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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
等到了楼下林禄存父母的家门口,虞安娜忽然挣开他的臂膀,站在门的另一边,神情严肃。
他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先说。”她站在原地。
他没再和她说什么,径直把门打开,朝里面的人喊:“奶奶,我这会儿和安娜出去,大家别等我吃饭了啊。”
“去!去!玩高兴点儿啊,不用急着赶回来!”林奶奶欢实的声音从里头传出,紧接着一大波男女老少的声音轰然响起。
“豆豆婶婶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哥你就这么抛弃我了?”
“快去吧豆儿——”
“我也想去!”
“和安娜玩得开心啊儿子!”
“知道啦!”
“诶,好。”林禄存从善如流地应着,笑着朝一旁紧张的虞安娜招了招手。
虞安娜心一横,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林禄存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见到屋里或站或坐的十个人,她几乎调用了自己前二十年积累的所有假笑经验,笑着朝屋里的人挥了挥手:“奶奶再见,大家再见。”
“宝贝儿再见!下次来奶奶再给你做好吃的!”反射弧超短的林奶奶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捧场地朝她挥挥手。
“谢谢奶奶。”虞安娜朝她笑了笑。
“这就是安娜呀?”一个穿着全套运动服的中年阿姨笑着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欣喜地开口,“小乖乖,你真好看,怪不得小存总跟我们说你漂亮,怎么样,这个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我知道!我来回答!”不远处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高高举起了右手,一脸正义地进行揭发检举,“豆豆叔叔欺负安娜了!我和妹妹都看见了!妹妹你作证!”
“我作证!”羊角辫小女孩高声附和,“豆豆不乖,豆豆抱着安娜不让她把衣服穿好!”
“嘿!小孩子乱说什么!”一旁穿着连衣裙的年轻女人一脸惊恐地把羊角辫小女孩拉到怀里,紧紧捂住的嘴。
“豆豆还亲安娜的嘴巴,”马尾辫小女孩见状马上接力,“老师说过,男孩子不能亲女孩子的嘴巴!”
表弟没憋住,一声闷笑从嘴角漏出。
大人们神色各异地憋着笑,只有两个小女孩在跟林禄存较着劲儿。
她们你一眼我一语,一人出一点力,成功让林禄存再一次丢光老脸。
林妈妈站在俩人跟前,笑而不语。
虞安娜僵在原地,整个人“腾”地一下染上了粉红色,不知所措地看向林禄存。
他的面上倒是丝毫看不出尴尬,朝虞安娜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奈地朝两个小女孩笑起来:“小伙计,你们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搭在虞安娜肩膀上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上臂。
羊角辫小女孩儿放下了手:“你得向安娜姐姐道歉。”
“我道歉,”林禄存举起双手,诚恳地看向虞安娜,“对不起安娜。”
羊角辫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到虞安娜面前,仰头看着她:“姐姐你想原谅他吗?”
“姐姐你不用怕,我们可以打110,让警察叔叔抓走豆豆!”随后赶来的马尾辫小女孩拉住虞安娜的手。
虞安娜一下被她们逗笑了,蹲在她们面前,小声地和她们解释:“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是我同意了豆豆才这么做的,他没有欺负我,我也没有生气。”
“可是姐姐你都喘不上气了……”羊角辫小女孩颇为不解。
虞安娜不知道作何回应,只是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
两个小女孩冥思苦想一番后眼神交流了一番,终于开口:“那好吧,既然姐姐不怪豆豆,那我们也原谅豆豆了!”
在林奶奶的连声催促下,两人终于如获大赦地走出了大门。
“我好冤啊,”林禄存一出门就凑到她身边,哭丧着脸,“幸好小蜜蜂对我好。”
“其实我……”虞安娜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挺喜欢这样的。”
“安娜怎么这么招人疼呢。”他猝不及防地在她眼皮上亲了一口,笑起来,“现在不算晚,我们去吃走地鸡怎么样?”
“好。”她羞怯地笑起来。
“安娜,”他牵起她的手,“其实我这几天每天都特别想你。”
她皱了皱鼻子:“那你不告诉我。”
“我也想告诉你,但我怕万一你要改变主意……”他叹了一口气,“那太让你难做了。”
“如果我一直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了?”她问。
“可能吧。”林禄存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座位上的外套拿到后座放着,笑了笑,“不过以你的行事作风,只要你做了决定,不论好坏都会通知我……我虽然怕你会改变主意,却不担心你会一直晾着我。”
虞安娜坐进副驾驶座,扭头看向他:“为什么要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我?喜欢的事情就要主动争取,就算害怕失败,至少也试一试,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对。我是说过。”他坦诚道,“我也的确很喜欢你,但比起别的,我更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可以尽可能没有负担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我已经坦白了我的心意,”他发动汽车,“再不知所谓地频繁联系你,我怕你误会我在催促你,这会扰乱你的判断,也会增加你的负担。”
她有些动容:“你不用这么小心。”
“我……”林禄存苦笑起来,“对不起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了。”
虞安娜默默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
“以后不要这样了。”等到汽车停稳,她才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你的想法和心情,我也很想知道。”
他偏头,在车厢内一片昏暗的蒙昧中,任由自己把眼睛沉入她的双眸。
“林禄存,”她握上他的手,十指相扣,目光笃定,“你不能因为迁就我,忽视了自己。”
他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瞳,有一瞬恍惚。
“明白吗?”虞安娜晃晃他的手。
他回过神来,回握住她的手:“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起来:“那走吧,我好饿了。”
“这附近也没看见榕树头啊……”她抬头看着“榕树头大排档”几个发光大字。
林禄存牵着她走进去,伸手指了指:“因为榕树头在这里面。”
她抬眼望去,屋子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榕树根,整个大排档都是围绕着这棵榕树而建,地是水泥地,墙是朴素的夹板,屋顶是一整块的铁皮,而屋里是满满当当的食客。
“你想坐在榕树头旁边那桌吗?”她问。
“走。”他说。
“你以前常来这里吗?”虞安娜坐在椅子上,好奇道,“生意真好。”
林禄存正用热水烫碗筷,点了点头:“这是我一个朋友家里开的,能有二十个年头了,别看装修成这样,味道非常好。”
“噢,”她翻开卷边儿的菜单,“我们能点多几个菜尝尝吗?”
“想吃什么就点,”他把碗筷码好放在她面前,“觉得太多可以让做半份,我什么都吃。”
虞安娜纠结一番之后终于点好菜,随后把长发拨到身前,转身背对他:“背后好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哎哟,”林禄存笑起来,“这蚊子嘴真叼,顺着你脊梁骨咬的,笔直一串儿。”
“可能是来吸骨髓的。”她嫌弃地说,“你用指甲在上面划个井字。”
“好。”他艰难地用自己短得几乎看不见的指甲在她背上划了几个十字,又往上面抹了点儿发凉的液体,“我刚在车上拿了瓶驱风油,给你抹点儿,保证没有蚊子敢叮你了。”
“你的车是哆啦A梦变的吗?怎么什么都有?”虞安娜好奇道。
林禄存把她的头发拢回后背:“怎么不说我是哆啦A梦变的?”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我不叫大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乐起来,“最近是不是胖回来一点儿?”
“你是不是忘了,”虞安娜看向他,“自己包过多少个饺子,酿过多少个油豆腐,卤过多少只鸡腿?”
“全都吃完了?这么厉害。”他舒展地靠在椅背上,一边手臂还搭在她的身后,笑起来,“胖点儿好,现在还是太瘦了,容易生病。鸡腿还剩多少?”
“很多。”她答,“虞杰森想吃,我没答应。”
“那我可以吃吗?”林禄存喝了口茶,笑道,“吃完了我再做点别的,想吃什么?”
“当然可以。”虞安娜盯着他拿起茶杯的手,“戒指真适合你。”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笑起来:“以后都不摘下来了。”
她笑着点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
“我也给你买个戒指吧。”林禄存捻起她的一缕长发。
“不要。”她正色道,“我平时在咖啡馆干活总要戴手套,弹琴的时候也不方便。”
“你这样让我很挫败啊。”他把整只鸡腿夹进她的碗里,“这一看就不便宜。”
“反正不要。”虞安娜低头吃起来。
“对了,”吃完一整只鸡腿,她才不急不缓地再次开口,“你给阿姨看过我的照片吗?”
“没有,”林禄存答,“我也没你照片,他们问我,你长什么样,我就说很漂亮。”
“不是问这个。”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阿姨走过来……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感觉她不像第一次见我。”
他顿了顿,很快笑起来,“她经常上网冲浪,可能也看过之前那个帖子?”
“唔。”她应了一声,嘀咕道,“感觉不对……”
林禄存没再接她的话,沉默地吃着碗里的肉。
“林禄存,你不对劲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抱着手臂的虞安娜已经面色不善地盯了他好一会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对。”他承认得很干脆。
虞安娜点了点头,静静看着他。
“我……”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前还没有做好说的准备。”
“你没骗我就行,”虞安娜摸摸他的手臂,笑起来,“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他也笑:“谢谢。”
“在你亲口告诉我说以前,我不会随意听信其他人的话。”她继续说,“所以你不要着急,慢慢想。”
“嗯。”林禄存眼里的喜爱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奶奶喜欢我送给她的小音箱吗?”她突然问,“今天见到她,才想起来问你。”
“别提多喜欢了,”他回忆起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个不停,“每天起床收拾好自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麦克风来一支粤曲,这两天在卖荔枝。”
“这不是挺好的吗?”虞安娜疑惑地看着他。
“好啊,奶奶每天五点多就醒了,六点开唱。”他笑着说,“她有时候,又不懂调音量,周末一大早,十好几个租客打电话来投诉噪音扰民,教会她调音量之后才消停下来。”
“你没有来一首吗?”她笑了好一会儿。
“我跑调,”林禄存耸了耸肩,“还是把跟奶奶对唱的机会留给我爸妈好了。”
虞安娜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他挑了挑眉,戏谑道,“你感兴趣的话,哪天早晨六点把你送到奶奶家,你们俩唱。”
“你呢?”她问。
“我在旁边睡回笼觉。”林禄存笑着把鸡翅膀夹进她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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