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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希尔的确敏锐，想来自己不能将他当普通孩子看待。
普斯坐在桌前拿起钢笔，不多久，门外的男仆走进房间，立在普斯身边，附耳轻声开口：“普斯先生，侯爵先生回来了。”
普斯笔下一顿，将钢笔合上，“知道了。”
“希尔，先生回来了，你呆在屋里，我一会就回来。”
希尔从沙发上坐起，热情挥手告别，“好哦！普斯，我会乖乖的，你不用着急！”
普斯理了理衣着，快步走出房间，熟稔地下楼，静静等在门口。
马车停稳后，他走上去自然接下瓦西尔的帽子，“先生，罗伯特先生已经派人送信了。”
“他倒是迅速，对了，尽快把我桌子上的信寄给西尔维亚，地址在……她的工会。”
“是。”
瓦西尔朝德鲁瑟得意一笑，“看吧！德鲁瑟，事情就这么简单。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在今晚与他们见面，明天也不错，你是怎样想的？”
“明天吧！西尔维亚她们可不如我们方便，明天时间宽裕一些。”
“真是贴心！”瓦西尔接着说，“你肚子该饿了吧？今早我特意安排了，中午要做的丰盛一点。”
“的确，不过瓦西尔早上可没吃什么，中午可要记得多吃些。”
“会的，放心吧！”
又是平常的一天，不过德鲁瑟很知足，他本就期盼安稳的生活。
*
纺织工行会内，西尔维亚和斯托扬按照信中约定的时间出现，德鲁瑟和瓦西尔随后现身。
几人混杂在工人中，唯独不见罗伯特出现，待几人走上二楼，才逐渐靠拢。
西尔维亚朝德鲁瑟友好一笑，对瓦西尔伸出右手，“瓦西尔先生，又见面了。”
瓦西尔半握手后快速松开，“西尔维亚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不过，罗伯特那家伙真是没礼貌，竟然让女士等上许久。”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耐心，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一楼纺织女工分散各处，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手头上的的工作。罗伯特一身工人装扮出现，没有任何人在意，他松快地登上二楼，推开会客厅的门。
“各位，这是抱歉啊！实在抽不开身”，罗伯特反手合上了门，“哎哟！这不会是侯爵先生吧！收到您信件时我便诚惶诚恐地期待着了，真是荣幸！”说着谦卑地递出自己的右手。
德鲁瑟闻声投去目光，打量起来人。一声朴素到陈旧的工装，脸上习惯性堆叠着讨好的笑，长相却意外的俊俏，怎么也看不出是个三十岁的珠宝商人。
瓦西尔鄙夷地扫过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必客气，你既然肯来，便知道目的。”
罗伯特尴尬地双手合上，“当然、当然……哈哈”，忽然，他发现了一旁的西尔维亚，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哦！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不会就是西尔维亚女士吧！”说着再次递上自己的右手。
西尔维亚坦然握住罗伯特的右手，温和一笑，“罗伯特先生，我们很期望与您见面。”
罗伯特撤出自己微微出汗的手掌，在裤腿上胡了一把，找个邻近的位置坐下，“那真是我的莫大荣幸！若是早知道西尔维亚女士是如此美好之人，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我那不靠谱的助理总是丢三落四的，哈哈……”
斯托扬侧着头，不悦地审视面前的罗伯特，随时提防他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罗伯特用发颤的笑声掩盖内心莫名的心虚，西尔维亚并不打算拆穿。
“没关系，不管怎样，今天我们还是见上了，十分感谢您能给与我们这个机会。”
西尔维亚将话说的客气，反倒叫罗伯特更加汗颜，他是个识时务的商人，出发点自然是为了瓦西尔开出的利益。
“女士，你实在客气！行会工人额外时间交由您分配，我很放心！”
一旁的瓦西尔翘着二郎腿，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在德鲁瑟胳膊上，对于西尔维亚两人的谈话他毫不在意，只想尽快带着德鲁瑟离开。
反倒是德鲁瑟竖起耳朵听着对话，一脸的认真。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体己话，西尔维亚始终平和地应对罗伯特的问题，斯托扬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站起身，“西尔维亚，时间差不多了，该商定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敲定完成了。”
罗伯特尴尬地重复着，“是呢！时间差不多了……”
一向面对女人侃侃而谈的罗伯特，如今竟然找不出什么理由挽留西尔维亚，话题也了无生趣。
“罗伯特先生，今天很高兴认识您！”西尔维亚起身拿起外套，“我们要告辞了，不能再占用您的宝贵时间了。”
“不……一点也不……”
从到这里，瓦西尔终于露出笑容，他轻拽德鲁瑟的袖口，“看来，彻底解决了。德鲁瑟，我们该回去了。”
眼看着几人要走，罗伯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西尔维亚女士，你……下次，不……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西尔维亚停下脚步，歪着脑袋回头，“您尽管放心给我写信，我会抽出时间回复您的。”
瓦西尔见罗伯特心神荡漾的样子，不禁蹙眉。
啧，看来是个没出息的风流鬼。
罗伯特紧跟着几人下楼，目送西尔维亚流入人群。
一切如常的一楼，女工操持着上百台机器轰轰作响，无人留意黑暗角落中，一身西装的男人贴在墙壁，重重喘气。此刻他双眼通红，仇恨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瓦西尔。
这几个月来，失去一切的感觉如万千蚂蚁不停啃食着普拉门的心脏，击溃他的理智，躲躲藏藏下，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最不堪的时候。
他不过是做了瓦西尔期望的一切，可他瓦西尔，这个自私自利的贵族却反咬一口。许诺给他的东西不仅不能兑现，反而剥夺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那可是他怀着无比愧疚的心，背叛同伴换来的荣华富贵啊！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恨瓦西尔？
普拉门伸手摸向怀中，冰冷而生硬的家伙可是给足了他安全感。
他冷哼一声，掏出手枪，看着瓦西尔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姿态，幻想他倒地后的狼狈，说不出的爽快。
工会轰隆的器械声中，德鲁瑟心头莫名不安，他不自觉咽下口水环顾四周。
“怎么了？”瓦西尔出声询问。
“总觉有些奇怪……”
瓦西尔轻笑一声，攥紧德鲁瑟的手，“一切不都很顺利嘛！”
德鲁瑟舌尖翘起，舔过唇边，皱着眉看向罗伯特和西尔维亚。
是啊！一切都很顺利，可他怎么会没来由得心慌呢？
“砰——”
子弹出镗，飞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竟意外打在了德鲁瑟身上，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瓦西尔瞪大眼睛，伸出的手甚至来不及扶住他。他绝望地跪在地上，扶起德鲁瑟，口中不停念叨着。
“德鲁瑟、德鲁瑟、德鲁瑟……”
“没事……”，德鲁瑟费劲摸上瓦西尔的脸，“我……”，他侧头呛出一口鲜血，出气已然不顺畅。
斯托扬迅速在慌乱的人群中发现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瞪大眼睛惊叫着。
“普拉门！”
普拉门早就发现斯托扬和西尔维亚，哪怕听到斯托扬清晰的喊声，他仍无动于衷地再次扣动扳机，他今天铁了心要杀死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
罗伯特躬下身子，小跑向前，来到西尔维亚面前，“西尔维亚女士，这里很危险，快跟我来！”
西尔维亚犹豫一瞬，转过头朝几人喊道，“瓦西尔，斯托扬，快带着德鲁瑟过来！”
瓦西尔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他捂住德鲁瑟不停出血的伤口，泪珠不停滴落。
西尔维亚扯住瓦西尔的袖子，始终平和的脸第一次出现几分怒气，“瓦西尔！快走！”
斯托扬举着枪朝普拉门怒吼，“普拉门，放下手枪！不然我……”
普拉门嗤笑一声，“不然你就开枪？斯托扬，你会吗？”他举起枪，已经瞄准了瓦西尔。
斯托扬咬紧牙关，面目狰狞。
“砰——”
普拉门的胳膊被击中，他不可控地退后一步，手枪被甩在地上。
斯托扬立马上前将手枪踢走，拧转普拉门的胳膊，将人压在身下，普拉门全程却认命般，不做任何反抗。
“普拉门！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斯托扬不明所以地吼叫着。
“斯托扬，好久不见。”
斯托扬重重喘气，唇角被他咬出鲜血，他克制住不断抽搐的手臂，用枪背敲在普拉门脑袋上，“回答我！”
“报仇呀！斯托扬，你忘了吗？”普拉门转过脸，挑衅地朝斯托扬笑道：“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瓦西尔那家伙害的我那样惨，不杀了他，我死了灵魂也不会安息的。”
斯托扬有气无力地开口，“够了……”
德鲁瑟被西尔维亚和罗伯特带下去医治了，瓦西尔像一个空心玩偶一般软弱无力地踉踉跄跄站起。
瓦西尔酒红色的西装下摆渗出血渍，他的手上还留存着德鲁瑟温热的血液，他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欲坠，德鲁瑟的惨状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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