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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当初萧景珩提出定下婚约一事前，他们互相说起过关于心上人的这件事。
周窈和他约定好，如果两人中有一人有了心仪之人，婚约的事情就有待商讨。
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意中人，可现在过了大半年，谁也不知道萧景珩对这桩婚约是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周窈应该感到高兴的，不论是为这件事还是为萧景珩，可她现在却有些失落。
初春的气候还不算暖，冷风裹着尚不明显的春意拂面，让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裳。
周窈咬着下唇瓣，须臾后问道：“殿下的意中人，我可曾认识？”
她调整着自己的声音，让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萧景珩听见她的问话时心跳得极快，甚至都想好了该怎样说，却没料到周窈的下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心中藏着的那些小心思一下子不翼而飞，萧景珩极为无奈地狠闭了下眼，他带了几分咬牙切齿：“认识。”
周窈心底泛起微微的酸涩，好奇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萧景珩却不再说话了，只顾着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步伐变快，周窈没有反应过来，落后了他几步。
“还不跟上？”她还没开口，萧景珩就先发制人说了她一句，不过好在脚步是停住了。
“你怎么了？”周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旁。
她仔细看了看他，见到萧景珩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说话，周窈也安静下来，跟在他旁边闷头向前走。
见她这样安静的样子，萧景珩简直是气恼极了。
不继续询问他的意中人到底是哪家小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他表现得如此生气，她也不知道多关心他两句呢？
萧景珩心情不畅，脑海中的思绪千回百转。
半炷香后，行至许皇后的寝殿，萧景珩勉强把给自己说服了。
……算了，等会她要去见母后，一定很紧张，他还是不让她心里提前记挂着太多事情好了。
“我的……”
萧景珩清清嗓子，刚开了个头，就被周窈打断：“殿下，有事情过会再说好吗？”
她说什么？
萧景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瞠目结舌地看了看周窈，听见她解释道：“马上要去见皇后娘娘了，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情，等见完娘娘出来后你再告诉我行吗？”
“行啊。”萧景珩滞了一瞬，随即笑道，“等见完母后，孤一定告诉你。”
想得美，他才不会告诉她，那只会让他显得可笑至极。
周窈望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萧景珩已经许久没有对她用过“孤”这个自称了。
她之前琢磨出来，每逢萧景珩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说话。
不过她现在看他模样，尽管脸色难看，嘴唇死死地绷着，但举动如常。
他还下意识地托了下她的手呢……虽然托完之后神态仍旧不悦。
走过小拱桥，前方就是许皇后的寝殿。
许皇后身旁的嬷嬷早就侯在一旁，见到两人来了，忙行礼后领着两人向前走。
嬷嬷走在前面，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周窈忍不住开口悄悄唤他：“殿下……”
谁知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萧景珩骤然打断：“有什么事，等见完母后再与我说。”
周窈默默闭上嘴，眼神狐疑。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吗？
她一时没再开口，老实地和萧景珩并排向前走着。
怎想还没走几步，又听见他说：“离孤远一些，宫中可不好如此亲密。”
周窈一愣，震惊地抬眼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
到底哪里亲密了？
他们甚至连衣服袖子都没有碰在一起。
周窈想了想，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萧景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故意说这些话冲她撒气，她可不能和他一般计较。
于是周窈顺从地向旁边走了两步。
现在就好了，她和萧景珩的中间还可以再走一个人，应当怎么也算不上亲密了吧。
萧景珩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心情立马更差了。
他疑心着今日是不是不该带周窈入宫，就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把这件事给说开了。
“娘娘听见周小姐来了，很是高兴呢。”嬷嬷带着两人走到殿前，回头笑着说。
周窈急忙收起所有思绪，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上台阶走进殿内，许皇后正坐在前方。
她一身锦绣宫装，姿态端庄，面上不苟言笑，此时冷着脸的萧景珩与她有几分相似。
“参见皇后娘娘。”周窈行了个标致的礼。
许皇后道：“周小姐请坐。”
萧景珩方才冷冽的神色不见，脸上重新挂上悠闲的笑容：“母后。”
“阿窈一直催着儿臣，让我带她来见您，无奈近来事情太多，现在才将她带入宫。”他一改先前的模样，谎话张口就来，看得周窈错愕，心中忐忑。
她只好冲皇后笑笑，尽量自然地说：“这事是臣女思虑不周了，还望娘娘海涵。”
“往后都是一家人，母后一定不会介意的。”
不知是不是周窈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萧景珩三言两语就给许皇后架了上去，戴了顶高帽。
说完这句话后，屋中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后，许皇后才对上萧景珩懒洋洋的目光道：“太子说得是。”
“以后周小姐便是太子妃了，都是一家人。”
她的话语亲近，但语气不咸不淡，让周窈抿了抿唇。
许皇后与皇上是少年夫妻，曾经便是太子妃，陛下登基后她理所当然地成了皇后。
不过周窈听闻帝后之间感情不佳，许皇后已经在后宫深居浅出多年了。
她不清楚许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年陪同陛下出席宫宴的往往都是名下无子的德妃。
萧景珩丝毫不受许皇后语气态度的影响，说道：“母后，往后阿窈要是有事入宫的话，还要请您多加照拂。”
许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次沉默下来。
周窈看着母子二人的交谈，心中怪异，未等她继续听下去，外面就忽然进来了人。
来人是皇帝身旁的公公：“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周窈惊讶地抬眼，和萧景珩霎时对视上。
她见到萧景珩的眸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理了理衣衫，同许皇后说了一声后便跟随公公离开。
殿内现在剩下来她与许皇后两人，周窈抿了抿唇，尝试性地开口：“听闻娘娘礼佛多年？”
“是。”许皇后颔首，简短地给了个回应。
周窈一顿，继续说道：“臣女家中也有长辈礼佛，素雅清静，极好修养身心。”
“对。”许皇后又说了一个字，对话再度断掉。
没了萧景珩，周窈也不知现在该说些什么，她只好也沉默下来，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膝头看。
过了许久，在周窈尚在发呆的时候，许皇后忽然道：“周小姐不用介怀，本宫性子一向如此。”
“该用膳了，本宫已让小厨房备好菜品。”
她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周窈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即起身，跟上许皇后的步伐。
萧景珩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许皇后和周窈相对坐在膳厅，他的母后神态松快，而周窈则看着面前的食物专心致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两个人看起来都很自如。
到是显得十分有趣。
他出生后没几年，父皇对母后就渐渐没了感情，只剩下表面上的尊重。
许皇后起先闹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慢慢归于平寂。她开始深居浅出，不问世事，潜心礼佛。
她不限制萧景珩的任何举动，也不在意他的任何想法，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能连累到她。
许皇后知道萧景珩有野心，有能力，她可以为他提供些许助力，他也必须遵许她的要求。
萧景珩与她很少交流，许皇后现在的性子也很难和外人相处，他没料到在他意外被叫到皇帝身旁的时候，母后与周窈的相处如此平静。
两个人用着膳，各吃各的，互不打扰。
“来用膳。”许皇后先看到了他。
周窈顺着许皇后的目光看去，咽下口中的食物后道：“你回来了？”
说完似觉得不妥，补上一句：“殿下。”
萧景珩颔首，他走过来同许皇后又聊了几句，象征性地吃了些饭，见周窈吃得差不多了，便也放下筷子道：“多谢母后，儿臣府内还有要事，先不打扰您了。”
许皇后没有留人，听完他的话后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萧景珩带着周窈走到殿外，也没见周窈有任何反应。
回头去看她，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和纤长的眼睫。
萧景珩没催她，和她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过了片刻，才听见周窈说：“皇后娘娘和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你想象中她是什么样子的？”
周窈仔细思索好久，才慢腾腾地说：“……反正不是这样的。”
萧景珩本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可他忽然想到什么，唇角微微翘起，问道：“这样是什么样？”
周窈道：“安静，平静，无悲无喜。”
等周窈说完，萧景珩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反问她：“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母亲，还真是胆子大。”
周窈看了看他，觉得他是之前那股气还没出完，于是不予理会，换了个话题：“我觉得，殿下与皇后娘娘，还有许家那边都好不一样。”
萧景珩提起几分兴致，问道：“哪里不一样？”
“皇后娘娘是极度的静，而许露真妹妹则很活泼。”周窈说，她感叹道，“你又是另一种性子，真是各不相同。”
“我是何种性子？”萧景珩本想好好听听她描述自己，却没料到周窈一句话给他含糊了过去。
“嗯……”
其实周窈也说不清萧景珩究竟是怎样，她和他的接触太多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也逐渐丰满，到现在无法用一个简单的词来描述。
她只得说：“我说不出来。”
见到他眉头一挑，似乎又要动怒的模样，周窈忙道：“因为我太熟悉你了，没办法只用一个词语简单地描述。”
这句话中听许多，萧景珩受用地颔首，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多用几个词语形容一下我。”
周窈一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萧景珩正想告诉她，让她不要试图通过撒娇来躲避这个问题，就见周窈认真地说：“你很聪明、文武双全、靠得住、让人能依赖……”
她专注地看着他，乌黑的瞳仁里只有他一人，让萧景珩的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很想问她，他能否让她依靠住，可又舍不得打断她的话，最终是没有问出口。
“……从不让自己吃亏……”
“等等，”萧景珩眉目一凝，立即打住，问道，“这是何意？”
周窈却抿起嘴巴，眼睛亮亮的，再度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就是字面意思呀。”
“你不是之前来的时侯心中有气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而生气，但大部分人听到夸奖自己的话，心情应当都会变好吧？”
周窈口中的语气似是埋怨，但眼神明亮：“殿下引着我让我夸奖你，可不是从不让自己吃亏？”
她什么都清楚，但方才还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在描绘着他。
这么顺着他，那他就如她所愿地心情变好吧。
萧景珩兀自想着，眼底浮现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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