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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书店里,小小的随亦可站在一排书架前,踮着脚去够一本书。
书放得高,踮着脚的他也够不到。他急得跳脚,在原地蹦蹦跶跶。
突然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帮他把那本书取下,递到他眼前。
“谢谢。”随亦可声音稚嫩,他捧着书,看着封面上巨大的《镜子国》三个字,因为震惊而久久不能回神。
等他抬头去找那个帮他拿书的人时,却发现那人早就离开了。
他抱着书,失魂落魄地回到孤儿院。
孤儿院通常很安静,但偶尔也会有热闹的时候。今天便是如此。
院里来了一群志愿者,正在陪孩子们做游戏。随亦可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去往图书室。
图书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抱着那本对他来说略显沉重的书,缓缓走了进去。
精美的书页被翻开,随亦可开始查看镜子国的故事,却发现这书里写的竟跟他在镜子国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本《镜子国》里的故事主要集中在破镜运动之前。书的结尾,便是破镜运动的结束,人们开始对所有的镜子嗤之以鼻。
年幼的随亦可或许看不懂,但对现在的随亦可来说,这本画满插画的书却显得有些浅显。它无非就是想告诉人们,不要沉溺于梦幻的假象,要去寻找真实的自我。
随亦可敢肯定,这本书讲述的就是他目前所在的镜子国。
难道,他是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完结的书,来为这本书续写番外。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还有贾臻真、舒究和管家他们,这本《镜子国》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存在。
或者说,这本《镜子国》并没有一个固定主角,只是在讲述发生在这个国家里的事情。只在最末尾提到了一座庄园,和一位破镜运动的受害者。
难道那座庄园就是布莱尔庄园?难道那个破镜运动的受害者就是贾臻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或许勉强可以解释他来到镜子国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么,现在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他为什么会穿越到《镜子国》这本书中来。
难道他小的时候很喜欢这本书吗?可为什么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年幼的随亦可撑着腮叹气,如果有虚无镜在这里就好了。它或许会帮他回忆起一些他不记得的往事。
突然,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随亦可看着年幼的自己被挤进小小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本《镜子国》。他的意识离开了小随亦可的身体,又看着小随亦可抱着那本书离开人群。
随亦可在虚空中看到小随亦可的生活仍在继续。
不知从何时起,小随亦可身边时常会出现一个影子。和他一起看书、看动漫、陪他进进出出,但奇怪的是那道影子从来不出现在人前,只有小随亦可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随亦可想看清楚那个影子的模样,但他越努力那个影子越模糊。
某一个瞬间,那个影子似乎察觉到随亦可的存在,他猛地转头看向随亦可的方向。
一股猛烈的失重感袭来,随亦可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上只有随亦可一个人,他喘着粗气看向窗外,发现已经是中午。
喊他吃饭的人站在门边,像是被他的模样吓到,小心翼翼地开口,“随先生,您没事吧?需要喊医生过来吗?”
“不用。”随亦可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贾先生呢?”
“贾先生还在同国王议事,他特意交代了,要您好好吃饭。”
随亦可心中一暖,梦境带来的恐惧缓缓消散。
国王的私人会客厅中,贾臻真正襟危坐,翻看一份演讲企划。
这份企划本就是由阿淼草拟的,他并不陌生。若没有郭逑遇刺一事,贾臻真便会按照这份企划推行接下来的事情。
但郭逑的死,却让他犹豫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追查极端反对派的人,”国王站在一边,弯腰摆弄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小飞燕,“可他们人数众多又行踪不定,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几乎不可能。”
锐利的花剪裁下花枝的尾部,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花瓶,在白色大理石的桌面上留下一道炫彩。
国王将小飞燕插到花瓶中,炫彩之上投下一道清丽的花影。
“你原先的计划很好,为什么犹豫了?”国王回身,看着沙发上神情淡漠的贾臻真,“因为郭逑的死?”
“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们更该好好利用,将极端反对派彻底推向人民的对立面。你是担心极端反对派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还是担心议会会将极端反对派的人赶尽杀绝呢?”
贾臻真从那份企划中抬头,看向国王,“我只是不想有更多流血事件发生。”
“我的好外甥,”国王闻言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难道不知道一项全新法案的推行,流血是必然的吗?并且在我看来,只有血流得足够多,我们计划的推行才会更加顺利。”
贾臻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陌生的姨夫他从来都看不透,“我可以答应你,继续推行镜子重启法案。但我有两个要求。”
国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坐到贾臻真对面,笑着摊手,“请讲。”
“第一,我要带随亦可离开皇宫。”
“第二,原定的七场巡回演讲,由我一人完成,无需将旁人牵扯进来。”
国王眼中的怔愣一闪而过,他垂头笑了笑,“其他人听到你第二个要求,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在贾臻真原来的规划中,他们会选取另外6位民众关注度高的议会成员,在镜子国各地开展关于镜子重启法案的演讲,最后由贾臻真进行收官演讲。
但郭逑的死,让议会的成员们人人自危。原定的6位成员也先后表露出不愿参与演讲的想法。
贾臻真明白他们的担心。因为一旦上台演讲,便无疑置身极端反对派的枪口之下,随时都有流血的可能。
“你这种牺牲自我的精神是从哪里学来的啊?”国王摇了摇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没有人会真的对你感恩戴德。并且你得保证,自己能从这几次演讲中活下来。你若是死了,我依旧会选择其他人继续这项工作。”
“我毕竟也算半个皇室的人,我的安保等级和安保人员远比其他议员要优越得多。”贾臻真坚持道。
“那便如你所愿。”国王拍拍手,从沙发上起身,“至于随亦可,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在皇宫可比在你的庄园安全多了。”
贾臻真再次回到随亦可暂住的宫殿时,已经是深夜了。
国王离开之后,他又派人找来阿淼,商定演讲最后的时间、地点以及流程。
殿内无人,随亦可躺在靠窗的大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贾臻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满是疲惫的眼睛在看向随亦可的时候终于带了些暖意。
随亦可额头的伤由青转紫,看上去更骇人了。贾臻真坐在他旁边,抬手轻轻揉开他紧皱的眉。
他动作轻柔,但还是弄醒了睡梦中的随亦可。
随亦可转身抱住他的胳膊,声音含糊地开口,“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贾臻真拍拍他的后背,让他继续睡。
“没有。”随亦可蹭蹭他的胳膊,“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梦里的画面缓缓浮现,随亦可慢吞吞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梦到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在玫瑰花田里玩。”
贾臻真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话音未落,贾臻真突然想起那日在镜子中看到的画面。
那面能照出童年的镜子里,随亦可的背影和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位黑发小男孩一模一样。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了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随亦可提起这件事。
现在听他这么说,竟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有没有可能,他和随亦可小时候真的生活在一起过,只是他们都记不清了?
贾臻真思索片刻,想要继续问随亦可还梦到什么了,垂头却发现随亦可已再次睡沉。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眉间的褶皱也已经展开。贾臻真看了他一会儿,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算了,贾臻真想,这些事情等有机会再跟随亦可确认。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准备演讲的工作,保护好随亦可,也保护好自己。
月光温柔如水,将床上一坐一卧的两个人轻轻笼罩。
睡梦中的随亦可也感受到这温馨的氛围,梦境变得恬淡安逸。
梦里,他趴在孤儿院图书室的桌子上,听旁边的同伴给他讲镜子国的故事。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幼小的身体上,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玩伴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小小的随亦可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看他,眼前的人却像是被强光笼罩,怎么都看不清楚,“我要去哪里找你?”
“镜子国。”
“是这本书里吗?”随亦可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抛之脑后,“我会去找你的。”
“一定!”他迷迷糊糊地许下承诺,又说,“可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这样我才找得到你。”
面前的人安静了下来。
在随亦可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这位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玩伴冷淡的声音响起。
“贾臻真。”
“我叫贾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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