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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心刺骨
陈予眠听完,未置一词,扭过头走进屋里,合上门。
第二早,他照常起床,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昨晚邵卫明不知道睡在了哪里,睡没睡觉也很难说。
陈予眠垂下眼睛,回到衣帽间,打扮的步骤一点没少,仍是光彩照人。
他打车到了公司楼下,顺手在便利店买个饭团丢进包里,穿过闸机。
应该不是错觉,他背后聚集着不少灼热的视线,夹杂了细碎的探讨声。
陈予眠面色尤为平静,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包放下,叩开主编的大门。
主编本来还挂着一张笑脸,发觉是他,立马黑了下来。
“这不是我们风暴中心的小王子嘛,终于肯露面了?”她语气讽刺。
陈予眠自顾自地坐在她面前,含笑的表情纹丝不动:
“文姐,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我怎么听得懂?”
“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Anna没告诉你么,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这波热度,正好是宣传盛典和新刊的时候。”
主编忽而目光一凛,望向他淡定的神情:“听你这意思,是不在乎对方再爆出更大的瓜来?”
“当然,污蔑的谎话,说再多也是假的。”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马脚。”
“文姐应该放眼全局,看看是谁不顾整体利益,选择在这个关头给我泼脏水,但这一招可真不高明,他太低估我了。”
“你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主编歪了下脑袋,眼神示意百叶窗外的办公区。
陈予眠挑眉:“我猜的啦,总不能和他一样随便污蔑人嘛。”
外面,另一位戴眼镜的副主编站在茶水间,抻长了脖子朝主编办公室瞄。
有人来倒咖啡,跟他打招呼:“Joe老师,早啊。”
“早。”
他缩回视线,很勉强地笑了笑。
那人又开口:“哎,Joe……我看到Yumi进主编办公室了,待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呢。”
“是吗。”
“你说啊,你们俩同样都是副主编,凭什么他就能独立负责今年的十月刊,还配着助理。”
高副主编闻言不觉顶了顶腮,忍下一个白眼:
“谁叫人家是Nancy的爱徒呢,咱们哪里比得上?”
“切,那不也都是因为靠着金主嘛,这次可有他好看了。”
十几分钟过去,陈予眠起身。
主编竟也跟着他起来,将人送到门口:“这几天,你先休息休息吧,我对外说停职检查,总得有个流程。”
“嗯,如果上边怪罪下来,你就告诉Nancy都是我的主意,我担着。”
他讲完,走出门去狠狠伸了个懒腰。
迎着众人的目光,陈予眠拿上自己的挎包,边吃着饭团,边迈出杂志社。
莫名其妙来了几天假期,他终于得到空闲,能工作日逛街。
陈予眠奔着某高奢新款成衣去的,看模特换了几件,自己也上身试一试,最后买下那件围裹式的短大衣和一双靴子。
他拎着两个巨大的橙色购物袋,进了麦当劳。
还没点完餐,对面忽然多出一个人影。
陈予眠倏地抬眸,眼睛眨动,又左右看了看: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上班吗?”
“在附近见客户,刚巧看到你,进来打个招呼,省得被抛到脑后忘记了都不知道。”
总是这么说,陈予眠现如今是一点都不信,哪有那么巧。
江朔仿佛会窥探人心,知道他是个正装控一样,每次都穿得这么骚包。
陈予眠微微翘起唇,再次低眉,专心在手机上选套餐。
男人却倾身凑近他的脸颊:
“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陈予眠又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勾缠。
“你坐好。”他按着江朔的肩头,眼珠子滴溜溜地到处乱瞥:“叫人瞧见了怎么办。”
江朔的眼神黏在他脸上,有些朦胧,张口吐出一声叹息——
“因为最近的事,你都这么谨小慎微了?”
陈予眠扭过脸,点了外带,赏男人一只甜筒吃。
江朔左右各握着一只甜筒,扭头叫陈予眠跟上自己。
“车钥匙在左口袋。”
男人朝他示意,陈予眠便伸手摸索进去,开锁、坐上副驾驶。
“给你,都快化了。”江朔把甜筒喂到他嘴边。
车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脸对脸吃冰激凌。
直到江朔握住他的手。
陈予眠颤了颤,后背忽而砸在座椅上,泄愤似地用力捏着他的手:“我心里乱得很,总感觉一口气没撒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彻底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律师么,怎么不来找我处理?”
陈予眠沉默着抿唇。
江朔咔嚓咔嚓把脆筒嚼了,扯了张纸在手心,又开口:
“跟我说实话。”
“我,这种小事而已……”
他哝咕两声,别开脸。
男人俯身,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了些许。
陈予眠两颊柔软,这样一挤,顶得眼尾上挑,眼皮也跟着抬起来,可怜兮兮地瞅他——
“你叫我怎么见你,看到你,我就想到江逸,他……”
“果然,你嘴上不说,还是在怪我。”
这次换江朔松开手,瘫倒座椅之上,解了两颗扣子。
陈予眠心里惶惶,轻飘飘地扫一眼男人,嘴角抿着。
“就因为他发疯,连坐了我这一位无辜的亲哥哥。”
“你胡说什么呀……”
对他,陈予眠总是心硬不起来,不见还好,一看到就想了。
男人旋即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我带你回家看个东西。”
陈予眠没吭声,自然也没说“不”,默默扯了安全带把自己箍起来。
他对江朔这里熟得很,甚至比在家更像主人,贴了指纹打开门。
江朔跟在他身后,两手拎了满满的纸袋。
陈予眠肚子饿,只为了先吃点东西,结果一抬脚往里迈,有团小黑影飞了过来。
他以为是只大耗子,着实被吓到,转身往男人身上扑。
“别怕。”
江朔笑着拍了拍他,让他仔细瞧瞧。
陈予眠这才瞧出来,脚边那玩意居然是只屁大点的吉娃娃。
“是小狗!”
他激动地启唇,当即蹲下身,把那只深棕色的长毛吉娃娃抱起来。
“你什么时候养的呀?这么可爱。”
“求你陪我买西装的前一天,本来之后就想带你回来看看的,没想到某人心肠有多狠。”
陈予眠压根听不见了,搂着小狗窝进沙发里。
江朔贤惠地拆开麦当劳的袋子,把他的板烧鸡腿堡套餐一一取出来:
“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放那儿吧。”
陈予眠搓搓小狗的大脑门,感受到江朔挨着自己坐下来。
“她叫陈果粒。”
“嗷!”小狗立马回应。
陈予眠被萌得不行,终于扭头瞟了男人两眼:“这小衣服是你买的?”
江朔点点头。
“你真是,一直都这么细心。”陈予眠将脑袋埋进他臂弯,轻轻说道。
男人摸了摸他的胳膊:“让她自己玩儿去吧,你赶紧吃点东西。”
江朔拆开汉堡纸,塞进他手里。
陈予眠咬了一口,身子抖着:
“你们家怎么这么冷呢。”
“这日子还没供暖,我刚打开空调,可能需要缓一会儿。”
男人起身,快步回到屋里,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淡粉色的斗篷披肩,搭在他身上。
陈予眠愣了愣:
“这不是我的吗?”
“之前你落在家里的,我就收好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呀,还悄摸摸,故意藏起来的吧。”
陈予眠挤眉弄眼。
江朔扯了下嘴角,把他裹紧一些——“吃这些够不够?我再去给你煮碗面吃?”
“你别走……”
陈予眠拽住男人的袖子,往他怀里趴。
江朔伸长手臂顺势抱住他,陈果粒却在用大脑门拱他的小腿。
他忽略掉,只对胸前吃东西的人开口:“跟我讲讲你的事,我也好帮一帮。”
“不用你帮,我已经有对策了。”
陈予眠探探手,想让他把那杯红茶递给自己。
“那多凉,你喝点热水吧。”
江朔按住他的脚踝,坐起身来。
陈予眠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从兜里掏出来,单手举着,大拇指在屏幕划动。
“怎么了?”
男人贴上他额头。
陈予眠不说话,看向屏幕。
《The Ode》发文,官宣了十月刊的封面人物,并邀请凌枭参加盛典。
凌枭迅速转发了这条博文:
[十分荣幸与陈老师合作,听说陈老师是我的粉丝。]
陈予眠笑出声来,心想他可真会装,但手指还是给原博和他的转发各点了赞。
做完这些,他丢开手机,就紧紧搂住江朔。
“你说得特别对,哥哥,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太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怕什么?你是最不需要害怕的,只宁家和江家,就能保你一帆风顺。”
“可你口中这两家,貌似都不太喜欢我呢。”
陈予眠抬头瞅着他。
江朔轻笑:“话事人喜欢你就够了。”
“这次闹得这么大,你家那位又少不了哭天抢地吧。”他稍微一顿,就想起这事儿来。
陈予眠只是叹气。
“此番也叫你心里冷静一下,是不是该有些取舍?”
“怎么取舍得掉呢,他们都是跟在我身边久了的,又没犯过什么大错,我怎么忍心……说到底还是因为背后那个小人,居然敢跟我宣战。”
俩人嘟嘟囔囔聊了许久,下午江朔回公司,交代几句,留他自己跟陈果粒在家玩。
到晚上,陈予眠又抱着江朔絮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快要憋疯了。
但他也只在男人的公寓里待了一天,翌日便飞往梧江市看秀,结束后还有闲情雅致,去到几个出名的景点逛两圈,编辑好照片发出去。
这次是单人美照和风景特辑。
高副主编在家里简直气歪了鼻子。
第二天,他就气冲冲地攥着手机找到主编。
“陈予眠如今带来的的负面影响这么大,为什么从不回应、从不担责,只是停职审查这么简单呢?这也太难以服众了吧!”
主编焦头烂额,懒得跟他解释,随口应付两句。
高某气丝毫没消,砰的一声带上门,迈开步子往自己办公室走,手机却震了震。
那天爆料的网络大V又发文了。
他不免有点疑惑,心想自己也没给对方新料。
点开详情一看,他眼珠子登时张大了。
事件突然大反转,那个博主居然向陈予眠道歉了,还说自己是受人指使,对损害他声誉这件事很自责。
《The Ode》杂志总部官媒随后火速发了公告,力挺陈予眠副主编的人品与工作能力。
Joe一行行刷下来,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虽然爆料人没有指名道姓,他却感觉整个办公室都在议论和推测。
他有点喘不上来气,慌慌张张地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呼——”
他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办公桌后,椅子背倏地转动。
恐怖得像是噩梦,他并未逃过一劫,陈予眠此时此刻,就坐在他的椅子上!
盯着对方白皙又漂亮的脸蛋,副主编浑身发软。
“怎么了高老师,有点老寒腿?”
陈予眠笑着抱臂。
副主编仍心存侥幸,强打精神:“你不是被停止了吗?来公司干什么?还私自闯进我的办公室!”
“你没看手机吗,事情已经平反了呀,我又可以光荣上岗啦。”
陈予眠笑嘻嘻地露出牙齿,岿然不动。
“是么,那就恭喜你了,以后做事谨慎点吧。”
“原来高老师还知道做事要谨慎啊,那你还真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了。”
他说着,便抬了抬胳膊,点亮手机屏幕,露出上面的照片:
“我这里面还有别的证据呢,你要看看吗?”
那人努力地想要聚焦视线,似乎是被冷汗糊住了,怎么也看不真切,心脏快要冲破胸口。
“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挺有野心的,也挺懂得不择手段,但就是太蠢了点,也不背调一下,就敢来随便招惹我?”陈予眠冷笑道。
副主编颤抖不止:“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既然有证据,那就去找文姐告发我啊,在这里一通羞辱算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我认!我就是嫉妒你怎么样!凭什么你一个毛头小子刚进来就能跟我平起平坐?!我就是不服!”
“就为了争口气,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赌上?有本事你倒是在实力方面碾压我啊,净整些没用的。”
陈予眠又笑了笑,平静地站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慢悠悠地与他擦肩:
“放心,这些证据我谁也不会给,你依然还是副主编。”
那人被他拍拍肩膀,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破罐子破摔的一张死鱼脸写满了震惊。
“……为什么?”
“好玩咯。”
陈予眠摊开手,脑袋歪了歪。
他返回工作战场的第一天,处理了山一般的堆积事务。
傍晚,电话铃声响起,备注显示着三个字——“出气筒”。
两人已经将近一周没说过话了。
“喂?”
“今晚回家吧,我们聊聊。”
他应该看到网上的消息了,陈予眠应下,挂断通话。
陈编中午点了一份外卖能量碗,那个白人饭的程度,一口直接回到纽约。
所以还没撑到下班,他肚子就咕咕鸣叫,还好抽屉里有包饼干,救了命。
陈予眠貌似猜不到邵卫明想要聊什么,他脑袋空空,打开家门,往里一探身子,惊讶得表情都变了。
屋里灯光昏暗,餐桌上摆着烛光晚餐。
邵卫明穿得人模狗样,身上还香香的。
“这是……”
男人仿佛下定决心要迷晕他,上来就拉住他的胳膊:“你回来了?终于肯回来了。”
不晓得究竟是谁出轨。
“你这是干嘛,老公。”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是不是只要我肯多花点心思,你就不会留恋在外面那些野花上了?”
邵卫明这话说得也太有觉悟了,陈予眠有些震惊,穿过暖色调的光瞅他的脸,十分怀疑这几天是不是有人给他上了男德课。
“我今晚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给你买了礼物,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吧。”
男人终于抱到了他,下巴搁在陈予眠肩头磨蹭:“我真的很想你,特别特别想,辗转反侧,我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感觉比什么都空库。”
“现在和那个贱人断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明白,都是他的错,他明知道你结婚了还来勾引你……还有你的工作,总避免不了要接触太多的莺莺燕燕,你辞掉之后,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去,想要什么随便张口,我一定更加百依百顺。就这么陪着我、一直陪着我,答应我不再和别人好,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的,可以的。”
男人搂着他,嘴里念叨这么一大堆,图穷匕见,又变成了原来的邵卫明,甚至有点更疯癫的滋味。
陈予眠眼神黯淡下去,冷漠以对:
“不工作的话,那我可更有时间出轨了。”
“别说,别这样说,你只需要点点头就好,你答应我就好,行不行?”
邵卫明几乎带着央求的口吻,松开怀抱,手掌包住他的指尖。
“你想听到什么呢?”陈予眠突然笑了:“就算我开口,你就相信吗?你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屋里很热,又点了拉住,陈予眠明明应该是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现在却无比理智——
“自欺欺人很有趣吗?”
“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离婚吗?!”
男人彻底绷不住,情绪决堤而出。
陈予眠反倒笑得很凄冷,声音居然也颤抖着:
“邵卫明,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这不是你渴望的吗?从你用宁琛威胁我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你埋下了什么样的种子,你得偿所愿了吗?我告诉你,谁都没有资格独占我,我的身体和灵魂,永远属于我自己。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合法伴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头衔,我从来就不在乎。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清醒地接受这一切,接受我的滥情和跋扈,好好接受。”
他凑近,对邵卫明直面输出一轮,随即涨红着脸转身。
男人下意识拽住他的衣服,脑袋早已无法思考,手掌便朝向他孱弱的脖子掐去,将人粗暴地拖回来,按在地上。
陈予眠蹙眉,尖叫都来不及,吐着舌头说不出话,整个人被他两腿两手牢牢压住,无法动弹,紧接着,衣服也不受控制地松垮下来。
邵卫明双眼通红,趴在他耳边:
“不能把爱都给我,只恨我一个也好,起码这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
陈予眠骤然放大的瞳孔映出头顶模糊的吊灯轮廓,但很快,那形状便被撞碎在一汪水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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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吧恨吧,就这么恨下去吧。另外恭喜大江成为第二个育有子嗣的贤夫(说好昨天多写点,结果又拖到凌晨了,真是毫无时间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