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
夜幕中,黑色的保时捷驶入,一座法式风格的建筑。
别墅前的花园中,种植的不是鲜艳的花朵,而是大片的绿色植被。
绿色的植被中有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从中穿梭,便可抵达别墅。
像森林中小精灵的居所。
一阵风扬起,带来那使苏烟魂牵梦绕的声音。
苏烟回头看了一眼傅砚舟,似是在确认什么。
在苏烟眸光流转间,傅砚舟笑着向她挑了挑下巴。
苏烟一步一步向别墅走去。
别墅内的装潢延续了优雅华丽的法式风格。
一位身着素色旗袍,挽着发髻的女性坐在钢琴前,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钢琴键上流走。
悠扬的曲调便从中流露。
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苏烟,不断向它、向她靠近。
不多时,苏烟便已经站在了这位气质优雅的女性身边,她灼灼的目光跟随她的指尖,一同游走在黑白钢琴键上。
一曲毕。
高从霜搭在琴键上的双手缓缓收回,放在腿上,而后她才从钢琴前起身。
她的动作如溪流那般,缓缓流淌,一举一动间无一不透露着优雅。
“试试吗?”
她红唇上扬,对苏烟说。
苏烟坐在钢琴前,她脊背挺得很直,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如黑夜中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着。
她走到这梦寐以求的钢琴前,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苏烟指尖轻叩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她摩挲着它们,微凉的触感似乎穿透血肉,融入她的血液中。
她感觉到胸腔内的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此刻正如小鹿般砰砰乱撞。
她一如无数次梦境当中的那般,手腕自然下垂,指腹轻扣在琴键上,微微用力,指尖跟随琴键一同下沉,美妙的琴声流淌。
看着苏烟自然的动作,高从霜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对上她的眼神,苏烟以为自己的动作犯了大错,她难得露出了羞赧的神情。
“怎么了?”
“你以前从未接触过钢琴吗?”
高从霜问道。
苏烟摇头,“没有。”
高从霜只好暂且将心中的惊喜压下,她简单教了苏烟一些基本功,苏烟学的认真,三十分钟后便完全掌握了所有的内容。
高从霜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未曾放下过。
她去客厅拿了一本谱子,找到一首谱子,将其摆在谱架上。
“你试着弹一遍。”
苏烟眸光流转,一双眼睛中迸发着灿烂。
婉转悠扬的曲调从她指尖下流露,苏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她只觉得那颗心轻盈又丰盈。
某一刻,苏烟有些恍惚,童年第一次见到钢琴时的情景再一次在她脑海中放映。
幼时的她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没有办法解决,她又有什么权力去追求,在那时看来虚无缥缈的梦想呢。
她将梦想与心中所有的脆弱都埋藏起来了,她要赚钱,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她要登上高山,站在那高耸的山峰上,垂眸一览众山小。
这些年来,苏烟一刻都不敢懈怠,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
她演戏演到自己都快忘了,她真实的模样。
她时常梦到钢琴,却从不曾触碰过它。
成为一位钢琴家的理想,被10岁的苏烟埋藏在心底。
成为一位钢琴家的理想,被28岁功成名就的苏烟重新挖出。
……
傅砚舟站在一旁,缄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含笑的眸子中,映照的都是苏烟的身影
这才是苏烟。
真正的苏烟。
他快速地抬手抹了下眼尾。
一曲毕。
高从霜望向苏烟的眼神中,写满了欣赏。
她鼓着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哇,你这个天赋简直逆天了,你若幼时投入进来,以你的天赋,现在已经是世界级的钢琴家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来教你啊。”
苏烟莞尔一笑,她眼睛中没有遗憾的存在,明亮的一双眸子如湖水般,温和平静,潺潺流淌。
她说,“我现在可以不用考虑世俗的事情,能全身心投入,都在这条追梦的路上,于我而言,现在就是最好的开始。”
高从霜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苏烟的老师。
霜与烟逐渐成为彼此的挚友,在人生这场旅途中,她们相伴而行。
……
某一个寻常的夜晚,苏烟梦见了母亲刘娟、父亲苏大国,以及王大娘。
她梦到父母没有离婚,她在父母的爱意呵护中长大,她在8岁时便学习了钢琴,她22岁便成为了一位优秀的钢琴家,她在北京举办了演奏会,父亲揽着母亲坐在第一排为她鼓掌,她们脸上写满了骄傲,她看到了母亲的口型,她说,我的女儿超级棒。
苏烟从梦境中醒来,眼尾有些痒,她伸手去探,指尖沾染了湿润。
此刻,月光洒在静谧的房间内,床边的鲜花正笑着向她张开了怀抱。睡前随手搁置在地毯上的书,纸张翻动声响起,原来是微风在学习。
她回过头,他躺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揉在怀中,苏烟伸出手,一点一点描绘着傅砚舟的五官。感受到她的动作,男人下意识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她眼尾噙着星光。
她忽然觉得,活着也挺好。
……
有人说,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慈悲的存在。
它包容着一切的美好与不堪。
无论世间如何嘈杂浑浊,它依旧用最纯净美好的手,抚过人们的忧愁。
晨曦落入抚过苏烟的脸庞,她漆黑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明媚的眸子与晨曦在无声交谈。
脚步声响起,苏烟在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傅砚舟身着白色的家居服,黑色的短发柔顺地躺在他头上,他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少年气息。
见苏烟醒了,他俯身凑上前,便要亲她。
苏烟笑着翻身躲过他的索吻。
傅砚舟最近又有了新的名号——京城头号演员。
这不,傅演员又开始了他的艺术创作。
傅砚舟嘴角的笑意耷拉下来。
“哎,我就知道,得到了就不珍惜,你个渣女,没爱了你就直说,我不在你眼前碍你的眼……”
傅砚舟茶里茶气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硬朗的脸庞此刻犹如被烈火烧过那般,变得通红。
苏烟的手又往上面探了探,傅砚舟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行走在苏烟掌心中。
“再摸就出事儿了啊。”
傅砚舟沙哑着声音警告道。
苏烟挑衅地冲他挑眉,她的眼神好似在说,你能奈我何?
傅砚舟无奈地叹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被甜蜜的吻堵住了口。
苏烟舌尖毫无阻碍地便探进傅砚舟口腔中扫荡,不仅如此,她的手也没有停止游走。
要命了。
傅砚舟暗自叹息,一手禁锢着苏烟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从苏烟手中接过了主动权。
即将擦枪走火时,主导战场的将军拍板叫停了这场“战争。”
苏烟最后摸了一把傅砚舟的腹肌,便从傅砚舟身上跳了下来,她转身去了浴室洗漱更衣。
还不忘对傅砚舟丢下一句,“赶紧洗漱去上班了。”
“赶紧回公司上班,”
傅砚舟看了一眼自己腿间那耸起的地方。
还上什么班啊,洗澡去吧。
傅砚舟扫了眼时间,担心苏烟迟到,他认命地起身去厨房“征战沙场”。
看着傅砚舟的背影,苏烟轻笑出声。
该,让你老作。
吃完早餐,苏烟与傅砚舟一同出门,一前一后,上了各自的商务车,去往各自的战场上厮杀。
车辆刚启步,连小区门都还没出去,苏烟便收到了傅砚舟的消息轰炸。
苏烟无奈地摇头。
傅砚舟这个粘人精啊。
苏烟今天约了徐博文,她先去YS科技开了两场会,便让司机开车去了民政局附近的咖啡厅等待徐博文。
苏烟与徐博文,时隔一年,再次一同走入这个地方,不知徐博文是何感受,苏烟只觉得这酸而苦涩而甘甜的生活,太戏剧化了。
苏烟与徐博文拿着同样的红色小册子从民政局走出。
“有时间吗?烟烟,能坐一会儿吗?”
徐博文沉下声音,有种哀求的意味。
苏烟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下个议会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来得及。
苏烟与徐博文面对面坐在咖啡厅内。
这好似是二人第一次平静的面对面坐在一起。
徐博文望着苏烟,率先开了口。
“你今天的衣服和那天的一样。”
苏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她随手在衣帽间拿了套衣物就换上了。
她笑着开玩笑,“缘分。”
徐博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中夹杂着些许酸涩,强烈的味觉刺激在他口腔内蔓延开来,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咖啡,目光定格在苏烟身上。
他缓缓开口,“烟烟,如果没有傅砚舟,我们的婚姻的期限会不会是一辈子。”
远处飞来一滴水珠,附着在徐博文的镜片上,徐博文伸手去擦,或许在镜片之下,他眼尾的那滴泪也融入了掌心中。
苏烟定定的望着他。
良久,她才轻启红唇,“或许吧。”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或许。
爱不是选择,爱是命中注定。
苏烟也曾想过。
若没有傅砚舟的出现,会是如何?
若没有傅砚舟,她现在依旧是YS科技的苏总,而不是苏烟。
……
二人又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苏烟离开前,徐博文喊住她。
“烟烟,你先等我一下。”
还没等苏烟回应,徐博文便跑着去了车上。
徐博文再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品牌购物袋。
他从中拿出一个礼品盒,打开递到苏烟面前。
香奈儿经典款的耳钉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我那天路过他们店铺,看到这款耳钉觉得很适合你,我就买下来了,一直想着找个机会送给你。”
“我……”
徐博文担心苏烟拒绝,他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苏烟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谢谢徐总,耳钉很漂亮,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
苏烟摸了摸耳垂。
徐博文循着她的动作望去,苏烟平坦的耳垂上,根本没有耳洞。
“没关系,我还买了手链和项链,你看你喜欢哪个?”
徐博文接着从购物袋中,将两个礼品盒打开,递给苏烟。
苏烟接过礼品盒,将盒子盖上。
徐博文疑惑的目光落在苏烟身上。
他这才看清,苏烟白皙的锁骨处,佩戴着白玉佛公。
目光向下移动,苏烟左手腕上佩戴着玻璃种翡翠手镯,而她的右手腕上是YS智能双芯。
苏烟将礼品盒递给徐博文。
离开前,她笑着对他说,“生意场上我们是合作伙伴,私下里我们也会是朋友。”
徐博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色礼品盒。
他嘴角的那抹弧度苍凉而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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