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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毕业合照
美术联考成绩公布的第二天早上,在学校的公告栏处,李昔鱼一眼看到粘贴的红色大报中,赫然写着江一树的名字。
江一树不出意外地拿下了省状元。
李昔鱼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阴霾的心情才总算照进来一点太阳,露出了这段时间来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连榕拍了拍李昔鱼的肩膀,兴奋道:“下课后我们去聚聚庆祝一下怎么样?江一树说他请客。”
“好啊,顺便当放松一下,我们好久没去外面吃饭了,天天除了饭堂还是饭堂,我都快吃吐了。”
陈宣宣边说,边拉着李昔鱼从人群中出来,李昔鱼显然有些犹豫,“我不去了吧,还有试卷......”
陈宣宣止不住抱怨道:“学习,学习,你可不能天天只想着学习,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啊。你都多久没和我们一起了。”
连榕也劝道,“对啊,你也别客气啊,江一树说他报销,他虽然人回不来,但我们得好好薅他一顿才行。”
如果这么说的话,李昔鱼就更不好意思吃这顿饭了,但无奈他左右手都被人架住。李昔鱼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
陈宣宣激动道:“我知道学校附近开了一家泰国餐厅,特别火,我们去吃泰国菜怎么样?”
这家泰国餐厅装修风格极具异域气息,一进门就被浓郁的东南亚风情包裹。
深棕色的柚木桌椅上是精致的雕花,绿萝藤蔓层层缠绕在四周,墙上挂着色彩明艳的泰式壁画,连天花板的圆形吊灯都缀着流苏状的纱幔。
身穿水蓝色纱丽的服务员上前,开口便是一句正宗的泰语 “萨瓦迪卡”,连榕接过菜单没看,而是直接递给了面前两人。
“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宣宣自然没有要客气的意思,接过菜单便和李昔鱼探讨了起来。
说是探讨,其实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菜名时,就成了随心点,不过最后呈上来的菜竟还意外地不错。
以至于吃到一半,连榕才想起要给江一树发点美食的照片。
没想到照片刚发出没多久,江一树就打来了视频通话。
连榕按下接听,识相地偷偷把镜头调转了,“哎不是我说,这家餐厅真不错,李昔鱼就只盯着那盘菠萝炒饭吃,我觉得那冬阴功汤挺正宗得不像话,陈宣宣啥都爱吃。”
陈宣宣听了作势要去打他,连榕躲过,顺势将手机一转。
镜头正好对上李昔鱼的脸,李昔鱼应当以为只是在语音通话,微微低着头,还在吃菠萝炒饭。
他吃得很慢,一勺一勺地挖着来吃,校服外套穿在身上,随着手里的动作,空荡荡地晃荡着。
比圣诞节那天见到还要瘦了。
江一树看得心脏发麻,说:“你们继续吃,我还有事。”
“行啊,你啥时候回来也带你来吃吃。”
要挂断电话之际,陈宣宣朝电话对江一树说了句,“谢谢帅哥请吃饭啊。”
连榕看向李昔鱼,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李昔鱼抬头看了眼两人,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再见。”
话音刚落,电话被江一树迅速挂断。
连榕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机。
陈宣宣这会吃得有点撑,随口问了句:“明天就放寒假了,过几天就春节了,他还没回来吗?”
连榕将手机放好,也挖了一勺菠萝炒饭,“有那么好吃嘛?”又回答陈宣宣的问题:“大概率不回了,就几天假期,还要准备校考,他应该懒得来回跑了。”
“参加完校考就回来准备高考了,应该寒假开学后不久就可以回来了。”
“那他回来,离高考也就真的不远了,天呐,真快。”
连榕倒一直都是心态很好,学习说不上多用心,但也不会懈怠。毕竟对于他而言,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而且连父已经准备让他出国留学了。
至于陈宣宣,受到父母的影响,也已经确定了要读师范学校,凭她的成绩上师范学校是绰绰有余的。
而李昔鱼吃着饭,心底却在好好盘算着时间。
只参加联考的学生,在十二月底考完试就回来了,到了二月底,参加完校考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学校。
对于艺术生而言,多数艺术生会选择一到三所艺术类院校进行校考。
这类艺术院校往往需要通过初复试,拿到合格证,高考填报志愿时才有资格报考。
校考时,学生要到这所学校设置的考点进行考试,有些学校考试时间相撞,就只能舍弃其中一所。
而如果是考试时间靠得很近,考点距离过远,往往需要学生连轴转上几日。
但大多数学生还是愿意的,毕竟多一份考试机会,就多一份可能。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有艺术生回校。
江一树是在一个午后,抱着箱子出现在理科一班的门口。
与他刚转来这个班时情景相似,但同学们的话语却与那日截然不同。
有祝福他联考一举夺魁的,也有开玩笑说他已经一只脚踏进大学了,现在可以躺平了。
班级里好生热闹,冲淡了一点平日里压抑的气氛。
尽管前段时间,李昔鱼已经从连榕那得知,江一树今日返校的消息,但他还是只敢往门口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江一树是来收拾东西的,他还是选择回到艺术班学文科,继续学理科他跟不上进度,而且精力也不够,还不如回到更擅长的文科领域。
离开的这段时间,江一树的桌子里里外外,甚至地板上,都分类整齐地摆放着各科试卷,现在已经堆得快放不下了。
可能是太久没学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江一树觉得十分陌生。
他先把语数英相关的书籍试卷装进了箱子里,又把理综相关的书籍试卷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边,对连榕说:“这些我都没用了,你拿着吧。”
连榕摆手拒绝,“我要这些干嘛,都给你留的。”
江一树也不能就这样当场扔掉,便把那些东西也都装进了箱子里。
那是一本牛皮纸色的本子,因为被压在最底下,被一叠试卷盖住,等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江一树才发现。
他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会,又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理科笔记,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李昔鱼的字迹。
江一树看向正低着头写字的李昔鱼,他的背影,和之前在这个位置看过的无数次都相同,仿佛他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其他什么的也一概都可以被无情丢弃。
从自己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江一树觉得可笑的同时,也不明白李昔鱼把这个数理化笔记本放在自己桌子上是什么意思。
李昔鱼可不可以一直很好懂?
江一树突然心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但很快又意识到,李昔鱼或许只是不再愿意江一树懂他而已。
江一树拿着手里的本子,站在位置上愣了许久,很快清醒过来,也很快做出了决定。
李昔鱼拿着笔的手好像有点抖,连假装写字的动作都难以继续。
江一树离开时,将那本子很轻地放在了李昔鱼的桌子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抱着箱子离开了教室。
李昔鱼还是低着头,却不受控制地在试卷上划出了一条长线。
陈宣宣明显感受到李昔鱼低落的情绪,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闹了这么久还没和好。
时间按下加速键,一切都在飞速向前,临近高考,大家脸上的愁思像一层薄雾,轻轻覆在眉梢眼角,挥之不去。
李昔鱼的周围,似乎只有鱼缸的那条鱼,依旧随心自在,没有烦恼。
当时江一树说这个品种的鱼,寿命可长达五至七年,现在李昔鱼收到已经一年了。
李昔鱼的十八岁生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又平凡地度过。
五月份拍毕业照那天,天气很好,早晨九十点出了大太阳。
操场上,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穿着蓝白校服或各式各样班服的学生。
而校领导和老师则是穿着蓝色上衣和黑色西装裤,混杂在其中。
最先开始是分班级拍集体照,理科一班在文科最后一个班级拍完后上场。
他们班没有准备班服,本来有这个想法,但众口难调,大家本就没有什么时间精力花在上面,同学们一致认为还是校服比较有代表性,承载了大家三年的青春。
而其他班已经拍完集体照的同学,不知何时换上了许多色彩鲜艳的服装,款式各式各样,散落在操场各个角落拍照。
班上许多同学都邀请江一树过来一起拍合照,毕竟同班一年多,就当作是留个纪念。
连榕大声喊,“快过来,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江一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人群中走出来,走到理科最后一排。
不知时连榕故意留个这个位置,还是就这么凑巧,他刚好站到了李昔鱼后面的位置。
散场后,不是找老师合影,就是和玩得好的同学,在校园小道,在校园标志性建筑拍一些网上很火的毕业公式照。
李昔鱼被陈宣宣拉着和班上比较熟悉的同学,拍了好一会的合影,有点累,便坐在操场的草坪上,望着喧嚣的人群发呆。
无趣的人有无趣的世界。
李昔鱼很羡慕那些不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微笑的人,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和这所学校永远说再见了,所有好的不好的记忆,或许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原本的色彩,日后提起也只是一笑而过。
李昔鱼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以后和江一树产生交集的可能了。
江一树以后还会记得自己吗?还是会讨厌自己?
想到这里,李昔鱼被一股伤感层层包围。
江一树被一群人围着拍照,黎歌当然也是其中一位。
李昔鱼对两人时常结伴出现的场景并不陌生了。
再次换到第一组之前,李昔鱼就时常在饭堂吃饭、校道上行走或公区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两人。
他们真的是很般配。
李昔鱼并不认为自己是自卑,而是从客观条件分析才得出的结论,他和江一树的确不合适。
李昔鱼现在换到了第一组最后一排,靠着门窗那边,是江一树以前的位置。
连榕本来还是想让两人和自己换到第一排去的,但李昔鱼拒绝了,他还是想坐在最后一排。
陈宣宣也义不容辞地陪他一起,为了不耽误学习,还特地换上了一副眼镜,表示现在不是考虑好不好看的问题,以后上大学了再换隐形眼镜。
李昔鱼以前很喜欢这个位置,但发现也就那样,甚至还有点讨厌。
现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了,最后的冲刺阶段,理科班下课拖堂再正常不过了,学生也没有怨言。
每当下课铃声响起,其他楼层班级的学生就一窝蜂地冲向饭堂。
李昔鱼所在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楼梯转角处。
自从无意中看到过一次江一树和黎歌从楼梯走下来后。每到下课的时候,他就会透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楼梯口,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
有一次,他们下来得很晚,李昔鱼从教室出来是,还碰上了两人。
他和江一树眼神相撞后避开,反倒是黎歌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而李昔鱼胡乱应了声便匆匆下楼了。
而现在,坐在操场角落的李昔鱼,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偷看无异。
他站起身来,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和陈宣宣说了一声便回教室了。
身后是热闹喧嚣的,一生仅此一次的毕业季,而李昔鱼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
教学楼安静得很,教室里也空无一人,李昔鱼回到座位上又发了一会呆,才准备拿出试卷来写。
掏书包时,忽然掉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校服外套,这是之前江一树落在李昔鱼这里的。
从江一树回来后,李昔鱼就一直想把外套还给他,但始终没有机会。
本来今天说一定要还的,才带过来的。
想想还是算了,江一树应该也不缺这一件外套,也可能压根不记得了,自己留个纪念算了。
外套还残留着洗衣液的香味,这味道让李昔鱼感到安心,他压着外套趴在桌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得迷迷糊之际,李昔鱼感觉到窗外站了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睛去看,可阳光太刺目了,人影模糊。
他尝试努力了好久,都没能睁开。
再次睡着时,李昔鱼在梦里叹了口气。
连毕业合照都没有拍到,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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