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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
接下来的两天,青垚沉默的看完了整场仪式,看着他们布置、开坛、请神,为平淡的一生而欢呼,而后分别与不舍的情绪落在了手心的铜板上。
院外特意挖出的小坑还没填上,那群在仪式中被黑雾包围、缠绕的小孩,一步一步脱离走去新的地方,身上的黑雾逐渐散去,留下的是无比庆幸可以落叶归根的人。
青垚思考了很久,无论如何最后的答案皆指向他的逃避与软弱。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呢?’青垚终于直面了这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对,他的任务是除去那些黑雾,但方法呢?
还是像上次一样吗?又是谁给的任务?
天地又何其宽广,只他一个人的力量一年、十年、几十年他又能走多远?有更简便的方式他又为什么不用?
不想吗?不是,只是他想独善其身的远离这场战争。
他还要逃避吗?就在这里平平凡凡的当一个‘好’人,一个平凡人,一个只在他自己心里的好人?
青垚不愿。
他要质疑,他真的有来处吗?他真的能回去吗?
不知道。
一个身负异能却只归于平凡的人,为什么不能被理解为被放逐呢?
青垚有些偏激了,万一他便只是这个世界的消耗品呢?有他又未必没有别人,他又凭什么确定只有自己是特殊的?
不遵守规矩,不完成任务又能如何?
一大串的问题最后只有一个结论——青垚想去参与。
他终是说服了自己,他终是压不住心里的躁动,想不管不顾的去寻一寻那被他刻意压下的东西。
青垚看着远处的天空,这里距离皇城已经很远很远了,但是他想去赌一把,以他自己为代价,想抓住那尚未离他而去的傲气。
有所得便有所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去。
这一次他抛下的是自己的归处与那个仿若刻骨的约定。
弃便弃了,这是他落的第一子。
***
刚将孩子们送走的村民又迎来了青垚将要离去的消息,桌前的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短暂的相处并不足以让他们对青垚有过多的了解,想挽留竟也无从提起。
没理由的出现,又急匆匆的离开。
“娃儿,这么急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巍巍颤颤的走来,拍了拍青垚的肩头。
“嗯,我出来了很久,也该回去做该做的事情了。”青垚眉间含笑,比起来时多了一份坚定。
此时刚将那些小孩送走,按照流程本该是村民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青垚选在这个时间说本意是想一次性与众人道别,但这却是...不太合适。
桌上未洗的碗筷迟迟未等到人来收拾,本就是勉力维持的热闹,更是被这三两句话散了个干净。
“这样啊...”桌前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下将面前的酒喝了个干净。
见众人再次沉默,青垚往后退了一步,往前一拱手,正要说些什么,一锭白亮的银子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青垚顺着刚收回的手看过去,赫然是帮她许多的那位妇人,只见她眼神飘忽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而后对着青垚温和道:“这个是你的,拿回去吧。”
青垚的袖中还放着他将要给村民的几锭银子,左右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却是没有因这银子而产生任何变化。
淡泊名利?还是信仰所致?
“为什么?这对你们应该有用?”在这呆了几天,青垚竟也浸染了他们全然信任,想问便问的性格。
那妇人抿唇垂下了头,另一个声音响起,代她回答了青垚“因为外面的人说大阿公是不祥的人,会偷偷吸周围的气运,所以才能预言危险,被大阿公认可的人也不许和他们一起生活,后来是我们闹了很久才允许用特殊标记标记的铜钱买他们的东西。”
说话的那人是一个半大的小孩,说完将手心打开,一枚带有缺角的铜钱就这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青垚将那铜钱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轻轻放回他的掌心,那小孩将铜钱收回,鼻头一抽愤愤不平,又因太激动而眼眶通红“说是买卖,那些人拿了铜板永远也只会将不好的东西扔给我们,根本不由得我们选!”
“聪娃!”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小孩被吼了也只是用手背将眼泪一抹,带着哽咽又不甘心的反驳:“我说的是实话。”
青垚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那位,那天说‘顺便帮助了外面的人’的妇人,她当时指着这里的人说他们是好人。
本应是外面的人口中的好人。
那妇人朝青垚温和一笑,只伸手又将那锭银子往青垚处推了几分。
他们接受,接受所谓的大阿公,接受注定要被送走的孩子,接受这不公平的待遇。
为什么?这几个字仿若已刻在了青垚的脑子里,面前的众人,向他们询问是否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虐。
“所以那天你那么虚弱的回来,我们...很担心又不敢问,我怕你是因为我们才那样,而且路还是我指给你的。”那妇人说完,将手撑在桌上,她松了一口气但也等待着青垚最后的宣判。
青垚回想起自己当天两手空空却又浑身虚弱的样子,确实很像
“不是因为你们,只是那天...”青垚给了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至于为什么...却是不太好说出来,所以只能随口撤了个谎,装作难以启齿道:“我身有天疾,那天...也是不小心发作,这几天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的话,众人自然是全然相信的。
“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回家吧。”老人再度开口,满是慈爱的眼中溺着些悲伤“我们这也曾经有过那样的孩子,但无论怎么养也还是没能过半岁,你长这么大,虽然是瘦了点,但想必家里人也废了很多功夫。”
他拿起那银子将他放到青垚手心“回去吧,他们该担心了。”
青垚下意识抓住那锭银子,他会有家人吗?他好像是有家人的。
他不记得了,内心有些摇摆却迷茫到不需要逃避。
“那我用另一种方式给你们吧,就像你们说的我回家后也不会缺这银子。”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
青垚骑着青草又一次来到了那军营不远处的集市,赶巧,青垚看向那密密麻麻在叫卖、流动的人群眼前一亮。
速战速决,青垚将青草拴在了岔路口处,显眼的发冠取下改用发带松松垮垮的一扎,周身的气势被刻意的改变,显眼的样貌也被衬得俗气了一些。
分身与物理上的改变样貌,他现在是没有这个能力了,好在这里人多他加快速度,那些人也不会那么快察觉。
只是青垚大包大揽的购买方式依旧让许多人侧目,肉、调料、布匹...只要是那些村民不能简单得到的东西青垚都全包了下来,不议价、不看质量,活脱脱一个人傻钱多。
再次接过那老板兴奋递过来的东西,青垚熟练的左拐右拐将他人的视线甩开,而后将东西放入香囊便往下一家店走去。
只一柱香的时间,集市的人群也渐渐宽松了起来,青垚看着自己的战绩也满意的顺着人群离开了。
要是暴露了,对他对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好处。
村民们要准备东西,自然便晚了青垚一些出发,待他们到时看到的是空荡的小路,探头往远处看了几眼料想青垚还在采买,正当他们打算忧虑的等待一会儿。
一声轻佻的哨声自一旁的灌木中传来,几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跳下去扒开了眼前的植物。
被层层叠叠高大灌木掩盖的空地中,青垚正双手抱胸大马金刀的侧坐在青草身上,见终于有人看过了,他随意的转了一圈嘴里的狗尾巴草,斜睨着他们挑挑眉,眼珠子往下一撇“满意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的东西,几乎是同时的惊呼声响起,又遮掩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木板车上的,那些肉与米粮,布匹是他们以前只敢远远瞥一眼的,而如今那些东西就在他们眼前,是他们的。
“这...这...”来的几人是村里有力的青、壮年,眼前的一幕真让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此时此刻,青垚才真正的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纯粹的渴望,那种活人的,不是隔着悲悯的情绪。
“这是你们的,快推回去吧,万一有人路过看到就不好了。”青垚接上了他们的话。
这些东西根本不会让他们说出任何违心、推辞的话,一位少年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其余人也自发跟上,他们闭眼对着青垚,将手举高碰向自己的额头。
猝不及防被行了大礼,青垚吊儿郎当的姿势一下变得端正,待眼前人睁开眼将双手放下,青垚才转过头非常不好意思打扰挠了挠脖子。
那些人将袖子撸上去露出结实的肌肉,几人用布将车盖上,一前一后将那两辆木板车推走,青垚看着他们艰难的把木板车推上路,刚想将腿跨过青草坐正呢,只见有两个少年去而复返,学着青垚之前的样子互相看着握拳,朝青垚不太标准的一拱手,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青垚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好像越来越热了,嘴角也愈发压不住,车轮声渐远,反正四下无人,青垚将脸埋在青草的脖子上低低的笑出声来。
还怪随和,有礼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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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沐写了,小沐想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