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速青春期

　　大家听到题目的第一反应果不其然都愣住了。
　　有的人甚至还与身旁人交头接耳确认问题生怕是自己听错。

　　杨艺更是气极埋头笑，“姐姐我们这么认真地排舞，你们就给我们出这种题啊？”

　　“哎呀，那个，每个类型的题目都各有受众嘛，孔子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高凡伸手邀请，“在座群英荟萃，当真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狗头军师黄一铭率先作出响应：“首先，庐山和泰山这俩肯定都属于山派的，跟天马这类星座派的绝对不属于同一个IP！但剩下的，嘶——有雷霆座和暴风座吗？”

　　“我是觉得吧，流星落下来不就是陨石了嘛，所以这个陨石坠很有可能就是流星拳的下一招，或者这俩直接就是个连招。”覃奕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两句话成功说服了对动漫一窍不通的潘舒瑶：“好有道理啊……”

　　“天马肯定是天马座啦，是宇宙的东西，那相对应的还有就是星云~”齐爽边说边给自己肯定地“嗯”了一声，然后举起D。

　　赵盈安听着这几位头头是道的理论憋笑，然后像举导游旗似的举起B挥了挥，“来来来，信我都选B啊，前方到达的是庐山升龙霸著名招式景点~”

　　张清话对这题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这毕竟是快问快答，他也就按照直觉来选，A，就是你了！

　　看到大家都陆陆续续举起了牌，高凡开始点数，“3A5B5C3D，还行吧，正确率也是高达30%以上，虽然比起通关需要的40%和50%还差点~。”

　　黄一铭一合计，“什么！答案还真在两山之间！”

　　出题人倪子意此刻终于能开口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们小时候没看过圣斗士星矢吗！”怕大家看过但不记得，他还贴心地哼唱出了主题曲的旋律。
　　赵盈安中二的感觉也来了，伸出食指，闭上眼后再睁开时展现出与日常完全不同的坚毅：“只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心，任何梦想都会成真，冰结晶之环。”

　　郑彦赶忙叫停：“好的，让我们进入下一道！”
　　再次将手伸进抽奖箱内捣鼓了一圈，抽出纸条展开，声情并茂地朗读：“请问光晞的血型是什么？A.A型血、B.B型血、C.AB型血、D.O型血。”

　　倪子意：“啊？”
　　赵盈安：“啊？”
　　黄一铭：“啊？”
　　刚刚讲话声音最大的三人懵也懵到了一起。

　　陈思瑞更是状况外：“光晞是谁？”

　　“光晞不行，他不能捐！噔~噔~噔~噔——”前排的潘舒瑶和杨艺异口同声，甚至还唱出了BGM的乐器声。
　　唐茜也进入了状态，声音又小又轻：“让拓也捐……”

　　“捐什么？捐血吗？光晞为什么不能捐，血型对不上吗？所以能直接排除O型吧。”陈思瑞虽然还在状况外，但根据女生们所演的戏份信息切入进行了分析。

　　“光晞不能捐因为他是直系血亲，不能输血给自己小孩。”张清话朝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倪子意点点头，“但为什么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不能捐的，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张清话捂嘴一乐，心道你竟然一上来就抓住了重点，“他，确实不知道哈哈哈，详细原因可能还得你自己去看了电视剧才会懂，有点点复杂。”

　　“噢唔~”那方倪子意刚转回头。

　　这边肖落就凑近了。
　　“张老师你还没有说答案是什么。”
　　想逗他一下几乎是张清话瞬间冒出来的想法，“嗯……可是这好像是个人战欸~”

　　“规则也规定了可以两人组队。”肖落提醒道。

　　张清话手托着下巴，“但是两人一组难度会加大，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好了，大家举牌吧！”高凡见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喊道。

　　张清话听到连忙拉来肖落的手，翻过在他的手掌上急切地写了个13。

　　待他写完后，肖落慢慢收回手，在课桌下悄悄握紧。
　　似是要把这份触感一同封存。

　　“不错不错！这题正确率有80%以上。”高凡抽出一张新的纸条，“下一题，西游记中蟠桃园里共有多少株桃树？A.三千六百株、B.四千九百株、C.六千四百株、D.八千一百株。”

　　倪子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这比数学的最后一道选择题还难选……”

　　无论答案对与否，总是很有自信的黄一铭：“肯定八千一百株啊！种个桃树对神仙来说完全就是洒洒水，绝对越多越好啦~”

　　徐君林分析道：“神仙应该比较看重寓意，六六大顺，所以我选A。”
　　出题的同桌潘舒瑶一脸欣慰。

　　“但太上老君丹药都要炼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取经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覃奕打了个响指，“所以我取中间值，八八六十四，六千四百株！”

　　郑彦看大家举得差不多了，揭晓答案：“答案是三千六百株！对一半多~”

　　“这完全就是送分题啊朋友们！” 潘舒瑶第一次能感同身受老师的心境，“呀~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下一道，”郑彦看到题目眉毛一挑，“这应该没谁答不上来吧，东方铁心的直系亲属叫什么名字？A.东方神起、B.东方树叶、C.东方雄、D.东方明珠。”

　　大家听完没两秒就刷刷举起了答案。

　　高凡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很明显，大家都知道三长一短选最短。”

　　刘士博难得忍不住吐槽一句：“这根本不是重点吧……”
　　“重点不是，其他选项足够离谱吗哈哈哈哈。”赵盈安本想憋笑的也全然憋不住。
　　“谁好人家直系亲属是一个团哈哈哈哈哈！”齐爽更是笑得毫不留情面。

　　罗月白和向欢愉接连补刀。
　　“或者是一瓶茶。”
　　“可能还是座塔。”

　　出题人高凡无视这些流言蜚语，毅然决然地抽取下一题，“七尺高的拿手好菜是什么？A.青椒肉丝和麻婆豆腐、B.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C.宫保鸡丁和辣子鸡、D.辣子鸡和青椒肉丝。”

　　倪子意感觉来了：“这种组合题我最熟悉了，先看哪个菜的出现次数最多！啊嘞，怎么都是两次……”

　　……
　　拢共一个半小时，大家才堪堪把这一百多道题答完，走出教室时人都是飘飘然的。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催得人脑袋发昏，行为定式。张清话自食堂开始供应南瓜丸子粥后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一杯南瓜丸子粥外加一个三明治。
　　直到有一天早晨捧着南瓜粥进门发现课桌上多了个苹果，才发觉原来已经是平安夜了。

　　他坐到位置上，拿起苹果对后排的肖落挥了挥，“你送哒？”

　　肖落点了点头。
　　“谢谢~”张清话靠在他桌子上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好快啊，突然就到十二月底了，今年马上就要过完了……”

　　“你舍不得？”肖落收起作业，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清话。

　　“那倒也不是啦~就是每年到这时候都会感慨一下，尤其是今年，更特别一点，中考升学，开启了每个学生都避之不及的高中生涯，新的环境，新的同学，以及要适应新的学习和生活节奏……”

　　“那你适应得好吗？”

　　张清话吸了口南瓜粥，然后慢慢说：“至少比我小学初中都要好……我们去走廊晒太阳吧！”

　　肖落知道他大抵是想到不开心的回忆了，应声陪他出去，无论他是否还愿意倾诉，此时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阳光照在张清话身上，很耀眼却并不温暖，他放松地枕在围墙的扶手上，过去的记忆像打湿一角的面巾纸一样不断渗上来。

　　从小学到初中，他被同学抓来的虫子放抽屉里吓过；洗漱完被寝室室友锁在门外过，也是这样冷的天气，他穿得很单薄坐在门口吹了好久的风，待生活老师查寝时才给他开门放进去，第二天就发了烧；一段时间内突然好一些人都不再和他讲话了，却会在寝室晚上纪律被抓时，全都指向他；前一天晚上在课桌抽屉里放好的作业，早上交的时候就找不着了……

　　细说每一件，其实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没有任何暴力行为也算不上言语辱骂，但就是能让张清话记这么清楚，不过张清话的记性实在是很差，他也仅仅能记得这些事，却记不住那些人的名字了。

　　难道我真的是令人讨厌的人吗，还是最好欺负的？
　　老师也总说，被一个人讨厌了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但被好几个人同时讨厌可能就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张清话总是在想在找，自己身上到底有哪些方面令人这么讨厌呢？
　　明明别的室友被那群人故意锁在门外的时候他都会去帮忙开门，为什么我敲门的时候没有人来帮我呢？

　　这么久了，他还是想不明白，也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去应对，这类事通常情况下会被定义成同学之间所开的玩笑，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没有人愿意真正去深究，他也不想麻烦任何人。

　　当时的他也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现象。“假小子”和“娘娘腔”总是热门的欺凌对象。阳刚之气与淑女之仪犹如一根数轴的两端，大家总流行以这根数轴去简单粗暴地衡量评价一个人，稍微偏向中间一点就会被视为他们中的异类而遭受排挤。
　　又或许是想看看“假小子”到底有多么坚强，“娘娘腔”到底有多么软弱，最后却发现他们和普通的女生男生也没什么两样，便腻味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
　　张清话生得白净好看，性格也软乎，怎么躲得掉呢？

　　但他依旧乐观地觉得，一定是小学初中的学习压力太小了，他们太无聊了，所以才会这么做吧，每段时间就逮一个人欺负一下，他运气不好，恰巧成为了那之一罢了，到了高中，学习压力上来了，大家就不再会这样……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很期待高中。

　　所幸，高中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大家，都很好。好得总是让张清话觉得像是幻觉一般，哪天梦醒就散了。

　　也像今天的太阳，短暂地照在了你的身上，却不曾留下任何温度。
　　但也仅仅只这一瞬，就足以让人挂怀好久，好久……

　　他侧头看肖落，肖落也歪了歪头，朝他递来一颗糖。

　　他笑着接过。
　　我不要再去想过去了……
　　我喜欢现在。

　　-

　　“我感觉现在好像丧尸围城啊……”此刻被人群挤到最前排的高凡紧紧地与体育馆的门贴合在一起。

　　后方响起刘士博的声音：“再坚持一下，就三分钟了！争取抢个四人连座！”

　　此刻距离体育馆门开启就只剩下三分钟，三个年级的同学正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体育馆所有入口，比早高峰的地铁更加壮观。

　　“不知道他俩那边的门怎么样了，学校怎么搞的，也不怕踩踏啊……”自身被挤成饼的高凡也挂念着对面的两人。

　　对面俩人的状况稍微好点，不过是以一个铜锣烧的组合形态出现。

　　明明是很冷的天气，张清话现在却闷得有些脸热，他刚刚被挤得被迫转了个身，生怕现在再转回去，周围人的眼刀就要飞来了，所以他只敢保持着一动不动地埋在肖落怀里。

　　心里叹道：这个晚会就非看不可么？

　　不过，他余光瞄到一些人被挤得都快有亲上的危险性了，他也就释怀了，自己的状况已经算得上是能接受的了。

　　“十、九、八、七……”大家突然开始倒数。

　　一瞬间，张清话以为现在就身处跨年现场了。

　　大门准点打开，所有人犹如米落漏斗那般往门内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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