！”纪书漾含糊地应着，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下嘴，又挖了一大勺。
　　这次，他低着头，用勺子尖仔细地把瓜瓤上黑色的籽一颗颗剔掉。剔干净后，再次递到纪时泽面前，勺子里是剔得干干净净的红瓤。“哥，吃这块，没籽。”
　　纪时泽看着那勺剔得干干净净的瓜瓤，又看看纪书漾被西瓜汁染红一点的手指和期待的眼神。他没说什么，默默接过勺子，将瓜瓤送入口中。冰凉清甜，确实没有恼人的籽。
　　两人挤在小小的餐桌旁，头顶吊扇吱呀呀地转着，和空调的低沉嗡鸣交织。
　　冰凉的西瓜和偶尔啜一口的汽水是夏夜最好的慰藉。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果香、微酸的橘子汽水味、空调的凉气，还有少年身上干净的气息。空调的冷风扫过纪书漾汗湿后微凉的脖颈，他舒服地缩了缩脖子。
　　吃完西瓜，纪书漾主动收拾瓜皮，洗了勺子和沾满西瓜汁的手。
　　纪时泽则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让外面带着植物气息的夜风灌进来一些，冲淡一点空调的沉闷。
　　“哥，”纪书漾擦着手走过来，挨着纪时泽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隐约的星光。
　　空调的冷气吹在背上，窗外温热的夜风拂在脸上，形成奇妙的温差。
　　“你明天……还忙吗？”他声音放轻了些。
　　“上午有台手术观摩，下午整理资料。”纪时泽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
　　“哦……”纪书漾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台被晒得有些开裂的木头纹路。沉默了几秒，他又抬起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我想跟你一起吃饭。”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点讨好和保证，“我做饭！保证不炸厨房！冰箱里还有汽水呢。”
　　纪时泽侧过头，昏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沉沉的，带着审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纪书漾的心像被点亮了一样。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身体不自觉地又往纪时泽身边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空调的凉风似乎也柔和下来。
　　“那我明天下午就去买菜！”他声音雀跃起来，带着规划的热情，“买条鱼清蒸？再炒个青菜？哥你想吃什么？”他侧着脸，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地看着纪时泽。
　　“你看着弄，简单点。”纪时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没那么紧绷了。
　　“好嘞！”纪书漾用力点头，仿佛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任务。夏夜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和草木的气息。
　　他安静下来，和纪时泽并肩站在窗边，感受着屋内空调的凉意与窗外夏夜的温润交织。
　　不需要太多言语，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巷口拥抱的汗湿温度，唇上还印着方才亲吻的触感。
　　纪时泽感觉到纪书漾靠着自己肩膀的重量在慢慢增加，少年的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带着点轻微的鼻息。
　　他微微偏头，看着纪书漾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弧度，显然是困了。
　　空调的冷风吹动了他额前细软的碎发。
　　“困了就睡。”纪时泽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些，几乎被空调的噪音盖过。
　　纪书漾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脑袋在纪时泽肩窝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含糊地嘟囔：“哥…你也早点睡……鱼……清蒸……”梦呓般的话语消失在唇边。
　　纪时泽没动，任由他靠着。
　　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唱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银白的光斑。
　　他抬手，极其轻缓地，将纪书漾颊边一缕被汗水和空调风吹得微凉的发丝拨开，指尖划过少年温热的皮肤。
　　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他另一只手摸索到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将呼呼作响的冷风，调成了睡眠。
　　夏夜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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