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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但很显然,顾思道的眼泪并没能在胡纭姬这起到作用。
她在她面前演过太多次了,偶尔从面具下透露的那一点点的情绪胡纭姬是感受不到的。
没事,没关系,眼泪不行,她就将她给一并带入到那段回忆中,让她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她当年遭遇的一切。
“日后你便叫顾思道了,跟着为师姓,要与师兄弟们亲如一家知道吗。”
一个白须白眉、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老头轻点了下顾思道的额头,她抬起污脏的脸对山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她以为命运之神终于瞥了她一眼,她要走运了,她能修仙了。
可就在她做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美梦时,屋门被敲响。
砰砰砰!
“死丫头,快起来给师兄们煮饭吃,都几点了,想饿死我们吗!”
男人怀抱着剑,背对着光,顾思道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这也不重要,他只是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在这山上谁都能对她呼来喝去。
她被捡进来只是因为这些人觉得日常的琐事会弄脏他们高贵的双手,那可是要用来施法除妖的手啊,怎么能用来洗衣做饭呢。
修仙?就算道长允许,她也得有时间学啊,每天干完那些活她只想立刻躺下,再被人从昏睡中揪起,开始第二天的忙碌。
她想去质问,为何对她如此不同,不是说亲如一家吗?他们就是这么对家人的!?
可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就再没能见到那个将她带到这的人了。
她想要去问那些自称是她师兄的家伙们,可除了让她干这干那,他们再不愿对她说哪怕一个字,甚至是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她不是同他们一样是个人,而是个随时会消耗殆尽的日用品,就像她用来擦地的抹布一般。
可她是人啊,她与他们到底有何不可?
她不明白。
她想要明白。
于是在一次进入到藏书阁打扫时,她迫不及待地翻开里面的书想要找寻答案。
可她根本就不认识字,她必然是找不到答案的。
她怎么会认识字呢,谁会让她一个女人识字呢,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能用够用就行。
认识字反而不好掌控了,这怎么行!
他们高贵的手可不能做那些腌臢事,他们的生命需要女人的子宫延续。
顾思道不认识字,但她能感受那些人的恶意,她清楚明白现在的一切都是不对的,她是人,她们是平等的人啊!
不认识没关系,会有机会认识的,顾思道将她觉得感兴趣都卷走了,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连夜奔逃。
可那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她,他们可不能过没有饭吃、没有干净衣服穿的苦日子。
等到太阳出现时,他们的肚子咕咕叫时,他们在山间找寻她的身影,并想着找到她后狠狠地打一顿,在她灵魂刻下烙印,让她再不敢逃。
顾思道拼命往前跑,边跑边抹除掉她的行动轨迹,她根本不敢停下来。
也许是找寻她比再找一个替代她更麻烦些,顾思道跑了许久再没遇到他们后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不久后她就发现,他们无处不在,凡间遍地都是他们的影子,影子下是与她一样万万千千的存在。
只是她们的眼底少有像她一样的愤怒,她们更多的是麻木、死寂、认同。
她们将脖颈的锁链亲手递到他们手上,甚至是为了能让落到身上的疼痛能减轻些,会再生下一个,献祭出去,让她们刚出生便被紧紧捆住。
一代一代永不止息。
顾思道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吓然,她仔细观察辨认,想要找到她的同类,这世间难道就只有看到了这底下的一切?
当然不是,有的,肯定有的,只是她们看清后只觉得更痛苦了,她们再无法麻痹自己说服自己。
顾思道找到她们想要将她们拉到身边,她说:“我们一起冲出去吧,我们要反抗呀。”
她们只摇摇头,指指脖颈、手脚上已嵌入肉里的镣铐,这世世代代从她们还在肚子里就带上的东西,她们挣脱不掉。
她们疼啊,可她们只能忍着,忍着忍着就开始说服自己,也开始给她们的孩子绑上镣铐。
有那么零星几个站到顾思道身边,她们在挣扎中撕扯下血肉,可不等她们聚集起来就又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冲击着。
她们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互相撕打,争论个不休,最后慢慢耗尽在内部的斗争中。
再余下的,她们试图扯开她们,徒劳后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敢言语,不想惹祸上身。
这么几个冲出去的也很快被清理掉了,她们的声音留不下,她们的身影被抹除,抹除不掉的就摸黑、泼脏水,让女孩们只能听到一种声音。
她们只能顺着他们规划的路走,其余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们的父亲母亲会从小约束她们,她们的哥哥弟弟会趴在她们身上吸食她们的骨髓,她们的夫君最后将她们给整个吃下去,从骨到肉再到皮。
一点一点,彻彻底底地消失、抹除。
顾思道在人间就只能看到这么一副副景象,她心底积攒的怒火越来越旺,无法熄灭。
这不对!这一切都是错误的,为什么只能这样。
她翻开她从山上带下来的书,可书是山上那些的男人写的,她只会越看越被污染。
最后她也不看了,她跟着自己的心走,她要将这一切推翻,全部消灭。
唯有这样彻彻底底地连根拔起,才能重新种下她想要的世界。
连根拔起需要力量,需要能力,顾思道便如海绵般吸收一切她能吸收的,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只害怕麻木。
她不拘于手段,不顾道德,只要是能让她变强的她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变强。
终于,她站到了个比较高的位置,可这远远不够,比起山上的那些她还是太弱了。
他们有着远比她多的多的积累,几百几千年的积累怎是能轻易撼动的。
她只能从最底下开始挖,一点一点地撬动,将他们咽下填补自己。
至于他们中裹挟着的她们,顾思道必须无视,她的条件让她无法考虑太多,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可这牺牲落到每个人的身上都太沉重了。”胡纭姬开口道。
她跟着她看完了全程,期间她是沉默的,最后她也只能说这一句。
“可我不能停下来,她们阻碍到我时,也就成了我的敌人。”
“很累吧,一路这么走下来,一个人很累吧。”
累,当然累。
顾思道这次真的落下泪来,有些委屈。
她做的有哪里不对了,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办法,她试过千千万万次后,唯一的办法。
她尝试过拉住那些清醒的人,可人的思绪千变万化,她在拉住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拽她,她不想同她们一起下落便只能放手。
最后她就只剩下她一个了,一步步走到如今,遇到她,她相信她会是她的伙伴,她同她一样看清了一些东西。
可她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那些人的同伙,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享受到了那些人规划下的世界所带来的好处。
现在,那个人被她给踢出去了,她再没有能影响她的人了,她一定会与她同行的。
“胡纭姬,你肯定也不满现在这个世界吧,同我一起创建新世界好吗。”
顾思道握住胡纭姬的手,一脸希翼地看着她,她太渴望能拥有一个同伴了。
她知道她一个人累,那她会同她一起分担的吧。
胡纭姬回握住她的手,“这些不该由你一个人承担的,救世主是痛苦的。”
顾思道感受她温暖的手心,听着她说的话眼睛越来越亮,她果然懂她。
“可是我并不认同你的方式,是,这一切唯有连根拔起才能彻底铲除,但是不应该你一个人来铲,如此不顾一切地铲。
你对她们太没有信心了,她们其实也在默默改变的,在一点点解开下一代的锁链,你应该对她们有信心才对。”
“真的?”顾思道十分怀疑,被多次背叛过的人是很难再对别人产生信任的。
“你能信我,为何不能信她们。”
“其实对你我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人心隔肚皮,你的身边还出现过顾沧术。”
“是,他也是那山上的一员,可我同你一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思绪。”
“真的?”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像胡纭姬这样清醒的有伴侣的,可最后她们基本都会选择自己的伴侣。
夫妻本一体,这种想法是刻在她们灵魂里的。
胡纭姬看一眼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她现在每一处都保留有顾沧术的痕迹。
即便他已死,但他依旧无处不在。
他无处不在。
他在她的脑海里,他在她的记忆里,他在她手中。
是的,他在她手中啊,是她握着他,不是他掌控她。
胡纭姬变回了自己的衣服,又在外围滚了圈毛边,她的狐狸毛。
她是狐狸啊,她是狐妖啊,还是个懂法术能使桃木剑的狐妖。
既然他甘愿给她了,那这一切便是她的,彻底与她融为一体。
“你怕什么,他们不止是敌人,也可以成为趁手的工具,用就是了。”
胡纭姬说着挥舞桃木剑,剑随心动。
顾思道看着她,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展露笑颜。
是啊,她之前是如何用他们的,那胡纭姬当然也可以这么用他,她怕什么呢。
害怕反而会增加心里的压力,让他们在心底逐渐壮大,大到她以为她要很难很难才能战胜他们。
可他们也就那么回事嘛。
博弈,此消彼长。
道,胡纭姬找到了,仙,还得慢慢修炼。
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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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预收《嫂嫂》:
二男二女,四个人的感情纠葛。
孟秋娘这一生有三段情。
其一便是夫君魏轻舟,二人新婚燕尔、一见钟情,是能长长久久做夫妻的。
其二便是夫君的弟弟魏远山,躲过避过,可是怎么也逃不脱,反而是越缠越紧。
其三是她最未能料到的,夫君的妹妹魏月娥,利益纠葛,时也命也。
孟秋娘视角:
孟秋娘因家中变故嫁到魏家,原以为能同夫君魏轻舟举案齐眉、安稳度日,哪知突逢祸事成了寡妇。
家翁因此一病不起,夫君的弟弟又尚且年幼,外面那些人虎视眈眈,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吃干抹尽。
孟秋娘顾不得悲伤与流言,出面料理。
可外面她能打理的井井有条,里面日益成长起来的小叔子她却是毫无办法,他的情她承不起。
魏轻舟视角:
与孟秋娘初见于洞房花烛夜,烛光摇曳、酒香醉人,他誓要一辈子守着她护着她。
可天不遂人愿,徒有一身本领却如此短命,留下娇妻幼弟妹还有年迈的父母面对外面那些豺狼虎豹。
魏远山视角:
哥哥早逝,他对这新进门的嫂嫂好奇、怨怼、心动。
初见时羡慕她与哥哥的感情深厚,幻想着以后也要娶这么个温柔似水的女人。
再见时怨她命硬,克死了哥哥,对她避之不及。
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她的动向,背地里小心观察,见她独自撑起这个家,忙里忙外处理各种事务时不免心生敬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开始惦记着给嫂嫂送些小玩意,观察她的喜恶,不再去闹她让她烦心。
只是这府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无论他送什么,妹妹总是会比他先一步送到嫂嫂手中,这让他十分气恼。
不过之后他又无比庆幸,还好妹妹也喜欢她,她定能代他好好照顾她,他与她如此相似,想来嫂嫂是分辨不出来的。
魏月娥视角:
从小她就讨厌自己这张脸,明明与哥哥如此相似,可二人在家中的待遇确实天差地别。
凭什么哥哥们都能习武读书,她却只能日日窝在房中舞针弄线,她根本就不擅长这个。
还好嫂嫂懂她,教她读书识字,准许她在哥哥习武时从旁观看,在她成功挥出一套拳后拍手称赞。
她喜欢她,恨不得日日与她相伴。
可是哥哥也喜欢她,她不允许有人抢占她在嫂嫂身边的位置,开始处处与他作对。
魏月娥将新买的簪子插在孟秋娘发间,隔着门缝得意地看着哥哥,故意同嫂嫂又亲近了几分。
诸如此类的小动作她做了许多,她最爱看哥哥恨她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直到那日她同哥哥一道出远门,回来后她褪去往日的妆容,以哥哥的身份相伴在嫂嫂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