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赵晚莞站在楼栋门口，仰头望着贴在电梯门上的"正在维修"四个大字，喉咙一阵发紧。手中的塑料袋里，药盒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在嘲笑她此刻的处境。

　　"20楼……"赵晚莞喃喃自语，额头上的热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医院开的退烧药在包里，但她现在连抬手翻包的力气都没有。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才爬到3楼，小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6楼时，后背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黏在衬衫上很不舒服。

　　"坚持一下……"赵晚莞扶着栏杆，对自己打气。但到了11楼转角处，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不得不停下来。眼前冒出几颗金星，她赶紧抓住扶手，慢慢滑坐在台阶上。

　　冰凉的台阶透过手指传来寒意。赵晚莞把头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药袋放在身旁，里面的退烧药仿佛在呼唤她，但她现在连拧开矿泉水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赵晚莞勉强睁开眼，但懒得回头。可能是物业人员，或者是其他被电梯故障困扰的邻居。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

　　“晚莞？”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赵晚莞浑身一颤。她转过头，看到顾易站在下一层的转角处，额头上挂着汗珠，白色衬衫微微汗湿贴在身上。

　　"你怎么……"顾易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在她面前蹲下，"生病了？"

　　赵晚莞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一阵眩晕逼得重新坐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顾易的目光扫过她涨红的脸颊和身旁的药袋，眉头立刻拧成一个结。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赵晚莞的额头，触电般缩回："这么烫！去医院了？"

　　"嗯，刚回来。"赵晚莞勉强笑了笑。

　　顾易的表情复杂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顾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灼热得让她不敢直视。

　　顾易轻声问："能走吗？"

　　赵晚莞点点头，扶着墙壁想站起来，双腿却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被顾易一把扶住。

　　"别逞强了。"顾易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背你上去。"

　　"不用！"赵晚莞条件反射般拒绝，"我休息一会儿就能……"

　　话没说完，顾易已经转身背对她蹲下："上来。"

　　赵晚莞盯着他宽阔的后背，白色衬衫下的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犹豫着，自尊和虚弱在体内交战。

　　"快点，"顾易回头看她，眼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越拖我们回家越晚。"

　　赵晚莞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慢慢趴上那个后背。顾易轻松地站起来，双手托住她的腿弯，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抱紧了。"他低声说，然后开始稳步上楼。

　　赵晚莞的脸贴在顾易的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某种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比她的发烧还要滚烫。随着上楼的步伐，两人的身体轻轻摩擦，每一次接触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到了15楼，顾易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但步伐依然稳健。赵晚莞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颈间滑落的汗珠。

　　"放我下来吧，"赵晚莞小声说，"你已经很累了……"

　　顾易没有回答，只是把她往上托了托，继续攀登。18楼时，他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顾易，真的够了……"赵晚莞心疼地抗议。

　　“我不累，还能坚持。”顾易坚定地说。

　　赵晚莞的脸几乎贴着顾易的背，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有力的呼吸声。顾易在转弯处停了停，他也能听到赵晚莞微弱的喘息声，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继续向上走。

　　最后两层，赵晚莞完全放弃了挣扎，安静地趴在那个有温度的背上。顾易的心跳声、呼吸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旋律。

　　终于到达20楼，顾易小心翼翼地将赵晚莞放下，扶她站稳后才松开手。两人都气喘吁吁，一个因为体力消耗，一个因为心跳过速。

　　赵晚莞注意到顾易的手在微微发抖——背着一个人爬了9层楼，即使是他也到了极限。

　　门开了，顾易扶着赵晚莞进屋，径直把她送到卧室床上。然后转身去厨房倒水，熟练得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实际上他确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送荔枝或者拿零食。

　　"谢谢。"赵晚莞靠在床头，接过水杯，"今天真不巧，电梯在维修。"

　　顾易坐在床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电梯坏了，只能爬。"他顿了顿，"没想到某人那么可怜，刚好生病了，爬到一半可怜兮兮地坐在楼梯上。"

　　赵晚莞低头喝水，掩饰脸上的红晕——不只是因为发烧。

　　“你最近肯定太累了，就没看见你休息过。”顾易心疼地看着赵晚莞。

　　"就是……天气太热了。"赵晚莞含糊其辞，"从潮汐岛回来没休息好。"

　　顾易点点头，没有追问。

　　"睡吧，"顾易站起身，"我去给你煮点粥。药按时吃，明天我再来看你。"

　　赵晚莞点点头，滑进被窝。她听着顾易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锅碗轻碰，水流哗哗。这些平常的声响此刻却像摇篮曲一样令人安心。

　　当顾易端着白粥回来时，赵晚莞已经半梦半醒。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扶起她，一勺温热的粥送到唇边，暖暖的，一直流到心里。

　　"张嘴，再吃一口。"顾易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赵晚莞顺从地张嘴，吞咽。在意识完全沉入黑暗前，她感觉到一双大手的触碰落在额头上，像羽毛一样轻，却比任何退烧药都更有效。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而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两颗心正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近得仿佛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

　　晨光透过纱帘，在赵晚莞的眼皮上投下淡粉色的光晕。她缓缓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额头的热度退了不少，但身体依然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顾易背她上楼，白粥的味道，一双大手抚摸额头的触感……

　　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赵晚莞一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着拖鞋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间，晨光如瀑布般倾泻而入，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顾易蜷缩在她的沙发上，长腿委屈地搭在扶手外，一只手垂落着。茶几上整齐排列着退烧药和中暑药。

　　赵晚莞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他竟然在这里守了一整夜？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俯身观察顾易的睡颜。晨光中，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看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衬衫因为睡姿而卷起一角，露出一小截结实的腰腹。

　　正当赵晚莞犹豫是该叫醒他还是给他盖条毯子时，顾易突然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赵晚莞猛地直起身子，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早……早上好。"她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边缘，"你……怎么没回家？"

　　顾易坐起身，揉了揉发红的脖子，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也许是内心的缘故，竟也结结巴巴起来："怕……怕你半夜又发烧。"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体温计和退烧贴，"你好点了吗？要不要……要不要再量一下体温？"

　　赵晚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显得太生分，责备又毫无道理。最终她只是轻声问："沙发睡得难受吗？"

　　"还行。"顾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就是腿没地方放。"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小沙发的尺寸差，做了个滑稽的表情。

　　赵晚莞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因为头晕扶住了墙壁。顾易立刻上前一步，手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扶她。

　　"我没事，"赵晚莞摆摆手，"就是起猛了。"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阳光在地面上移动，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那个……"顾易清了清嗓子，"我今天刚好休息，不用去公司。你……想吃点什么？我可以做早餐。"

　　“谢谢，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吧。”赵晚莞眨了眨眼。

　　顾易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嗯……鸡蛋、吐司、牛奶……可以做个煎蛋三明治。"

　　赵晚莞靠在厨房门框上量着自己的体温，看着顾易熟练地打蛋、热锅的背影。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肩胛骨在衬衫下随着手臂的运动而起伏。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悄然生长。赵晚莞按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颗不安分的心跳。这种感觉太危险了，简直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时刻...

　　"要全熟还是溏心？"顾易突然回头问道。

　　"啊？"赵晚莞猛地回神，"溏……溏心吧。"

　　顾易点点头，转回去继续煎蛋。赵晚莞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是因为厨房太热，还是他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奇特的张力？

　　二十分钟后，简单的早餐摆上了餐桌：溏心煎蛋吐司、切好的苹果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顾易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抵着下巴："尝尝看？"

　　赵晚莞咬了一口吐司，蛋液立刻溢出来，沾在她的嘴角。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抬头时发现顾易正盯着她看，眼神深邃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好吃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嗯，很好吃。"赵晚莞低头继续吃，不敢再与他对视，"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我姐教的。"顾易笑了笑，"小时候她老差使我给她做吃的。"

　　这句话让赵晚莞差点呛到。她急忙喝了口牛奶掩饰脸上的红晕："你姐功不可没。"

　　阳光照在餐桌上，将牛奶杯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未说出口的话语和心跳声。

　　“刚刚你量了一下，几度了？”顾易关心地问。

　　“37.4，还有点低烧，明天就好了。”赵晚莞低头吃着早饭。

　　"你今天……" "潮汐岛……"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赵晚莞做了个"你先说"的手势。

　　“你这次去潮汐岛，民宿进展的怎么样了？”顾易问道，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关心。

　　“算是很顺利，和施工方沟通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有些做的不合要求的地方进行了修改。房间的格局已经好了，窗户之类的也都安上了。”赵晚莞一一罗列着。

　　顾易淡然一笑：“那是一个好消息，算是在你的控制范围内。”

　　赵晚莞也微微一笑：“之前和负责人有些歧义，这次过去算是一个很大的收获吧。”

　　“挺好，不过……”顾易看着赵晚莞，忽然停下来了。

　　赵晚莞见顾易突然不说话了，抬起头，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不过什么？”赵晚莞问。

　　“你这样一边民宿的事，一边‘空间家’的事，一边还晚上兼着工作室的事，实在太累了，抵抗力也下降了。”顾易轻轻地说，“应该多休息休息，不然像这次一样生病了。”

　　这句话像一滴蜜糖落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面对着顾易的关心，赵晚莞心里有些温暖，他还不知道的是，除了自己的工作之外，她还暗中帮助他见投资方的事。

　　“我会注意的，谢谢关心。”赵晚莞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一直在寻找的归属感，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在这张摆着简单早餐的桌子上，在这个人温暖的目光里。

　　吃完早饭，顾易起身收拾餐盘。赵晚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第一次允许自己承认：她可能，也许，大概，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固执又温柔的男人。

　　而当他转身对她微笑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碎成无数金色的星星。那一刻，赵晚莞知道，有个人就这样悄悄走进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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