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作者:球宝贝球球球球球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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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荡



      “既然如此,冈村先生不给我提供个方便吗?”
      “您想?”
      “清理门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如冈村先生帮我打扫一下。”林惊鸿看着升腾的白汽变小的锅子,炭不旺了,“我会让他去代表我查货,您的人很擅长制造意外吧。”
      “当然。”冈村孝直正是想亲手斩断这个变数,他会给他们无法承受的惩罚。
      “那我们合作愉快。”林惊鸿拿起酒杯,隔空举杯,冈村孝直也举起酒杯回敬林惊鸿。
      正事谈完了,林惊鸿本也没想一次在冈村孝直这得到什么消息,他面色如常,暗暗思忖,还是陪着冈村孝直吃完了涮羊肉。
      出来时,夜已深了,今晚是个无月夜。上海的冬风不怎么太冷,但今年的风中暗含北方的肃杀之气。
      林惊鸿进包厢和冈村孝直交谈前,就让东来顺的厨子送一份紫铜锅涮肉去林公馆,本来想着是冬天了,给林莺歌尝个鲜暖暖身。没想到路上遭遇了盘查,最后护送羊肉外送的帮众说是林先生的“云片糕”才得以成功抵达林公馆。
      正因如此,林惊鸿回到林公馆时,林莺歌刚开始涮肉。
      林莺歌知道白蝶身体好了,还在忙着电影宣发,而按照林惊鸿的说法,他在想法子去处理船了。这些她也帮不上忙,只好尽量不添乱。
      林莺歌还是一直拿报纸打发时间,她注意到《申报》广告栏规律出现的招生招租聚集祈祷的各个地点,一拍脑门,想起来历史上今年发生在上海滩的□□。
      1935年7月,《何梅协定》的签订,昭示国民政府默认了日军对华北的实际控制。而同年11月,日本暗地策划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华北五省濒临分裂。
      国家危亡之际,《八一宣言》像一道星火,微弱但坚定的照亮苦难的大地。
      北平进行了一二·九□□,上海积极响应……
      林莺歌看到林惊鸿的一瞬僵硬起来,她要说什么,让他再放过上海的爱国学生吗?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学习成绩这么的出类拔萃,她懂那么多,为什么遇到所有事的时候,她只能选择求助林惊鸿,用,感情裹挟林惊鸿。
      那该投身于爱国运动中吗?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历史的女学生又能做什么?他们,这里的他们不怕吗?她会永远留在这吗?她还想回家……
      “林先生,一起吃点吗?” 林莺歌尽量的内敛情绪,努力笑着。
      “不必如此,还算顺利。”林惊鸿一眼就看出林莺歌的勉强,他不想让她在家里还要担惊受怕的讨好他。她说的没错,只是他能力不够,他也太懦弱。他说完就往楼上走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林先生。林惊鸿!”
      林惊鸿知道自己不应该理会,他身心俱疲,真的没心思去应付暗含利剑的试探,可他还是站定,等着林莺歌的后文。
      “我没吃过涮肉,能教教我吗?”林莺歌看向林惊鸿,她的神情自然了不少,只因为担心还是过于消瘦。
      “我们在自己的家吃自己的饭,哪里需要教。”林惊鸿没有转身,仍站在楼梯上,连头都没有偏移,不过他的眼睛看向餐桌上的林莺歌。
      “那陪陪我可以吗?”林莺歌这么说了,林惊鸿根本不能拒绝,他又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下楼梯,坐到了林莺歌对面。
      林莺歌夹住两片羊肉扔进铜锅,自顾自夹出来也没蘸料,直接吃掉了。她又往锅里扔了两片白菜,让它们在锅里上下浮沉着。
      “你吃吗?林先生?”林莺歌夹起一片肉,放在了一个新碗里,递给林惊鸿。
      “谢谢。”林惊鸿刚接过碗,林莺歌的手背就被铜锅的蒸汽烫了一下,她赶紧收回手,放在嘴唇前,轻轻吹气。
      林惊鸿赶紧让人拿来冰,用帕子包着给林莺歌冰敷。
      “不痛了,别担心。”林莺歌看到林惊鸿眼中溢出来的心疼,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林莺歌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已经知道学生们集会的事了吗?”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林惊鸿紧紧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几个佣人,林公馆中有问题吗?
      “你在林公馆里好好做林小姐就好,不要去参与这些事。船是白蝶,这次又是谁?”林惊鸿的右手还扶着给林莺歌冰敷的帕子,左手紧紧捏着椅背的红木。
      “我猜到的,没骗你。”林莺歌还坐在餐桌椅子上,林惊鸿是俯身站在她身后的,她一抬头就能看到林惊鸿的眼。
      “你想我做什么,放过他们吗?”
      林莺歌听出林惊鸿声音里掺杂的复杂情绪,她轻轻摇摇头,“你本来也不会真的伤害他们。”
      “莺歌,是我演的太好才让你觉得,我这么仁慈吗?刀的作用虽然大差不差,也不可能次次都是切牛排的,比如这次,就是要去杀人的。”林惊鸿接到的命令,帮助政府当局缉捕爱国学生。
      “我知道了,吃饭吧。”林莺歌这反应,林惊鸿一愣。
      林莺歌轻笑,抚平了林惊鸿衣服上的褶皱,“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拿命威胁你,你如果伤害了他们,就只能得到我的尸体?我对你那么重要吗?林先生。”
      林惊鸿不语,握住了林莺歌没收回的手。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林莺歌一人。涮锅的蒸汽萦绕在上空,几片被随意放进锅子的羊肉和白菜被沸汤涮到熟的不能再熟。
      北平的香气在上海滩的公馆中蔓延,危机已起,伺机而动。
      林莺歌被铜锅的水汽烫了手,此时又被林惊鸿的深情灼了心。她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惊鸿。
      “我在你心里……”
      “很重要。”林惊鸿移开目光,“我会让船沉没,我会护住你弟弟,但其他的,我没法承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林莺歌站起身,拉住要离开的林惊鸿的手腕。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林惊鸿没有抽出手,可也没有回头。
      最后林莺歌让步了,她松开了手,目送林惊鸿上了楼。
      不知道寒风从那一个缝隙吹进了林公馆,长夜漫漫,知道结局的人犹无法冷眼旁观,不知道结局的人更是要用血去书写。
      日本人的野心昭然若揭,华北五省岌岌可危,大厦将倾之时,首先站出来的竟然是该安坐学堂的学生们。
      1935年12月9日,北平数座大学学生上街游行请愿。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反对华北自治!”
      “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在北平的寒风中,数千学子长立于西直门外,他们顶着大刀的威胁,全身上下被水冲湿的衣服几乎冻上了冰碴。男学生们犹打哆嗦,更不要提还有在生理期已经发起高烧的女学生。
      困苦如此,可没有人后退哪怕半步。
      第二天《申报》的头版报道了《北平学生游行请愿》,十分中性,没有提及任何军警对学生的镇压。
      上海的其他报纸也大都如此,他们大都得到了“温和”通知。
      不听话的下场就在眼前,《社会日报》印刷厂的残垣断壁还有余温,谁也不想第二天一睁眼发现一辈子的产业被烧了。
      青/帮的黑色尖刀、租界的灰色大伞和特务们的银色勃朗宁,笼罩在蠢蠢欲动的上海滩。
      十二月十四日,闸口工人夜校的阁楼里,传来微弱的烛光。
      “血淋淋的事实能掩盖住吗?幽幽众口能堵住吗?他们真的以为我们都是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话的正是许久没能离开校门的林昭然,他正和一起开办《救亡日报》的成员们抨击各报纸对北平□□三缄其口,遮遮掩掩的态度。
      看着林昭然的那两个帮众是沈五的人,沈五养伤时期,他的小弟一律归沈骰玉调配。两个小弟本来就是从小拿刀街上混的,看了林昭然仨月,实在是太无聊。沈骰玉一说去砸印刷厂,两人立马就跟去了。沈骰玉觉得林昭然也翻不出什么浪,也没跟忙的脚不沾地的林惊鸿说,算是成全了林昭然。
      第七期《救亡日报》正摊在桌上,报纸标题赫然写着——华北之大,终是放不下安静书桌。
      标题下是北大学生黄璀璨爬上电线杆高举“反对华北自治”标语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从北平送来的珍贵影像。
      林昭然看到这张照片时,就意识到这份报纸应该传递给万万爱国志士手中,报纸就应该如此。
      “对,他们永远无法磨灭真正的爱国之魂!”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站在林昭然身边,压低声音。
      “我们不应该只报道这些。”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学生突然开口,她左眼下的红痣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爱莲说的对,我们干脆把军警镇压学生的事一并报道出来!而且速度要快,马上就到日子了!”说话的是马愿愿,她也加入了林昭然的《救亡日报》编辑部。
      周爱莲听马愿愿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去,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她一直很是鄙夷马愿愿的“喝咖啡、穿高跟鞋”的洋做派,本来编辑部一开始只有她和封平安,还有身为总编辑和资金来源的林昭然,后来马愿愿也要加入编辑部,她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最后林昭然以自己家里也有钱,他也喝咖啡,他要能穿进高跟鞋也想尝试一下,一一把周爱莲对马愿愿的不满打回去,到底让马愿愿参与到《救亡日报》的编辑中。
      “就你嘴快……”周爱莲嗫嚅一句,倒也没别的意思。
      马愿愿没放在心上,她一拍周爱莲的肩膀,“你是这方面的‘教授’,‘公孙大娘’我相信你!”
      周爱莲的笔名是公孙大娘,一开始马愿愿不知道其中深意时还笑过,后来知道这是个剑舞高手,而周爱莲家里正是武学世家,顿时浮生敬意。
      “好了好了,知道了。今晚就写,明天就印,不会耽误的。”周爱莲挪了下屁股,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门口传来三声猫叫,林昭然立刻吹灭烛火,将报纸塞在桌子两面木板之间。他立即翻开桌上一本大《圣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先生,先生,这阁楼没什么,装杂物的!”
      “让开!”沈骰玉的斧头比着挡门的学生,他正是林昭然《救亡日报》的成员。
      “阿玉,我是来找人的。”林惊鸿绕过那挡门的学生,敲了敲通往阁楼的暗门。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找人抓你。”
      林昭然听出是林惊鸿的声音,他向马愿愿使了个眼色,轻轻摇摇头,起身要出去。
      周爱莲一把抓住林昭然,林昭然看了一眼桌子,照片和其他报道的原稿都在那里。周爱莲读出他眼里的托付,送开了手,眼里缀满泪水。
      林昭然走下阁楼,打开了木门,灯光射进木制地板,他走了出来。
      “打断他的腿,带回林公馆,关到阁楼里。”林惊鸿下了审判,沈骰玉立刻换了跟木棍,一棍子砸在林昭然的小腿。
      “啊——”林昭然单膝跪地,紧接着另一棍让他不得不完全跪倒,他忍下了惨叫,额头的汗水被寒夜汲取走热量。
      “林……”
      沈骰玉上前堵住林昭然的嘴,飞速绑好,把他拖出去了。
      “斩秋,你去把里面的人揪出来赶走,把这锁起来。”林惊鸿说完将后续事宜交给了陈斩秋,他带着林昭然回了林公馆。
      林惊鸿只将林昭然交给林莺歌就离开了,他们早就接到警方准确情报,十九日学生们会在南京路进行集会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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