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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秦显川的眉峰已经皱成浅川。
近一个星期未见,对面的人变得不太真实。
心上人好像不是眼前人。
在秦显川准备说话前,俞粵开口,“我知道了,我去找梁斌。”
看到梁斌的消息,他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梁斌曾跟他说过,平时都是秦显川暗示,他才会给俞粵发消息。
秦显川的暗示……是不是意味着秦显川也想他了?
来了才知道会错了意,秦显川是要他来看他和连泉的互动,看他们秀恩爱。
秦显川,“……”
秦显川,“俞经理懂得分寸就好。”
连泉走了进来,给俞粵送来了茶水和点心,“小心烫。”
“谢谢。”
俞粵下意识地去接,却忘了手腕上的伤,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茶杯没接稳掉落在地砖上。
茶杯碎了一地,茶水呈喷射状,溅在连泉的裤腿上。
俞粵连忙放下右手的点心,“对不起,对不起,我手……”
“你怎么回事,一个茶杯都接不住?”秦显川是质问的语气,“故意的?”
质问中已带着怀疑。
俞粵原本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在舌尖滚了滚,又被咽了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俞经理应该不是故意的,秦总您就别生气了,茶水而已,”连泉看向俞经理,“没溅到俞经理手上吧?”
俞粵摇摇头,“抱歉。”
“我没事,就是可惜了茶叶,”连泉笑道,“秦总说这茶挺好喝的,我就从家里带来了一罐,你今天过来,就想请你也尝尝。”
“谢谢你,有心了。”
是了,秦显川之前去过连泉的家,在他家里喝了一杯茶。
秦显川也曾说他会日日光顾连泉的公寓,看来是真的了。
这些天没回去,应该都是去连泉那儿了。
“我把这儿收拾一下,待会儿给你再沏一杯,我那儿还有一点。”
“让他自己收拾!”秦显川声音沉冷。
俞粵一愣,抬眼看向秦显川。
他不介意秦显川说什么,介意的是秦显川自始至终的语气,有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
“那怎么行,俞经理是客人,还是我来吧。”连泉尴尬地打着圆场。
俞粵怕秦显川再说出什么话能要了他的命,跟着道,“我来吧。茶杯是我没接住,应该我来收拾。”
俞粵先去清理茶杯的碎片,连泉说要帮忙,被俞粵给拦住了,清理完碎片,又将地面拖了两遍。
从头至尾没再看秦显川一眼。
梁斌进来就看到俞粤一个人在勤勤恳恳地拖地,秦显川站在旁边看着,居高临下,跟个监工似的。
俞粵神色平静,脸上没有半分委屈和不甘,秦显川磨牙,盯着他手中那个碍眼的拖把,“行政部是不是有个会?”
梁斌嗯了一声,“已经开始了。”
“还不走。”
公司很多部门在周五下午都会开个常规会议,对本周的工作进行总结,安排下周工作内容,顺便闲聊几句。
行政部显然没料到秦显川会出现,往常这样的会议老板从不会参加。整个会议室在秦总落座后画面静止了五秒,主持会议的部门经理才小心翼翼地继续。
会议准时在五点半结束。
经理看看秦显川又看看参会人员,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该结束。老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说结束显然不合适,可再继续,他也不知道讲什么,准备的内容就是在这个点结束的。
秦显川的样貌气质即便是坐在椅子里也是相当出众的,不说话的时候有股冷情劲儿,侧着身子,胳膊抵着扶手支着下巴又添了几分慵懒,像山林间的隐世高人,无心于红尘俗世。
“秦总,您要不要说两句?”
秦显川嗯了一声,挑了下眉,似乎才回神,“提出问题,计划整改,就是不落到实处。去年九月、十二月份,今年一月,二月,这些问题前前后后出现在你们部门的会议记录上不下十次,为什么不改?等着我来帮你们改吗?那也行,通知人事,会上提到的问题,纳入他们的考核范围。”
秦显川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不止行政部。
申合成立这么多年,不少员工,哪怕是中高层的管理人员,仗着资历老,占着重要岗位却不能创造价值,还消耗公司资源,增加运营成本。
这也是裁员被搁置的主要原因。
“这里面有不少沾亲带故的。”梁斌提醒。
“这就是家族企业的弊端,一问,个个都是皇亲国戚。”秦显川陷在办公室的椅子里,指尖揉着眉心,脸上难掩倦色,“越是这样,越是要伤筋动骨的疼一疼。”
却也深知,蛀虫要剔除,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内外都是冷冷清清的。
“秦总,送你回去?”
秦显川嗯了一声,身子却没动,闭着眼睛默了一会儿,“俞粵呢,走了?”
“走了。收拾完就走了。”
怎么也不知道等等他。
“说什么了?”
梁斌摇摇头,犹豫了片刻,“秦总,你要不回去看看俞粵吧,俞经理今天手腕受了伤,那茶杯应该不是故意没接住。”
秦显川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的光芒渐渐锐利,“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的事。”
梁斌也是刚才开会的时候才知道。
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接通了得知对方是刚见陈展同的秘书张柯,上次在陈展同的办公室见过。
张柯回到区里后,终是没憋住,将俞粵受伤的事告诉了陈展同。陈展同当即要打给丁贵农,被张柯拦住了。
张柯说俞粵不让说,这个电话打过去就是把他给卖了。
陈展同没再打电话,倒不是怕卖了张柯,而是觉得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如果这个时候责问,反而不利于动迁组的团结,也不利于工作开展。
可这事儿不能只有他知道,于是让张柯给梁斌打个电话,就说了俞粵受伤的经过,别的也没多说,另外问问秦总,有些人是不是该敲打敲打。
“至于敲打谁,对方也没说。”
梁斌第一个想到是连长荣,可连长荣就是个小人物,就算儿子连泉入职申合成了秦显川的秘书,那也不是秦显川的人,更不可能跟秦家扯上半点关系。
秦显川哼笑一声,“这个陈展同,狡猾着呢。”
俞粵回到家后简单地做了一份番茄鸡蛋疙瘩汤,当做晚饭。洗完澡后,躺在阳台椅子里,盖了一张薄毯。
不想刻意关注大门口的动静,可耳朵又异常灵敏,没放过半点风吹草动。
上学那会儿就这样,每次秦显川晚归,他会躺在床上先睡,明明困的要死,可就是睡不着,外面有一点动静他都会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望向卧室的门。
等着动静变大,等着声音靠近,每一步都化成他最强的心跳声。
如今,应该不会有了。
俞粵自嘲地笑笑。
或许他太习惯等待了。
董虹是在一个午后离开的,他跟小朋友玩到傍晚回家时,董虹已经离开了,没有只言片语。
从此他不敢出门玩,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等董虹回来,等俞进铭早点回家,去了奶奶家后,他等俞进铭来接他。
奶奶对他的厌烦是肉眼可见的,堂哥堂姐做错事,奶奶会耐心地教导他们,鼓励他们,到了他这儿,就只剩责骂和奚落。
是不是再乖一点就可以了?
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更乖一点,没人教他怎么做,他能做的又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等了。
可等来的却是俞进铭下葬的当天,奶奶将他的行李袋放在了门外,关上了门。
等人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重遇秦显川,他想主动一次,可好像效果也不行。
结婚生子是秦显川的必选之路,他留在秦显川身边的时间其实没多久了。
也许等不到他联姻之日,毕竟秦显川已经厌恶他,不需要他了。
……
一股凉意从手腕处传来。
俞粵猛地睁开眼睛,在微愣中意识慢慢回笼,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了,这是我家。”秦显川抓住他的手腕,“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
泪水洇出眼角,俞粵眨了眨眼睛,“都是以前的事了。”
其实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梦里场景将过往的委屈和遗恨在他心上又淋了一遍,疲惫的不想睁眼而已。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声音却带着被岁月洗涤的苍凉感。
以前的事?五年前的事吗?秦显川眉峰微挑,如果是五年前的事,该哭的不应该是他吗?他有什么资格哭?
“晚饭吃了吗?”俞粵问。
“你晚上吃的什么?”
“番茄鸡蛋疙瘩汤。”
“给我弄一份。”
俞粵微愣,“你没吃?”
他以为秦显川这个点回来,肯定是吃过了。
“所以你刚才纯粹是随口一问是吗?在我家跟我客气?”
俞粵,“……”
俞粵,“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俞粵起身去了厨房。秦显川在他坐过的椅子里坐了下来,身下还有俞粵的体温,有着恰到好处的暖。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事?那是更早之前的事吗?更早之前能有什么事?是小时候的事吗?值得哭出来?
想到这里,秦显川思绪有些卡顿,他对俞粵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俞粵很少提及家庭,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线,俞粵父母离婚,跟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父亲去世后,就被母亲接来了宁城。
可俞粵也不了解他,他也很少提及家庭,俞粵好像也只知道他是秦家的人,川字辈行五,父亲同样过世,有个很亲近的六叔,连他有个弟弟也是重逢后才知道的。
他们似乎都是被自己困住的人,一颗心外是固若金汤的城堡。
俞粵的番茄鸡蛋疙瘩汤绝对堪称一绝,秦显川大学吃了四年,感觉都没吃够。在国外的这五年,也是想念的很。
俞粵看着连汤都没剩的碗,这段时间糟糕的情绪多少有点缓解。收拾完碗筷和厨房,回到卧室,刚坐到床上,秦显川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水珠落在胸前沿着锁骨的沟壑没入睡衣的领口。
他在连泉家是不是也这样?或者什么都不穿。
俞粵在秦显川视线掠过来时,收回了目光。
秦显川的身材好,他一直都知道。
不像他,太瘦,干瘪瘪的。
秦显川绕过床头来到他这边坐下,抓住他的手看了看,另只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管药膏。
什么开场白都没有,秦显川只是一个动作,俞粵眼眶就红了,“你知道了?”
秦显川没应声,专心地给他涂药,“还疼吗?”
收拾了办公室,又能做出两份番茄鸡蛋疙瘩汤,也是难为他了,都不知道吭一声。
他又道,“疼就忍着。”
秦显川将药膏放到床头柜,掀开被子躺倒床上。
俞粵翻身拱到他的怀里,磨蹭了一会儿,“哥,做吗?”
他原本想问他这段时间在哪儿,是不是真的看上连泉了,是不是真的厌恶他,觉得他恶心了,想了又想,到底没敢问出口。
双唇的温热贴上他略带潮湿的肌肤,触感如火苗似的在心口燎原开来。
俞粵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撩骚的话更是不会,但就是这么简单的话配上简单的动作真的能把他拿捏死。
生理性的泪水落到他掌心的时候,他又觉得他能掌控俞粵的一切。
可事实却难遂人愿。
俞粵就是个骗子,骗他的同情,骗他的怜悯,还想骗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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