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女神过敏

　　第二天，熊心是被客厅一阵悉悉簌簌的吵闹声弄醒的。

　　她勉强睁开眼睛，用手挡了挡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神智逐渐回笼之后，感到有一丝口渴。

　　随后起身，换好衣服，穿上拖鞋出门，一气呵成。
　　出门的一瞬间，便对上了正在客厅走来走去的何念秋。

　　……好像只在跑步的仓鼠。
　　她心想。

　　何念秋一时没发现她，在自己的领地里十分自在，一会在这里看看一会在那里动动，回过头来才发现熊心站在旁边，惊喜道：“你醒啦？”

　　说完又开始小声念叨：“潇潇还没睡醒，我去叫她。”

　　熊心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中午11点钟。
　　——比她还更能睡的人确实也不多见了。

　　何念秋进房间之后，里边响起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似乎是季明潇不想起床，小声和恋人腻歪，被何念秋无情掀开了被子。片刻后，季明潇一边嘟囔着，一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瞬间便看到了熊心：“你醒了？早啊。”

　　熊心：“早。”

　　好不容易把季明潇弄醒，何念秋心满意足地也跟着出来，走进厨台鼓捣着什么。而没过多久，厨房里就爆发出何念秋的声音：“季明潇！你又把用过的东西扔在洗手台上！”

　　只见季明潇一个激灵，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瞬间变得清醒，窜进厨房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来了来了，马上收拾。”
　　熊心：……

　　她看到了什么？
　　当初在学校里，那些因为季明潇手段狠辣便对她心有余悸的人，看到她这副大型金毛犬的模样会不会彻底幻灭？

　　厨房里隐约传出水声和轻微的碰撞声。熊心踱步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里面，何念秋正在小心地切着西红柿，手法笨拙，切出来的块状大小不一。季明潇则在旁边的小锅里动作麻利地煎着荷包蛋。

　　厨房尽头有一个生活阳台，光芒透过阳台的缝隙洒进，锅里的油滋啦作响，煎蛋的香气混着洗洁精的清新味道弥漫开。

　　做饭的空隙，季明潇回头看到厨房门口倚着的熊心，随口道：“你是不是饿了？再等会儿，早饭……不对，早午饭马上就好了。”

　　何念秋看向她，只见季明潇手腕一抖，蛋饼在空中翻了个面，稳稳落回锅里，金黄诱人。她忍不住夸道：“可以哇，厨艺进步不少。”

　　季明潇得意笑笑：“那是，你那个西红柿再切下去都成酱了，放着我来吧。”

　　说完，熟练从她手里接过刀，笃笃几下，就将原本大小不一的块状切成了薄片。

　　刀被她接过，何念秋一时无事，转而开始洗生菜叶子。季明潇一边切菜一边忍不住唠唠：“轻点祖宗，要溅我身上了。”

　　看着两人在狭小空间里忙碌，一个嘴上嫌弃手上不停，一个被嫌弃了也笑嘻嘻地继续捣乱，熊心心底那点刚起床的孤寂感似乎被这烟火气冲淡了些。

　　她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客厅。

　　厨房的烟火气被抛在身后，熊心在双人沙发坐下，自顾自打开电视，调到自己爱看的纪录片频道。

　　季明潇家电视是85寸的，放在小户型里视觉效果还是十分大，熊心看着纪录片中色泽光滑、工艺考究的异国美食，后知后觉感到胃里空空如也。

　　就在此时，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条弹窗消息。
　　熊心打开来看了眼，一条“Congrats!”的标语映入眼帘。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邮件，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厨房里正在打闹的两人说：“我的暑期交换项目申请成功了。”

　　何念秋捏住季明潇脸颊的手松了下来：“啊？什么项目？”
　　熊心：“O大的项目。”

　　何念秋眼睛一亮：“哇，恭喜！O大诶，你也太厉害了。”
　　O大是国际顶级名校，之前熊心IMO决赛的地点就是在那里。

　　恰在此时，季明潇也发话了：“O大？在U国的那个？”
　　熊心点了点头。

　　季明潇仔细打量了她几秒，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熊心知道她想说什么，淡笑了一下：“我没别的想法，O大是顶校，能申上肯定不亏。”

　　季明潇：“噢。”
　　看来是她想多了。

　　不过也是，茫茫人海的，又断了联系方式，找个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这么想着，季明潇转而笑笑，用轻松的口气道：“那必须庆祝一下了，学霸，你的特制豪华三明治好了，先吃完再说吧。”

　　热乎乎的三明治塞到手里，面包松软，煎蛋焦香。熊心咬了一口，食物的温度和味道很好地安抚了她的神经。她捧着三明治回客厅沙发坐下，一边吃一边顺手点开了院系群刚公布的暑期交换名单。

　　本次学校里申请O大的一共录取了10个人，牧向文、祝忻乐的名字赫然在列。

　　交换名单出来后，校里给大家预留了一些办理签证和准备材料的时间，便准备启程出发了。

　　还是熟悉的长途航班、无法睡得舒服的座椅，以及如同击落一般的降落……

　　落地的瞬间，当陌生城市的航站楼出现在眼前时，熊心甚至有种恍惚。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三年前，IMO决赛时，顾安禾在航站楼送别她的那天。

　　U国，她在心里默念着，我又回来了。

　　***

　　与此同时，U国某处。

　　正值7月夏季中期，花园里开满了璀璨艳丽的旱金莲。

　　花园旁边的落地窗内，三角钢琴安静伫立，一名女子正在练琴。

　　如瀑的黑发垂落在一边肩头，露出线条修长的颈。白皙纤细的手指从琴键上划过，八度琶音在她手下如同喝了口水一般轻松。

　　铃声轻响，琴键上的手指顿了顿，拿起手机，是清冽如同泉水一般的嗓：“你好。”

　　“哎，今晚那个O大迎新晚会时间定了，是晚上7点开始，9点结束哈，到时候我们提前2小时去会场准备。”
　　“好。”

　　放下手机，按下挂断。
　　O大……

　　女子的指尖在光滑的琴键上摩挲了一下，眼神似乎放空了短短一瞬。
　　但随即，那点微澜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尔后，她无悲无喜地垂下目光，专注在眼前的琴谱中，手指落下，继续练习。

　　***

　　这一次是交换生自己组队过来，由于暑期名额爆满，学院宿舍已经没有位置。一行人落地之后，决定地铁转公交，先去之前已经预订好的房子再说。

　　一路上，熊心都在遭受牧向文和祝忻乐“小学鸡拌嘴”的精神污染：
　　“祝忻乐你箱子撞到我了！”
　　“牧向文，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
　　“你懂什么，这叫效率！”
　　“我看你是饿死鬼投胎，想赶紧找吃的吧？”

　　行至半路，熊心默默戴上耳机，稍微隔绝了一些噪音。

　　直到拉着行李箱，终于踏进预订的独栋房屋大门，这种噪音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这次一共是10个人，其中6个女生住一间独栋房屋，另外4个男生住在隔壁。祝忻乐和牧向文分开之后，脾气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主动朝熊心微笑，还问她要不要搬行李。

　　“毕竟你看着这么瘦，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么大的箱子拉过来的。”

　　熊心婉拒了她的好意，一边单手提起自己24寸的行李箱，稳稳当当地走上楼梯：“我只是看着瘦，力气还是很大的。”

　　祝忻乐惊叹了一声，不再主动当这个“护花使者”，转而热情地去帮另一个看起来更吃力的女生了。

　　不愧是人称“热心群众祝妈”，熊心心想。

　　熊心将箱子拖进自己分配到的房间，把基础的洗漱用品拿出来一一摆好。旅途的疲惫和后知后觉的时差感袭来，她把自己扔进还算柔软的双人床上，闭上眼，楼下的说话声、搬运声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枕边的手机震动将她唤醒，她摸过手机，是祝忻乐的微信消息：【今晚学院里有专门为国际交流生准备的音乐会，我要到几张票，一起去吗？听说嘉宾挺牛的】

　　随后，又发了一张小图过来，似乎是演出嘉宾的名单。

　　熊心的手指在小图上面悬停片刻，迟迟没有点开。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季明潇说过的话语。

　　如果没有季明潇说过的那番话，一起去听下音乐会也还好，但有了之前的铺垫，再加上祝忻乐最近格外殷勤的表现，她内心那股说不出的别扭感又涌了上来。

　　她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别的人去吗？】

　　祝忻乐：【不知道呢，刚刚问了下另外几个，她们说晚上想去吃火锅。我反正是要去音乐会的，难得过来一趟还吃火锅，真的嫌国内吃得不够多啊】

　　熊心想了想，回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毕竟音乐会这种东西，去了也不懂欣赏。但她并没有向祝忻乐解释这个真实理由，有些时候直接拒绝的效果更好。

　　祝忻乐的消息来得很快：【好吧[残念]那你好好休息！】

　　看完消息之后，熊心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枕边。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淡淡织物香气的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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