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50

　　曹尹和谢翛然大吃一惊：“真是她的？！”
　　他点点头：“正巧我从赤鸣山进香献礼回来，途径居阳才能遇上。但那时候赶着回京复命，就没仔细问。据她所说包裹里主要是些寻常男装和银两，没什么所谓，只有这两只簪子，丢了觉得可惜。”
　　谢翛然不可思议道：“这还真是巧。”
　　“这可不是简单的巧合。”他将在客栈的发现也一并说出来，“这些人在物色目标上面颇有讲究，搭的每一句话也都是设计好的。会把客栈开在远处，是因为不熟悉居阳或定好客船的外地旅人经常会选择码头附近。伙计介绍去处的时候也对客人进行筛选，暗示有官府背景的客人去品香楼，有钱的客人才到合连庄，之后还会通过二楼客房顶上的木板缝隙观察客人，所以才能屡屡得手。”

　　曹尹也道：“昨日徐将军抓人回来，我审问过几名犯人，发现客栈和饭馆的伙计里也有文州来的山匪。”
　　他又问：“花楼的人审过没有？”
　　曹尹想了想：“我这边还没有，但是听差人们说，邑王夜里有审。”
　　“那就等邑王醒来再说。”

　　提到元谆德，曹尹显出担忧：“念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圣上对邑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两块封地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享福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道：“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也不算什么风声，只是最近坊间盛传你和太后宁妃的死有关，不少人深信不疑。虽然邑王看起来和你颇为投契，但难保他不会受传言影响。”曹尹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因此我有些担心邑王封去巴州，是不是圣上给你出的难题？”

　　曹尹不愧是那个人钦点，果然敏锐，可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他只能含糊应对：“可能吧，不过邑王殿下了解我的为人，不会受传言蛊惑。”
　　曹尹看出他有所隐瞒：“莫非太后和宁妃的死另有——”
　　他赶紧拦住对方：“这件事千万不要打探，事关皇家体面，容易引火烧身。”
　　曹尹立刻明白内情事关重大，于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谢翛然不愿屋内气氛变得沉重，把话接过来：“这次来居阳，就你和邑王？”
　　“还有内子白露。”
　　“你的王妃也来了？”谢翛然闻言喜上眉梢，“回头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曹尹忍不住纠正：“该是咱们去拜见王妃。”
　　谢翛然满不在乎道：“念卿都说了关起门来不讲这个。”
　　“没错。”他点点头，“不过这次为赶路方便，他是男装出行，也没带侍女，只能素面朝天过来。”
　　谢翛然无所谓道：“正经的美人就是不涂脂抹粉也好看。”

　　“您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好看？”
　　谢翛然笑道：“幽王妃貌若天仙，外面早就传遍了。而且你娘在信里也提过，能让我这个妹妹说上一句好，肯定货真价实。”
　　他装作遗憾道：“原来娘都跟您说了，我还想给您个惊喜呢！”
　　“要说惊喜，你带她去锦余给外婆看了吗？”
　　他点头：“看了，喜欢得不得了，天天叫到身边陪着。”
　　“那就更没错了！”谢翛然越发笃定，“你外婆看人的眼光也高着呢。”

　　曹尹顺着这个话题问：“岳母大人身体还好吧？”
　　他有所顾忌地瞄一眼谢翛然：“还是气喘咳嗽的老毛病，我们待了半个月，露儿帮着调养了一下，倒是见好。”
　　对方立刻明白他眼神中传达的意思：“是不是大舅那边又闹出了什么乱子？”
　　他点点头，将谢忠文谢忠武两兄弟被谢忠贤引诱开暗娼馆的事说了。

　　“这两个败坏门庭的东西！”谢翛然听完气愤不已，“我就担心寿宴会出事，果然出事了！”
　　曹尹劝道：“这件事和寿宴又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
　　他听得奇怪：“莫非大姨早就有所预料？”
　　谢翛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不是早有预料，这算是我多年的疑心病。你外公去世那年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你外婆在寿宴上大口咳血，嘴里喊着‘快用福禄寿解灾！’我惊醒之后连着心慌几日，就想着怎么才能帮你外婆解灾。”
　　他想起谢祖蕴说过，外婆特意嘱咐要在寿宴那天摆上瓷果：“莫非家里的福禄寿是您让外婆摆的？”
　　“没错。其实我不知道梦里的福禄寿究竟指什么，只是醒来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它们。”谢翛然无奈道，“但瓷果本身就易碎，又是先帝御赐，万一磕碰坏了不好，我便又想了别的法子。”

　　曹尹取来失而复得的珊瑚串珠：“她后来也不知听谁说戴珊瑚能挡梦中灾祸，就琢磨出这么个东西来。”
　　他接过盒子细瞧，才发现串珠不止用料考究，每一颗珠子都经过雕琢，四面全部刻了字，九十九颗珠子正是三十三种字体的福禄寿：“原来这串珠如此精美，单是三十三种字体就很难凑。”
　　谢翛然并不否认：“我也是绞紧脑汁才凑出来，还让你姨夫帮着想了不少，然后用圭笔写出来让工匠拓雕，再去找得道的法师开光。”
　　曹尹苦笑：“总之她为这条串珠费了不少心思，谁知最后却在老大老二那里出了纰漏。”
　　提到这件事谢翛然依然闷气：“所以我才想回去打他们一顿！”

　　他安抚道：“反正现在串珠找回来了，外婆那边也安然无恙。我离开锦余前有敲打过谢忠贤，大舅和舅母因为这件事把两位表哥看得很紧，我娘那边同样做了些安排，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事。”
　　曹尹借此机会念道：“我就说吧，事在人为。与其指望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指望真正有用的人。有念卿和你妹妹在，比什么串珠法器都强。”
　　“知道了。”谢翛然不耐烦地瞥一眼对方，“你以为我喜欢琢磨这些？还不是那时候没有人帮我解心宽！”
　　“我不是老早就劝过你了。”
　　“你那叫劝吗？你那叫数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